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你要借人手？”
在驾驶室里，胡安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笑出声，就没见过这样的船主，连人手都没安排足够就出来淘金的。
“是的，我这边现在缺人手，工资我按双倍给。”
雷洪汕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依旧能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那股子的轻蔑和嘲笑。
“很抱歉，我们飞翔者号上的人员安排已经很紧张了，没有办法能够提供多余的人手，我可以转达你的需求给其它船只，看看他们能不能给你提供相关的帮助。”
挂断通讯，雷洪汕突然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果然，十秒后，公共频道里，便传来了胡安对所有船只转述鲣鱼号缺人想临时补充人手的需求。
“王德发？？居然人手不够？这船主是疯了还是傻了？出发前干啥去了？”
“鸡色斯块西（天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
“鲣鱼号？他还想招人？是还打算赢下赌局吗？”
“哈哈，很有可能哦！”
“本年度最大的笑话诞生了，一艘收货量最少的船临时招人淘金要冲第一名！”
“这个笑话不错！”
雷洪汕的尝试最终不仅以失败告终，而且还凭空遭到了众淘金船的耻笑。
听着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各种嘲讽言语，雷洪汕眯起了眼睛。
如果说胡安能转卖炸药和一些物资给鲣鱼号，但人手却是实在没法提供。
这一点雷洪汕能理解这些资本家们，他们在员工使用上压根就没考虑替补人手的这个问题，每个岗位都是属于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员来做其他事。
但是你不借人无可厚非，但你拿着个大喇叭到处嚷嚷宣传……这做法就有些不厚道了。
这无疑是把别人的难处当笑话一样到处宣扬，但凡有点情商智商的，都不会这么干。
按说胡安能跟着老道根这么久，脑子不会那么脑残的啊，怎么今天做这个事一点脑子都不过呢。
难道是眼红自己从他份额里捞走的利润？但如果他对自己心存芥蒂的话，那前两天压根不用转卖水下炸药给自己就完全能做到报复了。
或者说他知道了我找到了大矿脉，眼红了？
可到现在，自己找到黄金矿脉的消息并没有泄露出去啊？
想不通的雷洪汕只能先放下这事，在出金的当天傍晚，便提早结束了今天的淘金作业，让所有人先好好的休息一晚上。
连续几天的清淤作业着实把大家都累坏了，吃过简单的晚饭，几个人甚至连酒都没喝完便钻回到床上直接呼呼大睡，连续的作业已经快透支榨干每一个人的最后一点精力。
就连恢复能力极强的雷洪汕在钻入睡袋后也迅速睡意上头，还没等他多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安排，以及之后的一些事情便昏昏睡去。
翌日，经过一晚的休整所有人的精神头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虽然每个人脸上还都透着没睡够的疲惫，但至少已经能够撑住正常的轮换值岗。
第一班还是雷洪汕下去，这样他能利用自己快速恢复的体力在杰夫第二班完成后再下去一趟，一天三班，每班五到六个小时，这个时间已经基本基本上达到四个人的极限输出了。
只是第一班上来后，布莱克低声的提醒着自己老板：
“boSS，我算了一下，按现在这个进度，平均一天也就是一百盎司的收获。”
原来，雷洪汕刚才在下面时让布莱克统计了一下一个班次的处理量，布莱克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他根据不同时间和设备的功率还有出料量很快估算出了每小时能处理的矿料量，然后得出一个平均值。
这个平均值目前是每小时5立方米这样的处理量。
这个速度不算快，但面对下面厚厚的含金泥料层来说就有些小了，一天哪怕最大十八个小时的工作量，也才不到一百立方。
按照泥土的比重，通常黏土和沙土在2.7左右，凑个整算到3，一天下来也就是能干到一百盎司出头。
雷洪汕能感应到下面的黄金能超两千盎司，这剩下来一周的时间如同一天一百出头，冲顶也就是挖出一半这样。
