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婧送谢盈安到镇子上，看着她上车了，也看着巴士开远了，再也看不见了，也一直在原地看着。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被暂停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禾婧收回了视线，转眸就正好都对上周祈安的黑眸，眨了眨眼，“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周祈安摇头，“现在是回去，还是在镇上转一转？”
“回去吧。”禾婧没有什么心情逛街。
周祈安看出来了，“你想她们了，我们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去云罗城。”
“算一下时间，也该出发了。”禾婧以为周祈安说的是何芳芳结婚的事儿。
“晒谷要三四天，花生也要三四天。”禾婧边走边说，“还有油糍也要继续做。”
割禾的这一段时间，家里都没有时间去做油糍，就给停下来了。
现在也该重新做起来，把其他亲戚都送一遍。
“也不是一定要等何芳芳结婚前我们才去。”周祈安说，“过完这十天，我们就去云罗城，找你的朋友见面聊聊天。”
“可是介绍信……”虽然大哥禾继军是生产队队长，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写介绍信让人出去的。
禾婧也不想让自家大哥落一个偏袒自家人的口舌。
“你以前就是在云罗城生活的，想要回去探亲，怎么就不可以了？”周祈安说，“理由千千万万，能去就成。”
“至于是不是真的回家探亲，也不会真的人去查。”
禾婧：“……”
“再说了，探亲也没说一定要去找养父母，朋友也是一种亲。”周祈安说得头头是道，“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
“还有远亲不如近邻呢。”周祈安最近一直在读书，那些什么俗语歇后语成语，简单的都了解过。
禾婧听得忍俊不禁，“你啊，我都不知道要回答了。”
周祈安说的都是对的，云罗城是她的另外一个家，河口生产大队也是她的家。
“回去后我问问大哥。”禾婧吐出了浊气，原本有些紧绷的双肩也跟着放松下来了，“但我不确定爸妈还有大哥二哥他们会不会同意我们俩出去。”
虽然口头上是订婚了，但还是没结婚。
孤男寡女出门，总是会惹人误会的。
“我们就说去看看订婚的准备，还有以后结婚的……”周祈安越说越小声，还一直留意禾婧的脸色变化。
要是她不高兴，就一个字都不提。
若是没有不高兴，那就顺势问一问。
“禾婧，我们都订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周祈安问，“明年？”
过完年后就是七七年了，再有十个月就宣布恢复高考，十二月就考试。
结婚，太早了。
禾婧捏了捏手心，“不确定。”
“那明年我看看黄历，要是有好日子，咱们就定下来，怎么样？”周祈安努力给自己争取一个名分。
禾婧沉默了。
耳边是热闹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说话声，吆喝声，杂乱无比。
见她脸色不对，周祈安也拧起了眉头，“在我们这里，订婚了，差不多一年两年就结婚。”
“如果你觉得明年不行，后年也可以。”周祈安在退让了。
禾婧垂下眼眸，其实她很清楚结婚了，她要去考试，去上学，周祈安是不会有意见的。
但家里人会觉得都结婚了，就应该为这个小家付出，而不是为了个人。
“周祈安，我说，如果。”禾婧深吸气。
“什么？”周祈安有不好的预感，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禾婧看了看周围路过的人，敛下了眸子，抿了抿唇瓣后，吐气，“这里不适合，我们找个地方吧。”
周祈安答应下来了。
街上不管是哪里，都是热闹的。
想要没有人的地方，那就是河边了。
镇上的河边跟村里没什么区别，但有一道防护栏，路还是黄泥路，草也是杂草，依然是过人那么高。
这个时间点儿，没什么人。
清晨的阳光懒懒地飘洒下来，风也是一阵一阵，带来了水面淡淡的腥味，还有杂草的清香，以及一些生活垃圾的臭味。
几股味道混合在一起，说不上好闻，但绝对不好闻。
禾婧走到没有阳光晒到的地方停下来。
周祈安跟在后面，“你要说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周祈安总觉得禾婧藏着很多事儿，一直以来，他都想问，但又怕她想起以前的事儿会难过，会伤心。
如今，周祈安心底涌起了一丝丝的烦躁，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禾婧一直都这样，瑟瑟缩缩的，犹豫不决的。
感觉到周祈安语气的变化，禾婧的心咯噔了一下，讶异地抬眸看着他。
原来，他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好脾气的。
“在没有回来之前。”禾婧舔了舔唇，黑眸盯着他，“我听他们说，可能再过一段时间，高考会恢复。”
“？？？”周祈安皱眉不解，“高考？”
“是，我想参加高考，我想读大学。”禾婧坦诚，“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结婚，读书所需要的费用，我爸妈他们应该能帮我一点儿。”
“剩下的，我会去打工，也可以写稿子赚稿费。”
周祈安听明白了，“你想继续读书，但是不想用我的钱？”
“是，但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禾婧点头，“更多的是，我担心结婚以后，你们都认为我已经结婚了，已经为人妻了，就应该在家照顾家庭，生儿育女。”
这一点，的确是周祈安想的，他没有办法否认，脸色也因此变得难看起来。
他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
“但我不想。”禾婧摇头，“我想订婚，也是想告诉你，哪怕我去读书了，但还是会回来跟你结婚的。”
“是你，就是你，不会是其他人。”
禾婧看着他。
眼眸是清亮的，闪烁的，动人的。
周祈安张口，想说点什么。
禾婧马上就开口，“你可以跟我保证，你不会，但你妈妈会怎么想？”
“而你会不会因为其他人的想法而改变给我的承诺？”
“那你呢？”周祈安听着不高兴了，“我怎么确定你出去之后就不想回来了？”
“如果你真的去上学了，会不会认识其他男人？”
“如果那些男人比我优秀，家境比我好，长得也比我帅，你会不会跟我分开，去选择那些男人？”周祈安生气了。
他的承诺怎么就不值得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