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所有的信念被击垮。
他弯下腰想要捡起地上的人头，可在接触到人头的瞬间，却又缩回了手。
是自己害死了她，她肯定不乐意自己再去碰她。
“没错，就是眼前这个人杀死了柳天骄，你要杀了他，为她报仇吗？”陶妄说着一脚将人头踢飞。
陶济民立刻扑了过去，将人头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决堤。
“娇娇，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此刻，那些曾经对他抱有希望的大臣默默看着这一切，一时间悲痛，伤心，失望……所有人的脸上皆是复杂无比。
“陶济民就是我们尧国的耻辱，他就应该遗臭万年，让所有人都唾弃他。”陶妄的嘴角勾起，眼里得意洋洋，兴奋不已。如此将他钉在耻辱柱上，他就不相信他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丞相王子翊上前深深一揖：“陛下为臣以为该将陶济民押到菜市口游街，公布他的罪名。让百姓们好好认识这个背叛了国家的罪人。”
陶济民到底是王爷，如此行为有损皇室颜面。
有人刚想要为陶济民辩驳两句，然而朝廷朝堂上的众大臣却已是群情激奋。
“王丞相说得不错，他这种背叛国家的败类就应该受到天下百姓的唾弃。”
“即便让他游街示众又如何？我们失去的雪原不会回来。”
“陛下圣明！以前是臣等目光狭隘才会觉得陶济民会是明君，陛下就是再不好也好过他一个卖国求荣的无耻小人。”
于是陶济民被关在囚车上游街示众，大臣们讲述着他的罪名，不明真相的百姓纷纷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他们手中拿着烂菜叶子，臭鸡蛋，愤怒地往他身上砸去。
不多时他的衣衫、头发上沾满了污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再也不复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
一声声的唾骂传入他的耳中，“卖国贼”“害人精”“罪该万死”……每一个字都如尖锐的针，深深刺入他的心底。他只觉得他们骂得真好，是他致使国家割地赔款，让百姓承受屈辱，是他害死了柳天骄。他就是尧国的罪人，他就该遗臭万年。
他的眼神空洞无神，望着前方汹涌的人群。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有了一丝希望。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也许就这样死了反而更好，不用再承受这世间的唾弃和内心的折磨。
他的身体在囚车中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砸来的杂物，更是因为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绝望。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永远的骂名和孤独相伴。
太阳静静落下，义愤填膺的百姓停止了唾骂。
“殿下，你受苦了。”一个老人走到他的身边满是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脸，一点一点慢慢将污渍擦干。
陶济民看着老人，过了许久才恍惚回忆起了他的身份，这是他的授业恩师，许太傅。
“我有什么苦的，是我错了，是我割地赔款，丧权辱国，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苍生黎民。我该死，我该受万民唾骂，遗臭万年。老师求您杀了我，让我以死谢罪。”
许太傅老泪纵横：“殿下，没有那些事都没有发生，柳统领还活得好好的，孤阳王也没有撕碎盟约，更没有屠城。王子翊、叶照虎这几个狗杂种投靠了陶妄，所以骂您，羞辱您，您千万不要记在心里，一定要振作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陶济民咧起了嘴角，眼里落下泪水，不管许太傅说的是真是假，这都是他的救赎，“那，娇娇的头颅是怎么回事？”
许太傅道：“那不知是谁的脑袋，但微臣可以确定，那一定不是柳统领的。”
“那就好，那就好。”陶济民不断说着，他的身形依旧狼狈，可是眼里却已然恢复了光彩。
不远处，陶妄静静看着陶济民，他的神情很平静，没有了往日的疯癫。
今日一整天，他就是这样远远的看着，看着百姓们咒骂他，看着他的身上被扔满污秽。
他以为自己看到他被如此对待，看到他如此绝望，他会很开心，很欢乐。
可是没有，看到他那么绝望，他竟感受到了难过，甚至难过到想要抱着他哭。
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他们三个孩子，陶济民和陶济桓总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喊着他哥哥，赶都赶不走。想到陶济民总是热情地和他分享玩具，然后他总是一脸冷漠地将他推开。
……
他们曾经是很好的兄弟，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是该怪他自己，还是怪陶济民，怪父皇，又或者怪王子翊挑拨离间。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想，尽管父皇不愿意认他，他还是想要陶济民这个兄弟的。
“放了他吧。”他对身边的侍从说道。
侍卫顿时愣住，随后道：“陛下，王丞相不会允许的。”
“他算什么东西。”他喃喃说着，猛然一剑刺中侍卫的心脏，在侍卫惊讶的目光下，擦了擦手看向另一个侍卫。
“放了他，听到了吗？”
“是！”
第二日，群臣在大殿上热烈讨论着。
“陛下，臣觉得陶济民如此小人，该受车裂而死。”
“陛下，微臣该将他千刀万剐，才足以平民愤。”
陶妄阴恻恻看着他们，这些大臣真是该死啊，他们怎么可以如此侮辱他呢？
他坐在龙椅上，抬起手：“将那两人砍了。”
骂得正欢的两人惊讶抬头，难道是他们骂陶济民骂的不够狠，惹得皇帝生气了？
“陛下，饶命啊！”两人不停磕头，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求情，也求不来帝王的心软。
他们被拖了出去，宫门之外又多了一滩血。
王子翊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阻止陶妄，他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是时候该处理了陶济民这个逆贼了。”
陶妄看向他：“你在命令朕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