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兄教诲。”
江蕾真诚地道谢，心中有一丝微妙的情绪。
说实话，自从顾极以为她真是老道的徒弟后，一直都在把她当成真的师妹一般照顾。
可由于她自身的经历见识和实际年龄，她嘴上虽然叫着师兄，心里头却并没有多少亲近。
更多的是只是把对方当作道友、同盟，不过是一种相互合作的关系。
甚至，因为曾经身为元婴修士，她的内心还隐隐地有些傲慢。觉得顾极尽管也有修行奇遇，天赋也很出众，但从资历上依然只是个晚辈，并不曾真正将对方放在平等的上。
但现在，她这个“前辈”却被这个“晚辈”沉声教导，她竟然还不觉得有丝毫违和，反而隐约地有些熟悉感。
就好像当年冥昭正儿八经地指导她修行一般。
想到这里，江蕾忽地想起，自己其实还从未真正见识过顾极的实力，感觉不由地更加古怪。
这个顾师兄，不会其实一直在隐藏真正的修为吧？
念头电转间，顾极柔和的嗓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我说的这些道理师妹肯定都懂，不过是一时间当局者迷而已。”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这种事情，小心点总是没有大错的，蒲夜阑入魔前性情就很偏激，入魔后定然更加偏执。他既然将你视为禁脔，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你要小心他以你身边人为人质威胁你。”
江蕾心中一凛。
蒲夜阑虽然已经逃往国外，但他既然已经有金丹境的实力，甚至修为很可能还在持续地攀升，那就随时都有可能回到国内。
万一遇上，的确会非常棘手。
“师兄，他会不会混进二号秘境？”
“不会。”顾极回答的很快，也很坚定，“二号秘境的传送阵是我亲自设定的，任何魔物都无法进入。”
“可人心易变，师兄也无法保证不会有人被蛊惑，是吗？”江蕾却难以安心。
这段时间，进入二号秘境的人太多了。
“是。”顾极坦诚，“我们谁也无法绝对保证他人的安危，我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力地保护我们在乎的人。”
“师兄失去过很重要的人？”
听出他口吻中的沉重和不经意中流露出的那丝感慨，江蕾不由轻声地询问。
但话刚说出口，她就想起顾极心中的哪个女子，立刻道歉。
“对不起……”
“……没关系，”顾极顿了一秒才回答，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的确失去过很重要的人，而且不止一个。但生而为人，又有谁能不失去呢？”
是啊，生而为人，谁能不失去？
江蕾的情绪被牵引，不由地想起过往那三百年的岁月。
师父救了她，教她修行，却没能陪她几年。
师父走后，师父收养的那只土狗是她唯一的陪伴，可它也只是陪伴了她几年，就自然地老死了。
当时她也曾想过，契约一只寿命长的灵宠。
但因为修为太低，不敢深入妖兽森林去抓捕妖兽幼崽，她就买了一头有妖兽血统的牛犊，给它开了灵智。
水牛很憨厚，虽不能说话，却总是默默地陪伴着她。
可后来，水牛被妖兽咬死了。
她杀了妖兽，给水牛报了仇，但逝去的生命却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接连失去两个忠诚的伙伴，她很伤心，水牛死后就再也没有养过灵宠。
在冥昭一剑斩破茅屋之后，她浪迹天涯，无意中被一只开了灵智的毛驴赖上。
她没有契约它，但一人一驴走到哪里算哪里，倒也相伴了不少年。
她以为这头驴会一直跟自己走下去，但那驴却被一头母驴勾引走了。
她在原地等了三天，始终没有等到它回来。
虽然遗憾，她还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份分离。
毕竟，人有人生，驴也有驴生，不好强求。
此后人生起起伏伏，一个人独行，难免艰难。为了增加自保能力，她还花大价钱买过一只风鹰。
风鹰高傲难驯。
她花了不少时间才得到了风鹰的忠诚。
风鹰陪伴了她十三年，是她极好的战斗伙伴，但最终还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她很伤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养过灵宠。
后来她被冥昭以保护之名软禁在玲珑塔中。
冥昭找来了很多灵宠和她作伴。
她虽然没有直接契约它们，但它们却都陪伴了她漫长的岁月。
只可惜，为了回家，她最终还是抛弃了它们。
除了灵宠们，那些年里头，她也不是没有交过朋友。
但人心隔肚皮，为了掠夺他人的资源，彼此暗算都是常事。
大多时候，她都不敢交心。
所谓朋友，更多的只是一时的合作，并不敢交付后背。
算起来，和她相伴时间最长的，竟然只有一人。
那就是天一宗百花林的紫玉真人。
不同于她是被囚禁，紫玉真人是自罚，并曾发誓永生都不会离开。
紫玉真人教了她很多东西，是她在浮渊界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忘年交。
说实话，若是没有紫玉真人，那五十二年她真不知道会如何度过。
可是紫玉真人最后也死了，而且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她却连给紫玉真人报仇的能力都没有，甚至，直到如今，都已经不知道杀死紫玉真人的到底是什么人。
“师妹，你在想什么？”
沉默中，她听到了顾极的询问。
江蕾黯然：“在想一些往事，一些已经永远失去的人，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
在被冥昭关于玲珑塔的那段时间，她其实曾经请求过冥昭，让他帮忙调查杀害紫玉真人的凶手，冥昭却只劝她放下。
她为此还迁怒过冥昭一段时间，但内心深处，她真正愤怒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是她渡元婴劫时最大的心魔，若非冥昭相助，她也许当时就魂飞魄散了。
“别多想了。”顾极的嗓音柔和的如同春风，“不管曾经失去什么，遗憾什么，我们……终将都要学会面对。”
江蕾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嗯，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我在乎的人和事能陪我更久。”
电话那头顾极沉默了几息，并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
就在这时，江蕾的腕表忽然传来了信息提示声。
江蕾迅速地收敛心神，告诉顾极：“护龙卫到了，我先处理一下，先挂了。”
“好，记得多加小心，”顾极叮嘱，“蒲夜阑很有可能安排了后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