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
听着电里传来的嘟嘟声，夏柳青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嘿！这小子，把这个小滑头送去你身边也是为你好啊。”
将手机塞回兜里，夏柳青抬头看了看这蓝天大日、朗朗乾坤，语气充满了关心和感伤。
因为常年使用巫优手段，演神化身，夏柳青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白仁黑瞳，跟普通人的眼睛完全相反。
若不是那鲜活的生人体征，这眼睛再搭配上那苍老褶皱的皮肤，能让人毫不怀疑夏柳青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从坟地里爬出来的老尸。
“赤子心诚，但戏子是最难心诚、最易薄情的啊。”
想着巫优手段的危险性，夏柳青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巫优手段是自古演化而来的一门技艺，可以追溯到人类部落时期。
它历史极其悠久，也可以说是最早的可以传承的技艺了。
早在人类有了意识之后，他们对于大自然充满了敬畏之心。
风雨雷电、地泽山川，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人们认为是“神”的伟力。
于是“神明”就在人们的想象中诞生了，这些不可思议的存在得到了人类的敬畏与崇拜。
既然有了敬畏崇拜的对象，那么“祭祀”这门活动就应运而生了。
皇情悼往，祀议增设。
钟鼓铿锵，羽旄昭晰。
掌礼云备，司筵告彻。
乐以送神，灵其鉴阕。
大到国朝的天地祭典，小到百姓的宗祠祭礼。
久远到部落时期的祈福禳灾，新颖到如今的家国大祭。
在这些祭祀活动中有两样必不可少的元素：“歌”与“舞”。
在古代，主持祭祀的祭司被认为是能够跟神明沟通的人。
祭司中倡为歌者，以动听曼妙的之声悦神，称为歌。而优为舞者，以曼妙优美之姿悦神，称为舞。
而倡优二者在祭祀的活动中请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神明”，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人们的信仰崇拜“神明”的信念——信仰力
在现代科技的解释下，祭祀是一场骗局，那么既然是骗局，总有获利者。
金银财宝、锦帛裘皮只是客观可见的物品。
除此之外，倡优还从祭司中收获了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视的物品——人们的信仰力。
在祭祀的过程中，倡优演神扮神，不仅要演到自己信，更要演到别人相信。
倡优要相信自己就是“神”，让别人相信自己就是那尊“神”。
“看，神灵下凡了！”
“看，神灵就在眼前！”
这样的称赞是不仅是对倡优的赞赏，更是宣告着这场骗局的成功。
倡优通过收集来的信仰之力，蕴养神明的“面谱”、“神格”。
在战斗之时，倡优通过演神扮神的举动来调动信仰之力，驱使神明的“面谱”、“神格”，使自己犹如神明下凡。
在这一过程中，神明的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也能被倡优们调动、使用出来。
若是倡优演【门神】，则【门神】“诸邪退避、祟阴不近”的特性也能被使用出来。
若是倡优演【三坛海会大神——哪吒】，那么【哪吒】的“三头六臂”、“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也能被倡优显化驱使。
信仰之力如此神妙，但世间的一切都有阴阳两面。
神妙的背后，总会有万丈深渊等着修行者去经历。
简单来看，倡优有两大弊端危险。
……
【其一，信仰之毒。】
千人千面、百人百念。
倡优采众生之信仰加于一人之身，实际上就是用自己一个人的信念去包容众生的信念。
若是一人包容众生，那么在摘下“脸谱”、卸下“神格”之后，倡优还是那个人，那个有血有肉的人。
若是众生包容一人，那么演神扮神的倡优就会失去“自我”，成为神明的化身，那戴在脸上的“脸谱”、加载在身上的“神格”便再也拿不下来了。
失去“自我”，倡优便不再是人，他已经成为了信仰之力的傀儡，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
只记得自己是一尊神，有着神职，剩下的如梦幻泡影，过眼云烟。
……
【其二，信仰之重。】
虽然信仰不可观、不可闻、不可见，但它也是有着诸般因果业力、众生情欲相随，是有“重量”的，而且分量还不轻。
那么倡优是使用什么作为扁担、杠杆、载具，挑起、撬动、加载这般无量的信仰的呢？
无他，性命也！
倡优们用自身的性命去“歌”，用自身的性命去“舞”。
用自己的性命去承载这来自于人间，却又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这力量带着神性，却又参杂着满满的人欲，矛盾而又协调、疯狂而又平和。
换句话说，这力量不仅“重”，还有很严重的侵蚀性，使用久了，会对倡优的性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夏柳青的白仁黑瞳就是自己百年演神最直观的后果。
除此之外，正常情况下，人的性命修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变得越加深邃。
所以在一人之下这个世界里，越老的人越容易热血上头，一句老怪物是真没叫错。
但在夏柳青这里情况却反着来了，随着年岁的增加，夏柳青的性命修为越加浅薄。
人有性命二神，故而一般情况下，一个倡优可以演两尊神。
夏柳青便是如此，他自身供养了【门神-尉迟恭】、【昭惠显圣二郎真君】两尊神，按理来说二者都可演。
可到如今，他不仅担不起【昭惠显圣二郎真君】的神格信仰，甚至连【门神-尉迟恭】都不敢演全。
就连【神格面具-二阶】——降神，都已经成了不留后路的搏命手段。
……
信仰之毒、信仰之重就是如此的严重。
直压得人白首仓皇，不见旧时风采。
那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呢？
答案是，有！
最重要的一点：性命功！
其次的一点：在人间找好自己的锚点！
第三点：多大的马拉多大的车！
这三者可以说是夏柳青一生修行的总结，更是对夏慕凤耳提面命的重要法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