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在实验室躺了整整两天。
两天的时间里，临安区已经沦陷了2\/3，剩下的部队还在苦苦支撑。
而且意外似乎也波及到了金平区，所有驻守部队都进入紧急状态，全面阻挡从临安区扩散而来的感染者。
撤离路线被迫全部封闭，只留下一道入口撤离临安区的市民。
临安区的撤离任务失败已成定局，再与刘彻辩驳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至于刘彻，他会继续留在这里，不断筛选新的病毒，不断优化病毒侵染技术。
理想状态下，病毒最终会与人体形成共生状态，而且为了保证病毒始终存活，宿主也必须要存活。
这就是Rh01的生存机制，人死，病毒灭，人活，病毒活。
它不依赖宿主间传播而一代又一代繁殖扩增。
它将自己的基因编辑进入宿主细胞的染色体内，这样就可以和宿主同生共死。
而为了确保宿主的存活能力，Rh01会利用自己特有的基因编辑蛋白，修复宿主细胞内，因为分裂次数过多导致损伤的dNA。
而这就是病毒可以使宿主永生的秘密。
这就很像人体内的菌群，与人类的关系，互利共生。
人体内的菌群数量大概是人体细胞数量的10倍，而这些是你生命活动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与你的五脏六腑同样重要。
菌群可以帮助你防御病菌，参与营养代谢，促进消化等等，而你则是为菌群提供栖息之所。
而Rh01，它帮助你修复基因，延年益寿，这样大家就能一起快乐地活下去。
你们共用着一副身体。
简单来说，塔瑞斯就是要尽可能消除Rh01对人体有害的一面，并且放大其修复损伤dNA的特性。
不过这个过程确实需要对病毒本身进行千万次的优化和筛选。
受试体得是完整的人类，这样才能得到病毒侵染过程的全面数据，而用人一个一个做实验，恐怕得做到猴年马月，才能发现一例与人体兼容性好的病毒。
因此群体筛选……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型的基因文库筛选，以量取胜，减少时间成本。
所以，静江市2000多万人为此买了单。
刘彻曾说，塔瑞斯也得到了许多外部势力的支持，其中必然少不了那些位高权重，或者富可敌国之人。
他们拥有这个世界数不尽的繁华，唯独在时间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所以，永生的出现，一定会导致阶级的完全割裂。
全民永生是不可能的，这颗星球养活不了那么多人，这只是上位者的才能享有的特权。
全世界的有钱人大概都会对此趋之若鹜。
二号，或许他正在从普通的一个大头兵，向着新人类的方向，完成一次阶级跃迁。
坦白地讲，我当然也渴望永生，时间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但我并不太认可这种永生的方式。
人类与体内菌群的共生关系，是经历了时间长河的磨合，才形成今天的生命系统。
可Rh01，却是在人类进化至今，忽然横插一脚。然后跟你说，（我们合作吧！你的染色体给我一些基因的位置，细胞里也给我一个地盘，然后我带你跨越时间！）
若是将这看作一场交易的话，绝对是高风险，也是高回报的交易。
我很难保证我们可以配合默契，一起打理好这具身体。
更何况，这玩意儿的编码机制闻所未闻。
你真的放心一群可以逆翻译，而且具有基因编辑能力的蛋白，在你的细胞中来去自如吗？
谁知道逆翻译导致的高突变率，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奇怪的后果呢！
而修复受损dNA，必须要借助逆翻译的特性才能做到，再与身体本身调控基因的配合下，共同修复损伤基因。
因此，修复损伤dNA与逆翻译，二者必须兼而有之，不可只取其一。
二号从床上醒来时，显得有些疑惑。
但很快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逐渐变得兴奋。
没有变得易怒，没有吃人的欲望，记忆也是完整的。
体内的病毒检测结果表明，细胞中有效病毒粒子数目前处于低位水平。
这说明，病毒感染过了指数期后，反而下降了。
“神经系统完整性……非常好。实验很成功。”
刘彻自信满满道。
“二号看起来，好像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我观察着二号道。
“但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强了很多。”
刘彻回答。
听闻此言，二号迅速跳下床，准备一展身手。
“那我可得试一试了！”
二号对着水泥墙面哐哧就是一拳。
墙面竟被打出浅浅的凹痕。
“我艹！”
二号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二号的手骨折了。
看来，虽然力量变强了，但骨骼强度似乎跟不上啊。
“哎呀！我没说清楚，目前只是力量变强了，其它方面还是与普通人一样的。”
刘彻解释道。
“那有什么用啊！无处施展嘛！”
二号抱怨道，嘴里发出丝丝的痛苦声。
“哎？好像……现在不怎么痛了哎！”
几分钟的时间，二号就感受不到骨折的痛苦了。
“病毒在起作用，你的每一次强烈的神经冲动，都会让体内病毒发挥作用。这种伤不需要去医院，不到半天时间就能恢复。”
刘彻说道。
“半天？这可是骨折啊！”
我惊讶道。
“病毒会适应性修复这些损伤的。当然，你得大量补充营养物质。不然修复损伤所需的原材料，只能从自身调配了。你一会估计会很饿。”
说罢，刘彻让宁智轶将二号的手做了简单的骨折复位。
