两个没什么想法规划的人凑在一起很容易在旅游中消磨掉热情。
去哪啊，陆琦问。都行啊，周衍回。
沉默下来后二人都觉得有些别扭，人家情侣夫妻外出同行都是心怀期待，这俩人恰好是物极必反，看这样子一点兴致都没有。
陆琦绞尽脑汁想了老半天觉得晚上不应该去太远的地方，毕竟坐完飞机后周衍绝对累了，能不开车就尽量不让他开车。
“那去商场吧，毕竟要住好几天，应该去买些东西。”
“哪个商场？”
“我记得附近好像有一个，不太远，叫泉什么来着，你在地图上搜一下。”
周衍点开百度地图只输了一个字，榜上就显示了搜索结果。
“泉舜购物中心，开车10分钟，步行半小时。”
“坐地铁吧，两方中和，大概20分钟就到了。”
“好。”
看着陆琦碗里还有大半没吃完的烩面，明明吃不下去了还要硬撑，周衍伸手把她的筷子拿到自己这边。
“偶尔浪费一下也没事。”
寒冬腊月的天除了冷还是冷，出门时候周衍的爹味又出来了，不由分说把所有能保暖的东西全部附加在陆琦身上。
“你好歹也把自己装备严实点。”
“我体质好，冻不着。”
南方人没有什么过冬的概念，洛浦在全省里面算得上是偏冷的城市，再往北往西，纬度和地势原因造成的冷那才叫真的冷。
“去过东北没有？”
出了酒店大厅，周衍说话的时候都能吐出些许的哈气。
“没，京都都还没去过。”
“和东北比，洛浦只算是小巫见大巫。”
“但雪多啊，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上去肯定很舒服。”
“是很舒服。”
多多少少想起了小时候家乡的事，倾诉欲上来的时候周衍就侃侃而谈，生怕以后没机会再讲了。
做小孩的时候性子都皮，男孩更甚。心野，平常下了学书包一扔就不见人影了，天乌七八黑肚子饿了才知道回家。
干嘛呢，下过河摸过鱼，上过树捅过马蜂窝，周衍不地道，危难时刻仗着个子高腿长的优势先跑了，事后被蛰的满头包的伙伴骂了一顿。
把村子周围能找的乐趣全部玩没了之后周衍反而安静下来了，任哪个铁哥们喊着拉着出去他也没再动心，逼急了骗他说你老相好找你呢，周衍瞥了哥们一眼，还是摇头说不去。
“你还有老相好啊？”
“他乱点鸳鸯谱。”
“是不是跟你初中坐同桌的那个女生？”
这时地铁站里播报列车即将到站，周衍拉着陆琦后退了一小步，空出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
“我没去，所以不能确定他说的到底是谁。”
“那你是不是还挺后悔的？”
“可能吧。”
进车门的时候周衍的调皮劲又上来，也学着陆琦把最后一个“吧”字从轻声变成拖长的一声。
地铁上人多没位置坐，周衍胳膊向上伸握住了吊环扶手，用空出的左手把陆琦往自己身边拉。
“不明白，伙伴叫你的时候你当时为什么不去？”
“因为那个女生的父亲是个封建大家长，我怕发现了以后被他追着打。”
结合周衍略显夸张顽皮的微表情，陆琦差点憋不住笑，知道他的话半真半假，也就只当乐子听并没有当真。
车厢里英文提示播报在响，陆琦又凑近了些，差不多钻到了周衍的怀里。
“和林颖也差不多，那几年许总还没从他妻子的事中走出来，他受刺激太大，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你真是个心狠的利己滑头，完美把两次恋情都错过了。”
“只能说命中注定，老天要把适合我的留在最后。”
陆琦抬头看周衍，他的脸上笑意平和，谈起从前时只像是以第三人称讲述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如果这个时候有根烟会更好，周衍或许会坐下来翘上二郎腿，把点上的烟往嘴里递，带着淡淡的笑轻歪头吸一口，然后向陆琦张开手臂，抱着她说当下的遇见则是最好的安排。
够了，共同遭遇过类似的荣辱苦难就够了。
陆琦在与周衍无声对视时，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眼中带有那么一点悲天悯人后的淡然情怀了。
视线转移，周衍的目光投向同节车厢座位上的一个三岁小男孩。
娃娃坐不安稳，扶着靠背就要逞强着站到座位上，咿咿呀呀去拽旁边爸爸的头发，妈妈阻止着把小孩的手拉了下来。拽吧拽吧，没事，他老爸说。
你不疼啊笨蛋，还真由着他。宝妈故意给小孩甩了个脸色后果然就安生了，撅着嘴委屈巴巴的四处乱看，终于找到了一直盯着他的视线，于是和周衍对视。
她以后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吧，会和丈夫一起乘地铁带孩子出去玩，会故意撇开孩子去过成年人的二人世界，就算当了妈妈肯定也长不大，需要人宠着爱着。
想着想着周衍就不由自主地心生一阵酸楚，再看到这些岁月静好的画面会动容吗，会后悔吗，会改掉心里的念头吗。
陆琦顺着周衍微微泛红的眼圈看过去才知道他沉默的原因何在。她没说话，轻轻往周衍怀里靠了靠，拉起了他的左手。
下了地铁没走几步路就能到商场，陆琦握着周衍的手没松开，对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感到惶惶不安。
“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触景生情罢了。”
“那你之前有没有想过，或者说也渴望去过那种生活？”
周衍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让眼里的泪光闪了回去。
“从前我总觉得没什么，现在才知道早就烂透了。”
“是你多想了，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人。”
周衍停了下来与陆琦面对面，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心脏部位带，话语还是淡淡。
“但这里已经千疮百孔。”
“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
周衍扯着嘴角笑，侧着头给了陆琦一个霸道又草莽的吻。
“是你让我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