别指望下一次再来，如果给老道根他们知道这里有这么大大的矿脉，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雷洪汕只要他们前脚刚走，飞翔者号就会跑回来这里把剩下的黄金全刨干净。
看到这个数字让雷洪汕有些无语，虽说这条矿脉自己没花钱弄到手，但只拿到一半的黄金还是有些不甘心。
好在现在问题发现的早，雷洪汕和布莱克赶紧复盘刚才的流程，看能不能增加洗矿的速度和效率加快淘金的速度。
问题很容易找，表面上看似是吸泥机每小时5立方的吸料量太少，但其实就是水下出现的问题。
主要就是含金的矿料层土质较为坚硬，杰夫和雷洪汕只能边刨边吸，这明显的降低了吸取的效率。
“杰夫，你有没有办法炸松下面的矿料层，能让土质变得松软？”
片刻后，在下面作业的杰夫便给出了答复：
“不太好炸，矿山大面积的爆破松土也只是破松整体土质，但真正挖掘时还是要用挖掘机这种东西来硬怼泥土和岩石的；这个地方太小了，要破松泥土需要打很多小孔塞入小型条状炸药精确起爆，我们手上没有这种炸药。”
杰夫的意思很明确，做不到。
且不说这种精确爆炸依旧还是要刨土，光是现在手里没有这样专用的炸药就足以让雷洪汕知难而退。
无奈的雷洪汕和布莱克只能想其它的办法。
两名潜水员同时下水？
然后一个人刨土松土另外一个人吸矿料？
这个办法看似靠谱。
但短时间可以，但经过一个班次后两名潜水员都要返回船上休息，压根没法长时间在水下待着，如此一来还是造成了一个水下无人作业的真空时间段。
“要不，租飞翔者号的潜水钟过来？”
布莱克想起在飞翔者号上看到的那个潜水钟。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如果有潜水钟的话，潜水员能在海底钟内形成的气穴里休息，进食甚至睡觉。
不过仔细想想后雷洪汕还是摇摇头表示了否定。
“潜水钟只是减少了我们潜水员往返深水的过程，延长了我们在水下的作业时间，但依旧改变不了我们在水下单人作业的困境，我们现在缺的是人，哪怕多一个潜水员我们就能多一个人在下面挖泥吸矿。”
“而且长时间在水下待着，上来后也需要长时间的进入减压舱进行减压，除非我们现在有三个人同时下去轮换休息轮换作业，要不然潜水钟对我们提高效率起到的作用不大。”
“要不我也下去？我在以前也下水过，虽然只有六十尺，也就是二十米深度。”
布莱克也有些焦急，直接自告奋勇下水帮忙。
但是雷洪汕仍旧摇头。
“布莱克，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潜水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是要命的，二十米和现在五十多米深度是两个概念，我可不想给你家人送抚恤金。”
“而且，你下去了谁在上面操作机器？难道把瘦猴用刀劈成两半当两个人用？办法总会有的。”
说到这，雷洪汕拍拍布莱克的肩头，虽然几个办法都没啥鸟用，但是好歹自己这位看上的未来队长确实表现出了他的态度和干劲。
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布莱克有些懊恼，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专注盯着设备，随时配合着下方的杰夫不断的启动和关闭设备。
而雷洪汕则回到船舱里径直穿过狭窄的通道来到驾驶舱，这里老船长圣地亚哥正躺在自己的驾驶位上眯眼打盹。
最近这几天也把老头给折腾的够呛。
别看老船长没淘金，但其实他和其它人一样也要守着驾驶位。
因为别看现在鲣鱼号有两个海锚固定位置，但海浪和海流会不断的推着淘金船改变位置或者船艏方向，前者会让船只距离海底作业点越来越远导致吸金功率下降，而后者会因为扭曲供氧热水管缆线给潜水员带来危险，所以需要时不时的调整一下船只的位置和角度。
看着老头，雷洪汕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但它划过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雷洪汕还没抓住它便消失在自己的大脑中。
站在原地寻找了好一会，雷洪汕最终还是失望的没有抓住刚才转瞬一过的灵感。
走出驾驶舱来到前甲板，置于船体舯部的吸泥机正在嗡嗡的全力工作着，将杰夫刨松动的泥块含着里面的黄金源源不断的从海底吸上来。