又来到办公室，给二号准备了一些食物。
“看起来都是些正常的食物啊！我还以为会是你们那些奇怪的压缩饼干。”
二号走到办公室，大口吃着食物。
“你的消化系统与普通人无异，没必要。”
宁智轶回答。
“后面会慢慢改变的，这副身体为了适应高效的能量摄入，后续会逐渐调整你的消化系统，血氧系统，以及免疫系统等等各方面。除了神经系统，这也是我们技术的关键，神经系统的控制权不能落在病毒手中。”
刘彻详细解释着。
“如果神经系统也由病毒控制了，那会怎么样？”
二号问道。
“病毒的最终目的是保证自身的基因延续。它会重塑你的神经系统，一切信号调控都以病毒存活优先，你会失忆。就和那些自然形成的异变体一样。”
我回答道。
“没错”，刘彻点头道，“那种情况下，虽然你的身体活着，但是严格来说，你已经死了，记忆不可能恢复，因为原有的神经网络被全部重塑了。所以占据你身体的，是一个新的生命，不具备你的性格，潜意识行为，记忆等等。说白了就是，你被病毒夺舍了。”
“好家伙……”
二号不禁一哆嗦。
“这倒是很有趣，你们可以做到在病毒侵染身体的情况下，保护神经系统不被重塑。”
我饶有兴趣道。
“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刘彻回答，“二号以后之前每隔30天，回来实验室重整保持神经系统的稳定性。过了时间，病毒就会改造你的大脑。”
刘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仪器，递到二号面前。
“建议每隔25天，用这个测一次血。如果仪器显示神经保护剂的血液浓度低于5，就要及时返回实验室，重新稳定神经系统。要是数值低于1，那就没救了。”
“还有，你的身体哪里受伤都没有问题，甚至包括心脏。但是大脑不行，还是同样的道理，大脑虽然可以修复，但毕竟是器质性伤害，记忆这种东西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刘彻说道。
“如果大脑受伤，但是记忆中枢没有受损呢？”
我询问道。
“病毒会在受伤区域显着扩增，帮助修复身体。但我很不建议，大脑内的病毒水平过高，有剥夺神经控制权的风险。”
刘彻回答。
“还有……心脏爆了也能活，这是什么个原理？”
我不禁疑惑道。
“二号现在还不行，因为他还是在依赖血氧系统供能。不过随着后续的身体适应性改变，供能方式也会出现颠覆性改变。这得循序渐进地变化，就算是得到了病毒的能力，也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刘彻不紧不慢道。
“你得记着，用进废退，你去适应哪种环境，病毒就会将你的身体向适应环境的方向去发展。你想变得更强，更快，更敏捷，那就去做这方面的事。你会在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改变，一次次适应中不断进化。”
宁智轶对二号说道。
“临安区……情况也差不多了。现在罗云区也是岌岌可危，也就只剩下金平区，这静江市最后一片净土了。”
刘彻表情冷漠道。
“林染，其实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刘彻继而看向我，“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人，一切利他行为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利己。我们不妨直接一点，反正这个社会的道德体系已经崩塌了。”
“我可不打算被改造。”
我直接拒绝。
“目前技术确实不够成熟，但是已经有明确的技术框架了。半年之内，我们完全可以做出一个成熟的体系。这个不用担心。”
刘彻说道。
“啊？不成熟……可我都改造完了。”
二号愣了几秒。
“这个没关系，后面会继续优化，迭代病毒，而且完善稳定神经系统的技术。”
宁智轶打消了二号的忧虑。
“阿罗拉和安布拉雷公司起步比我们早，做群体筛选也比我们早。他们目前的技术比我们要成熟，这也是董事会有些担心的。这两家公司会得到大量商政两界的青睐，塔瑞斯有可能会因此失去不少势力，甚至在此后新世界建立的过程中沦为第二梯队。所以，其实我们与其它六家医药公司，既是合作，也是竞争。”
“所以静江市的筛选还得继续下去，直到用尽最后的价值。林染，认清现实吧！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海岛的事我很愧疚，但我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我也希望大家都欢声笑语的，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现在只希望你也能安稳的活下去，如果你不愿意加入我们。我同样可以带你离开静江。”
“当然，晓雨和佳璐，她们还在缓冲区，我同样可以安排她们离开那里。缓冲区失控是迟早的事，这都在塔瑞斯的计划之内。”
刘彻苦口婆心劝说道。
“可是我……抱歉……我同样是十三小队的一员。我不会加入你们，也不想就这么离开静江市。”
我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坦白地讲，我内心确实动摇了。
二号抬起头来，静静看着我。
“你非要去寻死吗？就为了那几乎崩塌且毫无意义的道德底线？”
刘彻几乎是吼了出来。
“它并不是毫无意义。”
二号说道。
我疑惑地看向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