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煜刚下课就跑去找苏彤彤，号码是昨晚上趁叶钦睡着后从他手机上找到的。
江煜到苏彤彤公司楼下的时候她还没下班，便给叶钦发消息说晚点回家。
“那结束了我打电话给你，一起回家”
江煜报备完，等着叶钦回复，结果等了半天收到了易清言的问候。
“听叶钦说你在搞什么教育机构，现在什么情况”
江煜像个多动症患者，两下就从椅子上滑到地下，然后蹲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很不羁。
“还行，什么时候来这边，请你吃饭”
说完，他盯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余辉染了半边天，霞光四溢，很是惊艳。他眯着眼看了几秒，又拍了一张发给叶钦。
“过段时间应该会过来一趟，到时候我得好好收拾一下叶钦那小子”
江煜听着他的爽朗口吻，不由对着手机屏幕哈哈哈大笑。
执着于大笑的江煜却因为太过专注于看手机以至于没注意后面的来人，一个踉跄差点扑在地上。
苏彤彤从后面拍了他的背，自来熟的动作却让江煜防不胜防，人没扑个狗吃屎，但手机掉在地上。
江煜熟稔于跟陌生人打交道，面对苏彤彤这种开朗女生，也无半点不自在。
他捡起手机站了起来“哎哟，姐，你吓我一跳”
江煜还没直起身，她又挂了上来，江煜讪讪一笑，看着她，想说不必如此热情，结果苏彤彤对他使眼色。
“背后有个男一直缠我，配合点”
江煜立马会意，清咳两声后慢慢直起身，手自然而然将人搂进怀里。
出了公司范围，拿开手的时候还不忘求表扬。
“姐，我这演得还行吧”
苏彤彤盯着他打量了一番，啧了下，继续道“我实在看不出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老弟”
江煜痞笑“从何说起”
苏彤彤跟他拉开了一个距离，又审视了一番那张被夕阳染上的五官，轮廓线条在夕阳的映衬下更加清晰，即便松松垮垮的模样，也压不住笑意点缀的俊朗。
“跟女孩子相处游刃有余，真不信你没跟女生谈过恋爱”
江煜恍然大悟，笑了笑。
“天地良心，我冤枉啊”
苏彤彤跟着他笑了起来，回头看着他。
“吃啥，姐姐请你”
江煜作出思忖的姿势，结果却说“我可不是叶钦那样挑食，我吃啥都行”
苏彤彤打开手机刷了一圈“附近有家鱼超好吃，汤特鲜，我去过一次”
不挑食的江煜立马举手表决，两人对视一笑，东聊西扯十几分钟就到了电梯门口。
出了电梯，江煜看着门口几个大字“李记生鲜鱼馆”便觉得有点眼熟 可是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这个点人有点多，二人狗屎运的赶上了上一桌人离开，坐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还不错，有点古朴风味，每桌还特意用隔板隔开，不会让人有种吵吵闹闹，毫无空间的感觉。
“运气不错”
江煜发出感慨，把菜单丢给苏彤彤“姐，你来点吧，我什么口味都可以”
苏彤彤也懒得跟他客气，拿起菜单就开始打勾。
江煜想起刚刚捡手机的时候手沾了点灰，于是跟她打了个招呼去了洗手间。
洗完手，江煜看了眼手机，叶钦回复了个“拍得真丑”
江煜看着那张光线跟色调拉开的曝光图，兀自觉得还行，又像二傻子一样看着叶钦发的那几个字咧嘴笑。
结果出来时候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位恰巧进来的大哥。
江煜连忙抱歉 ，退出距离“抱歉抱歉”
大哥却盯着人叫出了名字“咦~小江”
江煜抬头，礼貌跟人打招呼，脸上带着诧异，跟人握手，客套道。
“李哥，这么巧啊，我过来吃饭，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
李飞杰爽朗一笑“这是你哥的店，今天你就吃好喝好，记我账上”
江煜松开手，滑头又不失分寸“那怎么行，你开门做生意，不合适”
人虽这样说，笑意却带着理所当然。
李飞杰拍着他的肩，想起当初为了钱四处踌躇的无奈，差点被那些狡猾不无良的销售忽悠，不是高利息就是想方设法收取高额服务费。
刚入行的少年人却满怀赤诚，不惧辛苦，为他奔波再三，终于在租店转让日期店办成了这事儿。
李飞杰请他吃饭，结果少年人说他在上课。
想到这里，兀自觉得感动又好笑，抬手搭在他的肩上。
“跟我就别客气了，当初你为了给我搞这点事，也没少跑”
江煜哈哈一笑，往位置上看了一眼“好勒，你是大哥，你说是就是”
李飞杰看着他抬眸的方向，打趣道“女朋友啊?”
