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皆是目瞪口呆，欧明的双翼、手足、躯干，竟都是各自化作了一个人，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无一例外皆是有修为在身。
甚至大多数都是高品仙师，甚至其躯干所化的男子，乃是一尊仙王！仙王初期强者！
只不过这些高品仙师乃至于那位仙王都是肢体残破，动弹不得，气息孱弱，好似风中残烛。
而欧明即便是只剩下一颗头颅，却依旧在咬牙切齿地盯着陆宁风，脖颈的豁口中不断有苍白的肉芽冒出，似乎正在缓慢构建一具躯体。
但他的力量被陆宁风焚烧得所剩无几，此刻肉身自主恢复速度太慢了。
“看出什么了？”
陆宁风拍了拍手上的秽物，以他的体魄造诣，这些污秽是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的，一拍便掉。
他饶有兴趣地看向柳如烟。
既然柳夏惠说他这个姐姐乃是以科研学者的身份加入的仙华城，想来作为此界的科研灯塔出身的她，或许有些独特的见解？
柳如烟似乎是进入了工作状态，在陆宁风撕下欧明的第一只翅膀时，便已经取出了一副金框眼镜戴上。
这自然不是为了增加某种情调，虽说戴上眼镜的柳如烟某种意义上魅力确实上升了一个度。
这是一种探测眼镜，最基础的作用就是观察感染值。
眼镜视野中，陆宁风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0，而左前侧的栾阔脑袋上则是9，一个感染值是0%，另一个是9%，而她本身的数值显示在右上方——12%。
柳如烟的目光在每个被陆宁风“撕”出来的人身上扫过。
无一例外，他们的感染值全部都是59.99%
这是无限接近于荒化暴走的60%底线。
这些人，随时会暴走。
不过，却有某种因素强行终止了他们的暴走。
荒化暴走也不是万能的。
“这些人的感染值无限接近60%……不过他们不是因为被塞在欧明的体内而导致的，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接近暴走了。”
“他们是在荒化暴走的瞬间被人截断，通过某种方法将感染值限定为恒定值！不可思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柳如烟一双美目中泛起了明亮的光彩。
这简直就是世纪大发现！
能够将一个人的感染值恒定为某个数值的技术！这种技术要是能够普及，天灵界的众生岂不是再也不怕荒化感染了？
陆宁风轻轻颔首，此女倒是有几分眼力，修为不高，却能一眼看透真相，只不过还是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他毫不留情打断她的联想：“看看这些人的状态，你还会觉得这是救世之法吗？”
柳如烟沉默。
继而，有些牙痒痒，要不是打不过这人……
算了，估计这辈子也打不过。
柳如烟妥协。
她开始取出一些工具，在栾阔的护持下继续研究。
不搭陆宁风的茬便是女人做出的最大的反抗。
陆宁风也在观察，柳如烟修为太低，需要借助一些工具，他可不用，先前欧明身上布满了各种禁制，他能发现一些古怪，却也没那么容易透过那些禁制看清欧明的本质。
所以他才会对鬼焱门的鬼十三和欧明这么好奇。
“唔……那个家伙似乎逃了？”
想起鬼十三，陆宁风才意识到，他似乎已经不在紫金街了。
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准仙王，相比之下，还是欧明这个大的更能吸引陆宁风的注意力。
忽然，城西方向的某处居民区突发爆炸，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陆宁风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很自然的，他的神念便扫了过去，正在迅速远离爆炸区域的一道灰白人影便落入了他的眼中。
“混账、混账、这该死的老东西，他是怎么挣脱的？”
鬼十三在一条条巷弄之中亡命奔逃，迅速朝着西城门逃遁。
一边逃窜一边低声骂着。
那个年轻人多吓人呐。
宗主大人就这么没了！
好在自己这种小角色，对方根本不放在眼里，这才让他有了逃出紫金街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即将逃入人流之中时，那个该死的火奴居然自爆了！
他在向自己复仇！这并不意外，但他到底是怎么挣脱秘术的控制的？
