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长存他爹，是谁杀了你？！”顾氏正奇怪顾大伯今天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就在堂屋看到这一幕。
她只觉得天塌了。
顾老幺气呼呼的跑进来问：“娘，妹妹和大哥不见了，他们是不是出去吃好吃的不带我去？”
“大哥偏心，娘，等大哥和妹妹回来你要打他们一顿，还要让大哥给我买吃的赔罪才行，”
顾氏一向疼爱小儿子，
这会儿看他不关心死去的亲爹，还只想着吃吃吃，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爹都死了，以后咱们家野菜都吃不起，全都和西北风去吧！”
“哇呜！！”
顾老幺哇地一嗓子哭出来，周围邻居都来围观，还有人去报案。
仵作验尸后摇头。
“看见那墙边的灯盏没？他是被人砸破脑袋，失血过多死的。可惜，若当时就请大夫就不可能不会死。”
顾氏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大人，求你们把那真凶找出来，没了我男人，我们一大家子活不下去了啊。”
外面围了不少人，都知道他们一家子的来历。
闻言嗤笑。
“报应，你们一家子想害死亲弟弟一家霸占人家的家产，现在被人害死都是上天降下来的报应。”
“再说了，你们家这么穷，哪个贼人会来你们家偷东西。”
“不偷东西可以偷人啊。”
“他们家的小女儿长得白白嫩，水灵灵的，没准叫个拍花子瞧上半夜给偷了呢？”
大家纷纷猜测，忽然不知道是谁来了句。
“顾长存没在家吗？他晚上就在家里还能让亲爹被砸死了？”
“我昨晚看见他天黑之前回来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见他们父子俩在吵架，该不会是是顾长存想卖掉妹妹换钱，当爹的不同意。”
“当儿子的失心疯，失手砸死亲爹抱着妹妹跑了吧？”
“哎呀，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他们父子天天吵，顾长存找不到活干，挣不来钱，他爹嫌弃他吃白饭，吵起来动手多正常啊。”
他们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偏偏顾长存和顾家小女儿都不在，连顾氏这个亲娘都有这种猜想，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惶惶不安。
人群里，佯装打扮过的吴亮悄悄退出去，飞快离开。
进了最近的酒楼包厢里。
“爷，可要属下把那顾长存抓出来扔进牢里？”吴亮对站在窗边背对着他的裴芩玉道。
裴芩玉点头：“去吧。”
晚上，就有人在衙门大门口发现失踪了一整天，不知去向的顾长存。
“青天大老爷，你们抓错人了，我儿子没杀他爹。”
“你们去抓真正的凶手，不要抓我儿子！我儿子是秀才，以后要考科举当官的！”
顾氏连女儿去了哪都没管，一心只想把顾长存这个秀才儿子捞出来。
关大人拧眉，冷声道。
“证据确凿，顾长存自己都认了罪，是他失手砸死亲爹，弑父乃大罪，按律法当斩。”
“你再如何狡辩也没用。”
“来人，革去顾长存的秀才功名，押入牢里等待秋后问斩。”
顾氏受不住打击，当场就晕倒在公堂上。
顾老幺扑到她身上哇哇哭：“娘，娘，你醒醒，我还没吃饭，肚子好饿啊。”
在场的人都模样怪异的看了眼他。
纷纷摇头，六七岁的孩子，亲爹死了，妹妹不见，大哥秋后就要被问斩，母亲晕倒在地。
他却只想着自己肚子饿，要吃饭。
这一大家子当真从根子上就是坏的，彻底没救了。
顾长存坐了牢，得到消息的顾云烟不去看看他怎么行。
顾夫人不赞同：“去看他干什么？没得晦气。”
牢里环境也不好，潮湿阴暗，蛇鼠虫蚁一堆，女儿娇生惯养的能受得了？
别被吓出病来。
“娘，我就是还有件事想问问他。”顾云烟嘟嘴，“不问清楚我憋的慌。”
“什么事你非要问个明白？让你爹去问不也一样。”
顾夫人有些好奇，女儿一向瞒不住事，是什么事能让她瞒的这么严实？
她和老爷竟然没发现！
“我就是在想，掉海里，还有回来在官道上遇见歹徒刺杀，会不会也和他们有关系。”
“要不然好端端的，一个婢女为何要害我？”
顾云烟自然是要挑破这些事的，免得顾老爷和顾夫人心善，可怜顾氏母子俩，给她们银钱等帮助。
顾老爷和顾夫人震惊：“你，你说这两件事和顾长存有关系？！”
他们以为在女儿的亲事上做手脚，联合外人想夺财产已经很坏了。
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何至于下死手。