它们被抽上来后，会先送到前方的高点，从那里开始不断的在机械转盘的动力下，配合着海水的流动在里面不断的抖动撞击，然后在这里通过最宽大的栅栏挡住无法破碎的石块。
“boSS你来了，帮我上去看看第一道分离口！！”
瘦猴站在洗矿槽旁，手里抓着一根长杆子不断的拨拉着上面的海泥，一边向雷洪汕喊着。
雷洪汕抓着扶梯爬到机器上面，栅栏上已经被阻拦下七八块石头，雷洪汕伸手摸起一块查看，确定它们身上没有含带黄金成分只是一块普通岩石后便随手扔到了弃料口里，石块顺着光滑的金属滑道直接滑出了小船落到了水中回归海底。
确定了几块石头都没有黄金将它们一一同样扔回海里，雷洪汕顺手还把一块没破碎的泥土用石头砸碎，让它顺着导流槽进入下一步的操作中去。
这就是为啥瘦猴这个洗矿岗根本没法偷懒的缘故。
因为他除了要不时的清理下面洗矿槽里的泥沙，还要不时的抽空上来检查源头清掉个头较大的碎石，要不然等这里的碎石汇聚的太多能直接把源头给堵上。
别看这个地方不大，设备也没多大，但如果在这里站一天，来回这样小碎步的走来走去，一天下来能轻松突破一万步的步行量。
帮着瘦猴处理完上面的石块，雷洪汕溜到瘦猴的旁边，这才看清楚瘦猴手里的长杆头是经过改装的。
只见杆头处有一个类似十字镐的木头，瘦猴遇到如同小水坝一样堆积起来的泥料时，就横着用它推拉破坏坝体结构，使其迅速的‘溃坝’，并让它们更好的平摊到洗矿槽里接受水流的冲刷。
如果遇到个头较大且较硬的泥块，瘦猴便用这段时间练出来的手法，准确的将杆头拍打敲击在泥块的身上，使其粉碎，手法之精准，动作之敏捷让雷洪汕觉着瘦猴之后去玩打地鼠绝对能让游戏厅老板吐血。
“干得不错，今天收获量怎样了？”
雷洪汕竖起大拇指表示夸赞，跟这位东方老板久了，瘦猴也知道这是老板在夸赞自己而不是伸手要搭车，嘿嘿一笑指指旁边放好的瓶瓶罐罐，其中一罐已经封口表示装满了黄金，嘴里兴奋的说道。
“如果老板你和杰夫能加快在下面吸泥的速度，我们今天的收入能更多！”
瘦猴毫不掩饰自己能干的更多，这个倒不是他吹牛，看他现在这样子确实还可以再增加矿料给他处理，但现在坑爹的问题就在于潜水员没法能够持续送料。
果然，洗泥机突然间又停止了嗡鸣声，这个不是故障，而是下方的杰夫需要停止送料，然后用锄头或者其它东西刨松下方的泥土，然后才能再次开启吸泥过程。
趁着这个时候，瘦猴赶紧处理上面剩余的矿料。
只见他用手里的家伙什推平一堆海泥，然它们在流动的海水中均匀的受力不断的和体内的黄金分离开，最后将处理完的矿渣直接推到倾泻口出掉落海中。
“见鬼！又来了！”
瘦猴注意到其中两条洗矿槽里卡着几块小石子和泥块，他嘴里嘟哝着抄起那根长杆，将头部那十字镐式的脑袋立起来，然后用较尖的一头如同犁地一样，直接将石块给从槽里拔拉开。
看到这个动作，雷洪汕刚才在驾驶室里闪过的那个灵感瞬间又在脑海中划过。
还没等雷洪汕抓住它，处理完石头子的瘦猴转头回来嘿嘿一笑：
“boSS，给你看看刚才的收获。”
瘦猴将杆头转了半圈，使其较宽的一头对准窄窄的矿槽，然后拉动长杆往自己这边拖拉，上面木制的铲头轻松的推开表层的泥土，露出下面金灿灿的黄金颗粒。
随后瘦猴换了根杆子，这根杆子的木头宽度正好和矿槽的宽度一样，在瘦猴的操作下，这条矿槽中的黄金便夹杂着里面少量的泥沙迅速的向两人靠近，然后被瘦猴小心的用小工具将它们铲起放入到空置的罐子中。
这一系列动作瘦猴干的是干净利落，看来这段时间也让他迅速成长为一名熟练的洗矿工，在雷洪汕眼中，这个速度已经和胖托尼没有太多区别了。
但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瘦猴的动作终于如同一只大手，在雷洪汕的脑海中准确的抓住了刚才划过他脑海中的那个灵感念头，并像捏住一只耗子在主人面前邀功显摆的狸花猫一样，清晰的展现在雷洪汕的面前。
“卧槽！卧槽！我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一招呢！！”
终于抓住灵感的雷洪汕顿时大叫起来，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得瘦猴一激灵，差点失手把装着黄金的罐子给打翻咯。
“瘦猴，回去我给你记大功！！”
不等瘦猴反应过来，雷洪汕便撂下一句话，快步钻回到驾驶舱里，从舱门传来他惊喜的声音：
“船长！船长醒醒！布莱克，有空的话过来一趟！！”
很快，雷洪汕便在布莱克和圣地亚哥的面前讲述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像犁地一样，用东西将海沟下方较为坚硬的矿料泥土层给犁一遍，使其破松可以直接用吸管吸上来。
