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关宛白又蹲在角落里，似乎还不习惯阳光，捂着自己的眼睛。
李知节慢慢靠近她，在她面前蹲下来。
“醒了？吃东西吗？”
关宛白摇头又点头，忽然大叫起来，用力推着他，又开始咬自己的手臂。
李知节叹了口气，他跟个疯子说什么话？
他把自己的手指抵进她的嘴里，强迫她松了嘴，又重新把她抱到自己床上。
“坏人，坏人，啊……”关宛白用力捶着他的胸口，嘴里一直骂着他。
李知节突然捏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忽而伸向她。
关宛白被吓得猛的闭上了眼睛，只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头。
她悄悄摸摸地睁开了一只眼，对上了面前男人的脸。
不疼？他在摸她？他为什么不打她？在那个屋子里他们会让她靠近他们，然后用力打她的头的。
李知节突然被她奇怪的动作逗笑了，这大小姐，好像没那么傻？
见她渐渐平静下来，李知节松开了她的手，把衣服丢给她，贴心的拉上了窗帘。
“衣服，自己换一下，会吗？”
关宛白歪了歪头，拿着那个袋子看着他眨眼。
看样子……应该是会的。
他出去倒了杯水，又抽了支烟。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他敲着门，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我进来了。”
推开门，就看见关宛白还是穿着那身破烂的病号服，袋子里的衣服已经被她丢到了地上，自顾自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玩什么。
李知节按了按眉心，从地上捡起衣服拍了拍，重新给她放在床上。
“关宛白，我给你换衣服。你不许乱动。”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关大小姐这会儿还点了点头。
李知节没这方面的经验，只能笨拙的给她换，偏偏这大小姐一点儿都不听话，穿了一半的衣服就开始伸着手乱晃。不知不觉他额头都冒了汗。
好说歹说算是给她把衣服换好了。
“脏。”大小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约莫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掉在地上的，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李知节一下就被她逗乐了，边收拾屋子边说：“就你还知道脏？”
大小姐好像还有些不服气，气鼓鼓地走到他面前叉着手看他：“就是很脏。”
“那下次给你穿干净的？”
她点了点头又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要好看的。”
李知节给她穿好了鞋子：“好，给你买最好看的。”
乱七八糟的头发顶在她头上，李知节怎么看怎么心烦。
他把她按在了卫生间的镜子面前，大小姐还不太习惯，一直乱动。
“你不许动。”他再一次把她按在座位上，这次声音略显凶狠。
大小姐听见他的声音就瘪了嘴，眼泪就开始往外冒。
“你凶，让狗咬死你。”
李知节总觉得她精神没什么问题，要不然怎么还能想到让狗咬他？
但他还是放软了语气：“你坐好，我给你梳头发。”
大小姐还是不满意地撇了嘴，但是没有再乱动。
只是过了不到两分钟，她又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问：“这是谁？”
“你。”李知节在抬头的空隙间回了她一句。
“胡说，我才没有这么丑。”
李知节拿着她的手让摸了摸她脸上的伤痕，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到了吗？你的，就是有这么丑。”
关宛白难的安静了一分钟，忽然哇啦一声哭的好大声，疯狂甩着自己的脑袋，捂着自己的脸。
李知节只觉得自己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
哭了没几声，关宛白突然端正坐好了，眼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学着李知节的样子，指着镜子里的他：“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我最好看，我是美女。”
李知节：……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对对对，你最美，我最丑。你赶紧坐好，头发还没梳完呢。”李知节觉得她的头发估计好多天没有洗过了，他梳都梳不开。
过两天他高低得宰着这大小姐好好洗个头。
“敷衍。”大小姐叉着手，冷冷地控诉他。
李知节这时候也不说话了，两把梳子来回叼在嘴里，手上一直忙着她的头发，结果一直梳不开，急得满头大汗。
这比公司里的那一堆破事还要人命。
“你，你生气啦？”关宛白看着镜子里阴沉沉的人，不笑又不说话的，只以为他生气了，只能放软了语气问。
“没有。你的头发太难梳了。”李知节认真地回答她的话。
“好吧～”大小姐软软地应了一句，似乎还有些不大高兴。
“嘶，你弄疼我了，你是不是要谋杀？”没过一会儿，大小姐捂着头跳起来，推开他嘴上还一直骂骂咧咧地。
“抱歉，我不太熟练。”李知节抿了抿唇，想要把人重新拉回来结果被她躲开了。
“我不要你了，我要换一个人，换个好看的男人。”关宛白揪着自己剩下的头发又蹲到床角，嘴里一直嘀嘀咕咕。
李知节快要被她气笑了，也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把人重新捞过来放在凳子上：“知足吧你，还要好看的，还要男的，换了别人，你看谁搭理你这个疯子。”
