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音没说话，只是随意的扯了扯衣领，转身想走，行云流水熟练的很，仿佛身边根本没有叶少衡这个人。
“喂！时音，你站住，长了张嘴，除了吃饭还是可以说话的，你至少给我解释两句！”叶少衡急了，一把抓住时音的手腕：“刚刚那几个躺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叶少衡：“还有你！关念山，你竟然私下贩售这些违禁……”
“诶诶诶～叶小少爷，别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往我身上扣帽子啊。”关念山弹了一下头上的小礼帽，一身西装愣是被他穿出几分痞气：“我也是刚知道这回事儿，如果你今晚不来，我也是要整改的哦～”
“你说这话谁信啊！”叶少衡脸色难看。
这种酒吧会所本来就是比较混乱的灰色地带，现在说这里出现的交易和幕后老板无关，这话说了谁信啊？
“这儿有监控啊。”关念山指了指天花板，坚决不背锅：“本会所三十六个监控，保证各个角度无死角，小少爷定罪之前～是不是可以先查个监控啊？”
叶少衡被关念山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到了，但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关念山本来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是难搞的很，可以说是灰色地带的代言人，偏偏钻空子钻得极为巧妙，让警方咬牙切齿。
说他们是对头也不为过。
“趁着他们药劲没缓过来，你最好先叫人过来把他们全押走。”时音在一旁站着，打断了这紧张的气氛：“等他们回过神来，一旦跑出去……你知道后果。”
“等等，时音，你刚刚拉着我在门外站了这么久，是不是就就是为了等他们把药吸下去！”叶少衡眼中有血丝：“那是人命！”
“如果我刚刚没有阻止你，那么在这里的二十三个人，会有十四个人逃脱，即便你拼尽全力，全部落网也在一个星期后。”时音平铺直叙：“最多两个星期，这里就会全面沦陷。”
“二十三和三万六千人，你选哪一个。”
“这……”叶少衡脸色白了。
叶少衡见过一道火电车难题，是救一个人重要，还是救五个人重要？
假设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轨道上，一辆失控的列车迎面驶来，此时你只要搬动手中的拉杆，就能切换路线，从而救下这五个人。
然而不幸的是，另一条轨道上同样也绑着一个人。
当时叶少衡很认同一句话，这个时候，不要做选择，生命是无法衡量和作比较的，只要你拉动拉杆，就要承受因果，并且要对轨道上一个人的死负责任。
拉就是参与者，不拉就是旁观者。
可是现在，现实显然不容他选择，他不能选择不拉，他必须选择一条路。
“末世不是什么美好的词汇，为了附近的人能在这半年内正常生活，那个房间里的人被放弃是效率最高的选择……”
时音冷静的陈述着，话未落音，就感觉胸口衣领一紧，叶少衡抓住时音的领口将时音抵在墙上，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效率最高！？人命可以用效率来衡量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少衡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躺在地上没有声息的至少有六个，以你的能力……以你的能力……你不是来拯救世界的吗？”
“拯救世界是主角该做的事，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时音的情绪依旧没什么起伏：“帮助世界和我的目的一起达成最优解和成为主角，是两码事。”
“况且，谁和你说我没有私心了，你真以为我是个蠢货，几百次轮回都救不了这个世界？”时音冷冷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我只是你们最好且唯一的合作伙伴，认清你的地位。”
时音轻而易举的拿开叶少衡的手，整理了一下被叶少衡抓的皱起的风衣。
“灾难会逼迫一个人的成长，如果你成长的速度不够，就不要站在前方带领人类，躲在后面接受命令和保护就好了。”时音说着，再次抬脚向前走去。
“时音。”叶少衡开口叫住时音：“如果有必要，你是不是会把那一个房间的人都杀了。”
时音：“当然。”
时音回答的斩钉截铁、理所当然，叶少衡抿紧的嘴唇有些泛白，突然感觉有什么梦突然醒了。
好像从时音找到他这么久，他第一次有了末世的危机和实感，紧接着的就是无尽的寒意。
他好像隐约意识到了以后将要面临的究竟会是什么。
“你在生气。”时音却只是淡淡扫视了叶少衡一眼：“气我草菅人命，还是气我辜负了你。”
叶少衡：“……”
时音没再多费口舌，以一种不急不缓的步调来到了关念山身后，从容的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呦？不多安慰安慰你的小情人吗？”关念山嘴角扬着一抹坏坏的笑，一双丹凤眼含笑时多情又戏谑：“这位……时音小姐，又是什么人呢？”
时音慢条斯理的抬眼看了看小心试探的关年山，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慎言。”
时音并没有说什么狠话，声音也没有生气或者命令，可是下一刻关念山脸色变了。
刚刚时音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关念山只感觉好像有一把大锤狠狠敲击在他心间，让他不敢多言。
好像那是来自天威无上的命令。
关念山没再多说什么，就连应付常人时总是挂在嘴边的那抹坏笑都收敛下来，他已经意识到，这个时音要比叶少衡难搞的多。
“关爷来见我总是没有带保镖的习惯。”似是察觉到了或许沉重的气氛，时音淡淡开口：“无论男女，小看了任何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你听话也是件好事。”
“嘿，时小姐说笑了，这不是您希望看见的么～”关念山何等敏锐，一下就感觉到了时音传递的善意。
虽然这种善意的传递方式关念山也是第一次见，这善意未免传递的也太不明显了，要不是他天资过人敏捷聪慧，恐怕还真捕捉不到这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好。
不过，关念山足够聪明，有台阶就下，有杆子就爬，从来不知道“犟”这个字怎么写。
“不过嘛，希望小姐下次可别随便把我这当成历练场地了，要是哪个小少爷您都带来我这历练一番，我可吃不消啊～”说着，关念山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像模像样的扇了两下。
“如果小人没猜错，您是故意带着叶少衡把我引过来吧？那身衣服实在是显眼的很，如果是正常人闹事，我是不会出面的，但是凭衣识人，我的小弟们不是瞎子，一定会把我喊出来。”
“既能把我喊出来，又能让叶小少爷认清现实，一箭双雕啊，就是伤到我这脆弱的小心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