江煜摇摇头“那是我姐”
李飞杰看着从旁边过去的服务员，喊住人“小宇，12号桌，免单，多加几盘鱼片”
叫小宇的服务员立马会意，看了一眼江煜，然后咧着嘴说“好”
江煜咧着嘴客套“太不好意思了”
李飞杰哈哈一笑回头看着江煜“那你先去吃饭，有什么事儿叫我”
江煜客气道“好勒，哥”
苏彤彤看江煜去了半天，开始打趣“去这么久，是遇到美女了吗”
江煜哈哈一笑“面前这不是有个大美女吗，还需要去找”
服务员开始上菜，是刚刚那个叫小宇的男生。
苏彤彤看了眼架子上的菜，准备问是不是拿错了。
结果还没开口，小宇看着江煜说了句。
“煜哥，差什么给我说”
江煜点点头又道“好，这边你就别管了”
小宇对苏彤彤做了个礼貌的笑，便离开了。
苏彤彤困惑中带着诧异“咦，认识?”
江煜不以为然开始添饭“跟老板认识”说完他把添好的饭递给苏彤彤。
“我不吃米饭”
江煜“咦”的一声，看着开始沸腾的锅底继续自言自语道“叶钦也不喜欢吃米饭”
他又拿汤碗盛了汤，推到苏彤彤的面前，考虑周到说。
“下菜后，汤就没那么好喝了”
苏彤彤点点头，享受着他的绅士服务，然后继续上一个话题。
“他确实很挑食，我又不会做菜，他也学不好，在日本时候我俩经常吃的很草率”
江煜哈哈一笑“那倒是挺惨”
苏彤彤说“你可不知道，他特挑食，有时候我觉得做得也还行，他宁愿吃面包也不给人面子”
江煜看着她摇头吐槽人，也跟着附和“我可太知道了，高中时候，每次去食堂他都挑三拣四，我看不惯他挑挑拣拣弄到一边的食物就给他夹到一起，他那个时候就用眼剜人，跟只炸毛狗一样，可逗死了”
苏彤彤听着他的形容，表情丰富的配合着大笑“你也太坏了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相处一派和谐。
片刻，江煜突然敛住笑意，看着香味四溢沸腾的浓汤，将鱼头跟鱼骨倒入，筷子收回，他思忖片刻，语气多了点情绪。
“叶钦……在那边时候……开心吗”
苏彤彤回了个礼貌的笑，又有点无奈。
江煜的问题一针见血，不是问弟弟过得好不好，而是问他开不开心。
那么问这个问题之前，想必他的心中也有所答案吧。
苏彤彤打开手机，手从雾气腾腾的浓汤里越过去。
江煜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图片，心脏像被人用针孔穿插而过。一针一线，过程缓慢，绞痛而无力。
都一些是关于叶钦生病的确诊记录，就诊情况，用药情况的记录，往后还有他的状态，看得出是表姐偷偷拍下来给心理医生的。
有蹲在地上发呆的，有坐在桌前走神的，还有有一张是他蜷曲在床上的消沉状态，手里捏着一张照片，虽然皱皱巴巴的，却看出那是张二人亲昵的瞬间，黎国生拍的……
江煜闭着眼呼了一口气，把手机递还给她。
“那会儿他经常头疼，后来受不了才同意去检查，医生说他是压力大，心理医生说他的情绪很糟糕。可是他不配合，他讨厌那些带着情绪化的疾病名称，他从未觉得自己有病，有天他突然拒绝了吃药，我以为他还会跟之前一样，结果第二天他就跟没事人一样去找找兼职，去适应新学校……
我知道他只是在尝试独立，尝试着成长，毕竟他在家时候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打架有人收拾烂摊子的惹事精……
拒绝吃药后，他经常失眠，持续了大半年才开始缓解，后来又不知道怎么了，情绪越来越稳定了，头痛的症状也开始得到稳定………”
苏彤彤看着被火锅雾气染上的少年人，他像走了片刻的神，深邃的瞳依旧掩盖不住溢出的悲伤，被光线勾勒的线条也失去了锐利，留下的是被复杂难言的情绪桎梏出的难过。
“江煜……”
苏彤彤口中描述的画面真实又鲜活，江煜却无法想象叶钦做过的那些事。
