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
齐青思的神色略有些迟疑。
\"实话实说，秦姑娘问的这个问题…想来整个东土应该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不过嘛…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可以跟秦姑娘交流一下。\"
\"齐姑娘请说。\"
三十九目光里透着些许希冀。
少主没有情感，这世界对他而言少了太多的色彩和乐趣。
对三十九而言，她自然也希望自己爱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之所以所有的修士在选择第二道体的时候都想尽可能的去找天赋好的躯壳，因为练成的道体会保留躯壳生前的天赋。\"
\"同理，如果道体躯壳生前是个瞎子，那除非修士肯花额外的代价去对躯壳的双眼做修补，否则，第二道身也会缺少视觉。当然了，修士可以通过神念来代替视觉，但由此可以确定，躯壳本身对第二道身的影响是占主导的。\"
\"修士在成功炼制完第二道身之后，可以花大量的时间不断对道身进行反复的祭炼，可以做到改变道身的肉身、骨骼、容貌等等，所以，第二道身更像是一个法宝，只是这个法宝是有\"灵性\"的。\"
齐青思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将目光投向十三的身上。
\"综上所述，我个人的判断，如果秦公子的神魂入主的是一个正常的人族修士的话，应该是能感知到情感的…但这太初道蚯只是一截残肢，所以大概率自然还是感知不到情绪的变化…\"
齐青思说完，给三十九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而三十九的眸子也明显一暗。
\"这样啊……\"
她微微举起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三听完倒是觉得齐青思的分析还是比较合理的。
他虽然被称为\"无心之人\"，但实际上，这个问题的根源一直都是在脑子上。
\"等等…\"
蓦的，一直在默默思索着的三十九突然想到了什么。
\"之前听秦姑娘说，太初道蚯可以分魂斩道，可以多体一魂，有没有可能，这分出来的身躯是可以通过它自身的神通不断修复成一个独立的完整躯体？\"
\"比如……它的神通可以让分身重新长出独立的头颅？\"
齐青思听完三十九的问题直接愣在了当场。
\"这……\"
对方这个问题的角度还真的够刁钻的。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三十九的假设听起来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她的神情不断变幻，半晌之后她不是很笃定的开口道。
\"把这截太初道蚯炼制成第二道身，它的神通确实会被激活。一旦修士确认了道身的种族，这截断肢便会持续再生拟化出脏腑、骨骼、经络，直到最终完全塑型。但因为此时它的神魂已经不再是太初道蚯，所以道身也会失去拟化其他种族的神通。\"
\"虽然道身会拥有所谓的\"头颅\"，但你要知道，那只是一种拟化，所以我觉得它的本质应该并不会改变……\"
三十九听罢，目光微微闪了闪。
方才十三已经给她发了传音，打算把这场机缘让给她。只要融合了太初道蚯的神通，她的生存就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她自然知道十三说的是事实，她本人也有这个自信。但仅仅只思考了一息的时间，三十九就做出了决定。
\"少主，我觉得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你都不应该放弃尝试。\"
\"再者说了，就算真的没法感知到情感，有一具道身存在，少主的战斗力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至于我……\"
\"我感觉自己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突破凝神大境了。\"
三十九自信一笑，驳回了十三的提议。
随即，她又给十三发了一道传音。
\"只要闻芷漾不暴露，我们以后就还有机会。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想弄到完整的太初道蚯不太现实…\"
十三听到三十九的传音后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把它炼成第二道身吧，只不过，这东西应该怎么去炼制？\"
\"少主，圣地里有炼制第二道身的秘法，如果您需要的话，给属下一天的时间，属下给您取来。\"
听到十三的发问，一直没有开过口的沈既微沉声道。
\"阁下所说的，可是焚隐的生灭夺身术？\"