而破土的工具其实也现成，就是目前固定鲣鱼号的两个船锚，如果实在不行，就临时用船上的材料焊接改造一个。
“方法应该没错，但是鲣鱼号能有那么大的动力拖动吗？”
布莱克对这个方案并不反对，但是也提出了自己的忧虑，要想这么干并不难，哪怕临时改装一个海底铁犁也不难，但难就难在动力上！
没有足够的动力，你就是用削铁如泥的宝刀都没法用！
而动力这个问题，就让布莱克和雷洪汕的眼光落在了圣地亚哥的身上。
“如果你说的铁犁头吃入土中不是太深的话，鲣鱼号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们在下面用小锄头都能刨得动，鲣鱼号再怎么也比你们两只手的力量更强。”
老船长对雷洪汕叫醒自己就为这事一脸的不屑，我以为啥大事呢……
不就是变身成为老海牛吗，小意思！
得到老船长肯定的答复，雷洪汕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便立刻冲到船尾，让杰夫暂停作业，先移动到船头帮助起锚。
通常船只出海时只带一只海锚，但淘金船通常会多带一个甚至两个，使船只能够在海上通过多点船锚进行更好的定位，鲣鱼号出海时本来也想多带了两个，但后来海底精灵的到来占据了那个空位，因此只多带了一只船锚出来。
虽然不明白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杰夫还是停下了手中的活，在海底一步步的走到船锚的位置，把一只海锚给松开送了上去。
海锚有很多种，有十字型的也有星型的，还有三爪甚至就简单两爪型的，这种小渔船对海锚的要求不是太高，所以原配的那只双头两爪海锚不太合适，而另外一只新配的则是布莱克亲自挑选的四爪型。
这玩意别看简单，但实际上是铸铁制造沉甸甸的，四周三角形的锚尖和粗壮的锚身在展示着它的结实程度。
很快，雷洪汕便将改造的模样绘制在了手稿上，其实就是利用现成的锚尖进行打磨和处理，使其变成像龙夏国翻犁一样的斜面，虽说摸样磕碜了点，处理面也小了点，但好歹能用就行。
布莱克看着稿纸设计图寻思了一下：
“boSS，做这玩意难度不大，但我们船上就一个手磨机，加工起来需要点时间，而且……这玩意一旦拉动起来就形成一个倾斜力矩，会把它从土里斜向的给拉出来。”
不愧是经常玩机械的人，布莱克通过设计图便看出了里面的bUG。
“没错，在我们国家，这玩意是要用人在后面操作控制方向的，到时候我在下面！”
雷洪汕拿出了手机，上面的屏幕上，正显示着龙夏国的那个传统犁的操作。
“沃特？！boSS，你没开玩笑吧，这很危险！万一船开的太快力量太大，你根本控制不住！！”
看到屏幕上一个人站在后面控制着方向和控制深度，布莱克立刻急眼了，他虽然没有用过这种老式的铁犁，可力学的常识能让他立刻意识到这其中的危险程度。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提的方案，我亲自下去！”
雷洪汕当然清楚布莱克的警告中的严重性，老牛犁田看似没啥危险，甚至用拖拉机突突突的拖着犁田也看着很安全，但不管是老牛还是拖拉机，都是速度很慢的动力来源，你让它们全力输出加快速度试试？
人都给你掀飞去！
不过雷洪汕也不是蛮干，而是立刻说明为何自己敢于亲自下去操作。
“这样操作确实有一定危险性，但是别忘了，即便是真的控制不住，我就会立刻撒手离开，而船只只要往前继续开动，我就会和铁锚形成一个安全距离。而且海沟是呈峡谷形状的，即便是它到处乱撞乱飞，也会在重力和地形的约束下集中在沟底附近。”
“所以与其担心我在下面控制不住，不如问问老船长，看有没有办法以最慢，却最有力的速度拉动铁锚。”
雷洪汕将问题的关键又踢回给一旁的老船长，圣地亚哥一言不发的看着屏幕上的视频，满是大胡子的嘴吧嗒嘬了两口烟斗后，径自来到驾驶台上摆弄起操纵杆。
很快，船艉发动机突突突的发出一阵轰鸣声启动，老船长在聆听发动机的转数和声音大小后，通过离合器和传动箱使螺旋桨倒转，船体微微一动向后退去，仅仅两秒后老船长又迅速断开动力传输。
（注：我没上过海上的渔船，网上查了一下，好像超过20马力的固定发动机船只都有离合，有误勿怪）
雷洪汕和布莱克离开明白，这是老船长利用螺旋桨倒转后退来测试船只的拉力。
测试几次后，老船长熄火端着烟斗说道：
“船锚最强的固定点在船头，如果倒车能满足力量翻动海泥的话……我这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