他一面觉得难过一面又为此自责。他想，要是自己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姐，我没事，你继续”
苏彤彤试图调节气氛“别那么消极嘛，这不是回来了嘛”
江煜露出苦涩的笑，连话也少了些，只回了一个“嗯”
他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于是便把烫熟的鱼夹到苏彤彤的到碗里。
“哎呀，都过去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多了点难受“我们收拾行李要回来时候，他把所有关于他生病的记录都毁了”
江煜愣住，看着苏彤彤那双宛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睛不语。
许久，苏彤彤砸出几个字。
“他怕被你知道他的过去”
江煜再次愣住，无法回复苏彤彤的话，痛感哽咽在嗓子。
一番对话让二人都毫无食欲，出来后江煜道歉“抱歉，在吃饭之前问这种话”
苏彤彤摇摇头，拦下路过的车，上车的时候，她又回头道“江煜，既然都过去了，别问他好吗”
江煜回了个礼貌的笑“我不会的”
两人互加了微信，还没到家，江煜就收到苏彤彤平安抵达的消息，江煜回复完她，叶钦的电话就进来了。
“我已经出来了，你回来没有”
语气少了以往的嗤嘲，一字一顿，温柔又缱绻。
“我在楼下等你”
叶钦被他突然温柔的语气搞得一脸懵，以为他受刺激了。
毕竟昨晚上他也如此反常。
叶钦到时候，江煜刚好从出租车上下来。
叶钦扯着嘴角穿过路灯向他走去，结果还没开口问候就被他拉入怀里，叶钦尝试挣脱束缚。
“大街上呢，搂搂抱抱”
江煜充耳不闻，语气很是疲倦“我们是处对象，不是犯罪……”
叶钦笑着推着他进小区“走啦，都到楼下了”
江煜靠在他的肩上，半步不想跟人分开，粘得要死。
叶钦承受着他半个身子的重量，以为人是因为太困了，不过开门却很不方便，叶钦无奈又用肩头推了一下他“哎哎，开门呢，回家睡”
江煜像没听见一眼，叶钦好不容易打开门，还没换鞋他又挂了上来，没两下手又开始动了。
叶钦被他摸得痒，拍了他的手，还没转身又被他拉进怀里蹭。
“又咋了?”
叶钦看着他淡笑的眸子，退了一步。
江煜摇摇头“就想抱抱你”
叶钦猴急的性格突然温顺下来，半天无奈说了个“那你抱吧”
江煜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在他的嘴皮子上咬了两下才满意离开“我去洗澡”
叶钦啧了一声，又觉得疲倦，瘫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思忖他突然黏腻的变化。
睡觉的时候江煜又把人搂紧怀里，叶钦觉得难受想要挣脱，结果他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钦宝，现在的你开心吗”
叶钦愣了两秒，突然推开他“开心”
江煜又将他拉进怀里“不准骗我”
叶钦炸毛了，在他的锁骨上咬出个印子，语气敷衍又无语“骗你干嘛，吃好喝好，别在搂我了”
江煜却在暗黑的世界里捕捉到了他伪装起来的情绪，不由心里一紧。
这次不管人炸毛与否，再次将人揽入怀里，不过这次温柔了很多。
叶钦困得难受，也懒得炸毛，索性便由他去了。
不过江煜反常的温柔让他享受到了少有的柔软。
毕竟他们的爱意表达很多时候都是习惯性的撕咬啃食着对方的一切，以至于此刻他的毛轻易就被抚顺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