齐青思看向沈既微轻声问道。
\"额…阁下果然如传闻一般博学广闻，在下说的正是此术。\"
沈既微有些意外的看着齐青思。
对方能知道焚隐有炼制第二道身的秘术并不稀奇，毕竟基本上每个圣地都会有这类秘术。
可是能清楚说出这门秘术名字的人却并不多。毕竟这门秘术并不是如断愁一类的生杀术，关注的人并不多。
\"如果是这门秘术，那我的建议是不要用。\"
齐青思微微一笑。
\"这门秘术当初就是针对人族特地研发的。根据记载，当初人族处在万族弱势，为了对抗异族，也为了不浪费那些神魂寂灭的人族强者的尸体特地开发了这门控身术。但太初道蚯毕竟不是人族，用这门秘术并不能完全开发出它的潜力。\"
沈既微听罢微微一愣。
因为他自己其实都不知道这秘术的渊源。毕竟正常人修炼秘术哪会去管它的出处，只会看它的效果。
\"听齐姑娘话里的意思，你有更好的建议？\"
十三眉梢微挑。今天把这位大佬请来还真是请对了。不管是太初道蚯还是关于第二道身的炼制法，寻常修士根本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自然。\"
齐青思的目光中闪烁着自信又睿智的神采，但除此之外，还流露出一丝狡黠。
\"我沧溟楼屹立东土这么多年，学海内确实收录过不少极其特殊的秘术。\"
\"在一本记录了有关太初道蚯残躯处理方式的古籍中就记录过一门专门针对太初道术开发的道身术，名为造化嫁予术，意为将太初道蚯的造化给自己做嫁衣。\"
\"这门秘术可以说集合了一代大能的共同努力，绝对是最契合太初道蚯的道身术，怎么样，有兴趣吗？\"
齐青思说完，冲十三眨了眨眼睛。
\"说说你的条件吧。\"
十三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几。
对方就差把话写在脸上了。
\"简单。\"
齐青思优雅的理了理发丝。
\"等价交换。\"
\"你拿出觉得值这门秘术的东西来和我交换。可以是物品，可以是秘术，甚至可以是秘辛或是有价值的消息。就比如……你为什么会渡第十道天劫。只要你告诉我，这门秘术我就会双手奉上。\"
她对十三的机遇确实很好奇。毕竟那可是千界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第十道天劫，相信只要是修士都会感兴趣。
至于十三之前说的理由，她一个字都不信。
\"很公平。\"
十三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要求。
\"不是……青思啊，秦老弟那可是我认定的兄弟。那个什么造化什么术，反正放在学海里也没有人能用，不如直接送给他得了呗？\"
听到齐青思开出这种要求，王金洋突然插了句嘴。
\"不行你问问你师傅这秘术多少钱，我替我兄弟买了！\"
王金洋豪气干云的开口说道。
\"不懂就不要瞎说。\"
齐青思有些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太初道蚯虽然已经绝迹很久了，但它牵扯的因果一定不会小。我让秦公子等价交换拿走秘术，等于直接两清了与沧溟楼之间的因果，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划算的。你横插一手算什么……\"
\"呃……\"
王金洋被怼的一时语塞，只能无奈的冲十三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金洋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正如齐姑娘所言，这是我与沧溟楼之间的事情。\"
十三敬了他一杯灵茶后看向齐青思。
\"灵石可以吗？行的沧溟楼开个价。\"
齐青思很果断的摇了摇头。
\"很多东西用灵石清算不了因果。你会把第十劫的秘密卖成灵石吗？只要你愿意，想来整个千界有太多的人愿意付钱不是吗？\"
她之前说让十三用第十劫的秘密做交换也只是一种比喻，她自己也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了解了。\"
十三点点头。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却一时陷入了选择的困境。
这门道身术他肯定是想要的，毕竟是为了太初道蚯专门开发出来的最契合的一门秘术。
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管是神骨的秘密还是仙器的剑胚都是不能暴露给对方的。
铸龙身应该可以拿来交换，但沧溟楼是儒门，压根没人修炼体术。如果对方把铸龙身作为资源或筹码给传出去，也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可除了这些之外，他还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怎么？秦公子是没有合适的交换之物吗？\"