“你才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我向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有人爱。”大小姐十分不满意他的话，但是见他下手没再弄疼自己也没有再跑。
但是嘴上反正是饶不了他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知节终于算是把她乱糟糟的头发解决了，虽说跟从前比还是差了点，但好歹还是能看了。
李知节捏了捏她的手，全是骨头，有些硌人，他叹了口气，这要养回从前的样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儿。
不过这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看情况。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间的时候，手里的人明显变得畏畏缩缩起来，连带着步子都迈的很小，另一只手会挡住自己的眼睛。
李知节看出来了，她畏光。
心下一惊，她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在精神病院的日子里，她每天到底是怎么过的？
楼梯口，他慢慢扒拉开关宛白的手，女孩儿怯生生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和刚刚跟他斗嘴的时候截然相反。
“我们下楼去吃饭好不好？”
“吃……吃饭？”关宛白偏着头看他，似乎是在问他什么是吃饭。
“对，我带你去吃饭。”
关宛白一直看着楼梯，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走下去。她太久没有见过楼梯了，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李知节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带着她迈下来，最后终于成功下楼。
关宛白抬头看着楼梯，竟然开心的笑了，她拍着手，眼睛好像又有了神，弯着嘴角看她：“下楼了，下楼了。嘿嘿嘿。”
“对的，你很棒。”
她在精神病院里待了两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活动空间。变得傻傻的，很纯粹，说话也很像小孩子。
他让她待在沙发上，给她放了个综艺，她看得倒是很认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给她放了杯水在旁边，李知节转身去了厨房。
里面食材倒是不少，但是他没做很多，也都很清淡，这大小姐现在的样子估计也吃不了重口味的。
关宛白看见了饭就跟饿狼扑食似的，眼冒金星，爬上饭桌就开始抓起米饭往嘴里喂，甚至不知道烫。
即便满脸通红也还是不肯停下来手里的动作。
李知节见状就是一巴掌拍在她手上：“不许吃。”
关宛白忽而抱紧了面前的碗，滴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看着他，眸子里还透露着几分……委屈？
他只能重新带她去洗了手，给她拿了勺子，用她的手握住勺子，耐心的教她往嘴里送。前面都还好，一旦他松了手，这人又跟刚才一样，用手抓了就往嘴里送。
气的李知节把她直接关在了院子里：“你别吃了。教都教不会，跟傻子似的。”
关上门他自己匆匆把饭吃了才算消了气。
等彻底消气了他又重新开门，发现那人倒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就是又蜷在角落里划拉着地上。
一看又给他气的不行，刚洗好的手又变得黑漆漆的。
李知节强迫自己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忍不住爆了句粗话，伸手把地上的人拉起来认命地又去洗了手。
这人他妈的就是来克他的吧？
不该心软的，不该多事的，这现在摊上个这么个玩意儿。
他整个过程都没有再说话，黑着脸洗了手，黑着脸重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然后怕她乱跑，双腿夹着她的人，面无表情地给她喂饭。
“张嘴。”
“嚼。”
“咽下去。”
“再张嘴。”
……
李知节一直冷冷地看着她，说话也变得凶巴巴的，跟命令一样让她张嘴吃饭。
关宛白看着他明显变凶了的脸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照着他说的做。
吃完之后，她久违的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个嗝，随后又好像意识到不对劲，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还摇了摇头。
好像是在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
李知节把她的手放了下来，倒了杯温水给她喝。
“我这儿没这么多讲究，你想做什么都行。”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别用手抓饭吃，别拉床上。”
大小姐忽然眼睛一亮，扑向他环住他的脖子：“喜欢，你。”
李知节揽住她的后背，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大小姐在夸他，莫名有些可爱。
还算这大小姐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