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刚刚还带着的淡淡的笑，消失了，眼神转为直勾勾。
路清看出了他的暗潮涌动。
“我不能肯定，所以我希望在你这里确定我的猜测。”
路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达。
这几天的时间，让她知道，除了生死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面子，里子。
包括自以为是的尊严。
更加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到最后，连骨头都变成一堆灰，还有什么可留下的。
所以路清其实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就已经慢慢形成了一个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她不知道在莫东那里还算不算数。
路清坐在他对面，想着如何才能表述出来不那么突兀。
“小路！”王珍珍声音不小，人未见，就听到她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小路！”
莫东和路清同时看向院门。
只见王珍珍提了一个蓝子出现在门口。
王珍珍见到莫东在这里，脚步顿了顿，还是踏了进来。
“莫先生也在啊。”
王珍珍把蓝子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我刚刚做好了饭，知道你们回来了，就给你们送点过来。”
“我们刚刚吃了面条，珍姐，不用了。”
“做都做了，面条怎么能吃饱？你看你这几天都变瘦了。”
王珍珍把菜拿出来时，又安慰路清，“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路清没应她的话，帮她把菜放出来。
菜不少，跟满汉全席似的。
“怎么做这么多菜？家里来客人了？”路清见桌上放了红烧肉，水煮鱼，还有鸡汤。
“没有，都是做给你吃的，知道你这几天肯定没怎么吃好，给你补补。”
王珍珍把菜放好后，就挨着他们坐下。
路清去厨房拿碗筷。
“珍姐，你还没吃吧？一起吃。”
王珍珍也不客气，“行，我家李成今天去同学家，刚好我一个人吃。”
“赵雪呢？”路清夹了片水煮鱼，鲜嫩，“我听娜娜说，那天直播她也不在。”
王珍珍大大咧咧吐了鱼刺，“她回家有事。”
说着目光看了一眼莫东。
路清眼尖，问：“回去相亲了吧？”
“她爸给她找了一个，让她回去看看，不过我看过照片，长得憨厚，雪儿眼光高，不一定能看得上。”
莫东从王珍珍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
东西也没怎么吃，拿着手机刷。
路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也不是敏感。
只是赵雪的个人感情问题，她其实已经不太关心了。
王珍珍也能看事。
见路清不感兴趣，就不再提。
菜挺多，她兀自去厨房拿了米酒。
给路清和莫东倒的时候，莫东抬眼说，“我不喝。”
路清本来也不喝。
但今天她想壮壮胆。
她不想让自己再犹豫了。
所以这酒，只有王珍珍和路清喝。
两个女人喝了酒后，就再也没人能控制住了。
特别是王珍珍，从村头到村尾，把能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又把好奇的都发挥了十足的想象描述了出来。
路清一边喝一边静静听着。
时不时看向莫东。
莫东没有走的意思。
他也不吃东西，就拿着手机，独自玩。
桌上的菜也差不太多，王珍珍也喝得差不多了。
不止喝多，还高了。
叹了口气，突然说，“雪儿呢，那天跟我说，让我脱离你单干，我说咋可能嘛……”
路清也喝了些。
但不太多，至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什么话重要，什么话不重要。
王珍珍的话，让路清心里“咯噔”一下。
“小路，是你让我进这一行的，要是没你，我可能就去外地累死累活的打工，我儿子李成，那不就成了留守儿童了？”王珍珍摇晃着脑袋，“所以我不能忘了你的恩，你对我和我儿子都有恩，是个好人，我不能背弃你，哪怕雪儿是我表妹呢……”
路清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酒。
听着王珍珍一字一句都不太清楚的话。
莫东在听到这些话后，也侧头看着路清。
他在观察路清的反应。
路清脸微微抽动。
她原来对赵雪的加入就颇有微词。
只是她没想到，赵雪的野心，这么快就显现出来了。
王珍珍已经是没有意识的说这些话了。
但这些又都是实话。
路清干脆借着王珍珍的酒劲，又问她，“赵雪就在我们这里时间这么短，她就学到了精髓？”
“什么呀？她还说，要把我的号拿走，因为那上面拍的基本都是我。”
路清一愣。
有了危机感，“珍姐，那账号虽然大多是拍的你，但从拍到后期剪辑，也基本都是我吧？”
王珍珍重重点头，“那是当然，我心里有数！”
接着，她眼睛通红，又低头轻轻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次雪儿不是回去相亲了。”
“没去相亲，那去哪里了？”
王珍珍神秘一笑，“你猜猜？”
路清摇头。
“去外地学这个了，她还交了学费，反正挺贵的。”王珍珍挥了挥手，“反正啊，我是不会跟她一起的，我要是真跟她一起做了，那我王珍珍还是不是个人了？”
路清沉默了。
看了一眼莫东。
莫东意味深长呼了口气，往后靠了靠。
路清见王珍珍还喝，把酒杯往自己面前拿，“珍姐，别喝了，喝多了伤胃，一会儿你儿子怎么照顾你？”
王珍珍苦笑，“是啊，谁来照顾我啊？我就是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一个寡妇，谁敢来我家啊？”
“找一个不就是了？”一直没说话的莫东开起了玩笑。
“找是找了，可不敢光明正大啊。”王珍珍几乎是趴在了桌子上，“我和他见面……都只是在晚上，他来看我几眼就走，还得从后门走……男人死得早，女人就命苦……唉，人活着有啥意思，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不敢见……”
路清有点好奇。
吃惊问，“珍姐，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下街的老付，他老婆也死了。”王珍珍的眼皮都快要掉下去，但一提到这个男人，好像又有了一些精神，“我和他都是可怜的人……我们走在村里要是遇到了，都当看不见……唉……”
下街的老付。
路清还真不认识。
正想再问下去时，王珍珍的嘴像开了洪水般，“上次我不是给你那玩意儿嘛，用着用着就没意思了，哪有找个男人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