见十三沉默了半晌，齐青思大概猜到了原因。
\"若是实在没有合适交换之物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不过，那样的话对秦公子不太公平。\"
\"不。\"
十三突然抬起头看向齐青思。
\"我有一物，不知可不可以作为交换。\"
\"是何物？\"
齐青思顿时来了兴趣。
\"一卷……未曾在世间出现过的古经。\"
十三沉声，目光很是慎重。
\"古经？未曾在世间出现过……你的意思是，你在顿悟时机缘显化的\"道貌\"？\"
齐青思目光骤然一亮，惊讶的看向十三。
\"不错，便是这款古经。\"
\"想不到，秦公子还有这种奇遇。\"
齐青思真心实意的称赞了一声。
她很清楚，顿悟虽然和悟性有一定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要讲究个机缘。
机缘不到，就算再有悟性也很难进入到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至少她修行了这么多年就一次都没有顿悟过，这件事也一直是她的遗憾。
而即使进入了顿悟的状态，也不是每个修士都能有幸观想到那种非常玄妙的古经，就更别说把它里录下来了。
\"你刚才说，你有一卷？完整的经文？\"
齐青思有些怀疑对方用错了量词，所以再次发出询问想确认一遍。
\"是，一卷，换你这门秘术。但我有两个条件。\"
十三肯定道。
\"你知不知道\"一卷\"究竟意味着什么？算了……你先说说条件吧……\"
尽管齐青思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十三的话。
毕竟这种可以被称为\"道貌\"的古经是无法造假的。尽管，她从未听说有哪个修士通过顿悟获得过一卷完整的经文，能有散碎的记忆就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第一，我要先完全确定此物就是太初道蚯，所以可能需要你先交出道身秘术。\"
十三淡然道。
\"唔…这个啊…行，我信你。第二个条件呢？\"
齐青思只是略微想了想就同意了十三的条件。
她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有把握的。而且她也相信对方不会拿这种因果开玩笑，那吃亏的只会是对方。
\"第二个条件。\"
\"这卷古经只能给你们沧溟楼一人聆听参悟，并且聆听者要立下大道誓言，不得将其传给其他修士。\"
十三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如果有其他合适的交换物，他一定不会拿出这东西。
\"不能收录？\"
齐青思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问道。
\"对，不能以任何方式收录，也不能外传。\"
十三肯定道。
齐青思陷入了沉思。
以她的身份，决定一门古术的交换权还是有的，但问题是对方说的很清楚，交换来的古经不允许以任何方式留存。
而且，要知道古经这种东西其实很宽泛，在没看到内容之前，谁都不知道这古经到底属于什么类型。
可能是道家的，也可能是儒家的，甚至有可能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导致聆听古经的人根本没法参悟，那样的话，沧溟楼就亏大了。
不过，这确实是她博览群书这么久第一次听说有完整的来自于顿悟的古经。若是错过了，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甚至让道心出现瑕疵都有可能。
纠结了许久之后，齐青思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咬牙，决定答应十三的条件。
\"行，我答应你的条件，希望这古经不会让我失望。\"
齐青思话罢，便雷厉风行的开始整理脑海中关于造化嫁予术的功法内容，而十三也没有闲着，拿起一枚玉简开始给她默写经文。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只有灵力篆刻在玉简上的声音。
王金洋和雪姬很懂规矩的坐在那自斟自饮，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探究的样子，尽管他们内心其实也同样充满了好奇。
至于沈既微……
沈既微再次变身成为聋哑木头人。
小沈我没太多的优点，就是有眼力劲。
\"好了。\"
十三身上的真元波动隐没，灵气随之消散。
他转过头，看向早已等待在一旁的齐青思，将玉简交到了对方的手里，同时也从齐青思的手中拿到了那门已经不知道搁置多少年的奇术。
齐青思接过玉简，迫不及待的将一缕神念探了进去，结果开篇六个字直接让她如遭雷击般的呆立在了原地。
\"道可道，非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