鬼十三百思不得骑姐。
不过，很快他便没了思考的心思了。
看着那个一手插兜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青年，鬼十三默默地停下了脚步，迎着青年笑吟吟的目光，双手抱头，缓缓跪了下来。
砰！
鬼十三被丢到了大坑底部，倒栽葱般扎在了欧明旁边的土地里。
他挣扎着将脑袋从土里拔出来，入眼便看到宗主大人居然——
还活着！
只不过，比起平日里的威风八面之态，此刻的宗主大人连恢复个肉身都极为缓慢。
只怕这种状态的宗主大人，连他都能将之击杀吧？
鬼十三脑海中莫名浮现了这个念头。
要是将宗主大人炼制成……
不过随着某个脚步落地的声音传来，鬼十三猛然哆嗦了一下。
连宗主大人都被打成这样了，他就算将宗主给炼了，也是死路一条啊……
“来，说点我感兴趣的。”
陆宁风笑眯眯地看着鬼十三。
欧明已经摒弃了许多人类该有的情感，死亡的威胁对他没什么用，确切地说，他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
而这个还保留着大部分人类情感的鬼十三，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大……大人，小的若是说了，能给条活路吗？”
鬼十三当时就跪了下来。
“鬼十三！你敢？”
只剩一颗头颅的欧明怒目圆瞪，死死地瞪着鬼十三，真个好似一头厉鬼，恨不得将鬼十三这个叛徒生吞活剥了。
显然这个非人的怪物被植入了某种不允许背叛宗门的思想。
鬼十三回头怜悯地看了欧明一眼。
作为宗主大人最忠实的追随者，他是一步步看着这个天赋异禀的宗主如何从人一步步变成怪物的……
可他也知道，宗主大人没得选。
他也没有。
一天是鬼焱门人，一辈子是鬼焱门人，没有人能忤逆老祖。
可是现在——
“那就要看你的价值了。”
陆宁风一脚将欧明的脑袋踩进土里，转头看向鬼十三，笑容温和。
区区一个仙王之下的蝼蚁，无足轻重，若他真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他不介意赏他一条生路。
“大人请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宁风竖起了一根手指。
从始至终，他都只有这个疑惑。
两个看起来像是活死人一样的东西，身上却拼接着一个个人，这些被拼接进去的人居然还是活的！
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所以，在看到那个从阴影中冒出来让自己交出全部毒囊的老人家之后，某个好奇心被勾起来的靓仔悄咪咪地改了一下老人家身上的几条禁制。
这对于位居道品阵师，还拥有一个帝阵师老爹的陆宁风来说，连动动手指头都不算。
可以说，就算是没有今日之事，他也会找机会将这鬼十三掳来拆开一探究竟。
“回大人，小的乃是鬼焱门的核心弟子，修习鬼焱决，这门功法可以将神魂化作鬼焱，将肉身化作容器，容器可以容纳火奴，将火奴容纳进身体之后，就可以平白获得火奴一半的力量，而且可以叠加。”
鬼十三殷勤地讲解着，又注意到陆宁风听得津津有味的同时，还在好奇地看着他右边肩膀上的一条缝合线。
为了避免被这位给撕下来，他主动催动法诀，在右边肩膀上接连打出数道印诀。
只听得骨骼发出咔的一声错位异响，鬼十三的右臂便齐根而断，豁口平滑如镜，却没有鲜血喷涌，其中筋肉突突跳动，颇为奇异。
而右手掉落在地，便开始不断扭曲、变形，最后竟变成了一个跪伏在地的女人，嗯……不着片缕。
陆宁风嘴角微微抽搐。
欧明的右手似乎也是一个女人来着……
这一门的人都这么会玩吗？
“大人，这就是火奴，经过秘法炮制，将一个即将荒化暴走的人炼制成火奴，就可以终止他们的荒化进程。”
“所以，那个老头体内的那道火焰，其实就是你的神魂分身？你是通过它来掌控火奴的？”陆宁风好奇询问。
他最初便是透过那个老头体内的火焰来看到鬼十三的异状的。
一个人的神魂浑浑噩噩，体内却有着一道火焰，其中散发着另一个人的神魂气息，怎么看怎么怪异。
“是的，那是我们这一门功法配套的掌控火奴之法，乃是我的鬼焱火种。”
“我记得那个老头是九品仙师吧？你怎么不把他融入你的体内？反而选了这个……七品仙师？九品仙师不是更强？”
听到陆宁风这个疑问，鬼十三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良久，才是喟然一叹。
“他是我爹。”
“我嫌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