顾云烟往外走：“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烟儿等等，爹跟你一块去。”顾老爷大步追上去。
大牢里，顾长存躺在破破烂烂的草席上，盯着头上黑乎乎的屋顶，脸色灰败。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几个月前他还是前途光明的秀才，是衡山书院的学子，将来就是考不上举人进士。
那也可以继承二叔的家产当一个富家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对了，是从顾云烟死而复生，活着回来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云烟哼道：“没能如你的愿死在海里，真是对不起你了大堂兄。”
顾长存仿佛诈尸。
刚刚还要死不活，现在听到恨之入骨之人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眼里恨意滔天。
“你回来干什么？当初就死在海里不好吗？”
“你真是命硬，被下了那么多迷药掉海里都死不了，我花钱雇佣的杀手也没能把你的杀死。”
“你就非要回来破坏我的计划。”
“只要你死了，二叔的家产都是我的，我会继续在衡山书院读书，中举，考上进士。”
“以后娶一品大员的当正妻，平步青云一飞冲天。”
他脸上是疯魔又梦幻的表情，起初是看着顾云烟说话，后面就开始自言自语。
“顾长存！！你个白眼狼，畜生不如的东西！”
一声暴喝惊醒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顾长存，他脸色大变，他刚刚是怎么了？！
怎么把心里所思所想全说了出来？！
看着外面暴怒黑脸，冷冰冰的顾老爷，他急忙解释：“二叔，你都听错了，我没做过那些事。”
“二叔，我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该知道侄儿的为人才是。”
“我将来还要给堂妹撑腰呢。”
“二叔，你和关大人关系好，您去跟关大人说说情，求他放我出去吧。爹真不是我杀的，是有拍花子闯进来想偷走小妹。”
“爹和人起了争执被砸死，我出去追人，想把小妹抢回来，我不知道爹会死啊。”
“若是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你追出去的。”
顾长存说的情真意切，眼中流下悔恨的泪水，一点看不出他在说谎话。
————
顾老爷很失望。
看着顾长存的眼神很陌生，今天，他才第一次认识到他从前寄予厚望，引以为傲的大侄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睁眼说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你杀了你爹是事实，我不可能为了你这样狼心狗肺的烂人去求关大人。”他拒绝这个无理由无耻的要求。
转头看向自己女儿声音和缓：“烟儿，我们回家。”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陪夫人，再有三两个月就要生了，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走出大牢，明目张胆的给牢头塞银子。
“麻烦你‘好好照顾’我这个大侄子。”顾老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牢里面，‘好好照顾’四个字咬的极重。
牢头秒懂。
笑着把银子揣怀里，眯着眼睛点头：“顾老爷放心，我一定对他‘特殊关照’。”
他话才说完，顾云烟从牢里出来了。
“怎么现在才出来？”顾老爷自顾自道，“我们快走，正好去买些你娘爱吃的回去。”
“她现在口味多变，最近喜欢吃辣的。”
“知道了爹，等买完东西我们马上回去，不然娘该等急了。”顾云烟笑，她怎么现在猜出来？
自然是在里面给顾长存说了个小秘密，顺便给他吃了点好东西。
就这样在牢里安安稳稳的等三个月秋后问斩。
痛快的死去，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他了，原身可是在海里活活窒息而死。
顾老爷看到短短几个月时间。
就变的如此乖巧的女儿。心头酸酸的。都怪他没早点发现大哥他们一家的狼子野心，险些害死女儿。
这次他不急了，慢慢找，一年时间总能找到满意的女婿。
让女儿留在家里陪他们一辈子。
他们走后不久，又有人来给牢头送银子，让他多多关照关照顾长存。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我是从阎王殿里逃回来报仇的啊，我的好堂兄。”
“你快下来陪我啊。”
“海水好冷，又咸又冷，我喝的肚子都要撑破了。好堂兄，你是要下来陪我了吗？”
顾云烟一身红衣，身体浮肿，肚子奇大。
脸色乌青，嘴角上扬，带着诡异的笑，伸出手漂浮在船头，立于顾长存面前。
青色冰凉的手眨眼摸向他的脖子。
他脸色涨红，双手挣扎着想掰开脖子上铁钳般的手。却怎么都办不到，抓了个空。
黑夜中，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船上，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痛哭流涕。
“堂妹，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还有几个月，还有几个月我就会下去陪你，你再等等好不好？”
呼！
顾云烟猛然凑近，冷幽幽道：“不能。”
说着，她手指缩紧。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顾长存突然大声尖叫，吵的与他一间牢房的络腮胡男人醒过来。
满脸怒气的冲上去压着顾长存挥拳头。
打的他从梦中醒来，还没来得及庆幸只是在做梦，就又要痛晕过去。
牢头被他的惨叫声吵醒，只皱眉看向络腮胡：“别打死了。”
交代了这么一句话。
他拿出两团棉花塞耳朵里，躺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顾长存瞬间明白，一定是二叔和顾云烟做的，收买了牢头故意虐打他。
他们走了之后这个络腮胡才和他住一间牢房。
他鼻梁断掉，鼻腔嘴里全是血，而压在身上的黑壮男人还在继续打他。
从这一天开始，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然后被络腮胡打一顿，吃的是馊饭，喝的是冷水。
双腿全被打断牢头也不管他。
......
和顾云烟想的没错，顾氏还真的带那个小堂弟来顾家找顾老爷求收留。
“二弟，大嫂活不下去了，求你帮帮我们吧。”
“你大哥和侄子侄女做的那些事大嫂不知情啊，他们现在都遭了报应，死的死散的散。只有我和老幺母子两个孤儿寡母孤苦伶仃，要饿死在街头了啊。”
“二弟，你忘了大嫂刚嫁给你大哥的时候，对你有多好了吗？”
“长嫂如母，公公婆婆早早就没了，是大嫂每日给你洗衣做饭，伺候你吃喝拉撒，给你做新衣服，缝补坏掉的旧衣服。”
“这些真忘了吗？”
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指着顾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门房见势不好赶紧让人进去请顾老爷出来。
没一会，顾老爷便带着顾云烟一起出现在大门口，顾氏哭的就更厉害了。
跪在大门口，还把怀里的顾老幺一把推过去。
“二弟，你看看你唯一的侄子，这是你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不管我可以，你不能不管老幺啊，他是你顾家唯一的男丁，二弟你又没有儿子，你可以把老幺过继到你和弟妹名下，当你们自己的儿子养。”
“他以后会给你女儿撑腰，会给你和弟妹披麻戴孝，继承你这一脉的香火。”
说话间，她给儿子使眼色，伸手在他背后狠揪了下。
顾老幺哭着往张开双手顾老爷这边跑，嘴上还不忘说话：“二叔，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给姐姐撑腰，不让姐夫欺负姐姐的。我还要孝顺你和二婶，给你们养老送终。”
围观的人里有人不落忍。
“他就是一个孩子，才几岁大，性子不好以后好好教能改过来。”
“亲大哥唯一的儿子总不能真看着他饿死吧。”
“做坏事的是顾老爷他大哥和大侄子大侄女，现在他们一死一失踪，还有一个关在牢里也要死了。”
“恩怨两消，和一个小娃娃有什么关系。”
“这都不帮忙的话，顾老爷的心也太狠了。听说顾夫人不是又有身孕了吗，顾老爷家大业大，就当是为即将出世的孩子行善积德。”
“也许老天爷看在他心善的份上，顾夫人这一胎生的就是儿子呢。”
顾氏眼里闪过得意。
这么多人都站在她这边，二弟只能把他们都接进顾家养着。
哼，只要她重新回到顾家。
顾老爷低头。
看着以往白嫩嫩，可可爱爱虎头虎脑的小侄子现在又黑又瘦。以前他和夫人也考虑过过继这个小侄子。
所以对他格外好，他与他们夫妻也很亲近。
如那些人说的那样，是大哥和顾长存顾腊梅害得他们，和小侄子无关。
他眼里闪着纠结犹豫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