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承也竖着耳朵听了听。因间隔实在遥远再加上对方又刻意掩藏踪迹，他听得不太真切，却也大概能猜到远处发生的事。
“嗯，康王鬼鬼祟祟地调动如此庞大的兵力，八成是要自立为王彻底和朝廷反目了。”
“若城中果真爆发了大规模疫病，康王最该做的是紧急控制病情，绝不可能还有精力部署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看来真的被小希儿猜中了。城内爆发瘟疫根本就是个借口，目的便是为了能顺理成章的封锁云中县，免得我们进城时发现端倪，坏了康王布置许久的计划。”
顾元承声音低沉，一张小脸也逐渐紧绷了起来。
南齐北部边军向来保持中立，不参与朝中内斗。如今这西北边军却明显被康王掌握在了手里，康王又早把主意打到了盛家大房身上。
照小希儿的说法，她们全家是准备去北境安家的。到那时南北两面有北辰、何怀远的势力前后夹击，西边又有虎视眈眈的康王，形势怕是不容乐观。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盛南希踮起脚尖rua了rua小孩哥的婴儿肥，把它绷紧的薄唇都揉出个浅笑来。
“小承，不用担心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是怕康王势力太过强大，对我们造成危险嘛！既如此，咱别让他太过强大不就得了？”
“嗯？你准备怎么做？”
顾元承见她那副臭屁的小表情还真被勾起了兴趣。当真扬起一个好看的笑来。
盛南希小手一背，小胸脯一挺。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问问你，除了我爹这种靠军功被封王的武将和靖南王那样靠实力说服朝廷让自己掌兵的，正常情况下南齐亲王都只有亲卫，不能大规模养兵，就更别说能指挥国之根本的边军了。”
“他康王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室宗亲，跟前两种情况都不沾边。又是怎么控制住西北边军的？”
这就问到顾元承最擅长的了。小正太手下情报网强大，对天下大事无一不知。当即娓娓道来：
“应是康王妃的缘故。康王妃的父亲乃西北边军主帅王昀。据说王昀生有二子二女。康王妃最大，性格文静。下面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却都师承家学，分外擅长舞刀弄棒。”
“相传康王妃出生时脸上便带了大片胎记，因此平常极少出门，到了二十多岁还未婚嫁。有次她出门礼佛的路上恰遇一伙山匪抢劫，对方人数众多把王家护卫打得节节败退。”
“恰逢当时康王路过，救了王大小姐一命。两人也因此互生情愫，从此缔结连理。据说康王与王妃十分恩爱，成婚后便为她遣散了府中姬妾，往后也并未纳别的女子。”
“算起来两人成婚也有些年头了。王昀在西北军队里有极高的威望，这些年康王与王家关系如此密切，想必也往军营里安插了不少人。他想掌控西北边军并非难事。”
盛南希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继续考验小正太：
“王昀此人忠勇正直，是当初跟随先帝打天下，威望仅次于爹爹的开国老将。若非十分相信他的人品，先帝想必也不会同意康王和掌管兵权的王家联姻。”
“按道理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背叛朝廷，又岂会容忍康王这些年不断往军队里安插自己人？”
顾元承觉得和这鬼精鬼精的小丫头聊天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想了想才道：
“康王此人啊……极其善于伪装。表面上一副为国为民的谦谦君子模样，暗地里打的算盘一般人还真猜不透。要不是我的人以前查到了些蛛丝马迹，我恐怕也会以为他是个当之无愧的贤王。”
“他在朝廷和民间都声誉极高。若打着对南齐好的名义，真的举荐了许多优秀人才给王昀，想必王昀也不会拒绝。毕竟这盘棋他布置了很多年。那时候南齐皇权稳固，谁又能想到他暗自打着权篡位的算盘？”
“而且……王大小姐一直是王昀的软肋。她因为脸上那块胎记，从小便承受了许多不善眼光。王昀夫妇心疼她，总想在其他方面对她好些，来补偿她在心灵上遭受的伤害。”
“却在此时，仪表堂堂的康王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像家人那般真心疼爱王大小姐。王昀这个老父亲瞧着欣慰，在许多小事上便对康王做出让步，一件件小事堆积起来便造成了如今不可挽回的局势。”
都说父母对子女的爱出于本能。顾元承年纪虽小，仔细想想倒也理解王昀对康王的一次次妥协。
“bingo！小承真聪明，这么快就抓到关键辣！” 盛南希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拍了拍小胖爪。
果然‘是知她者小承也’！每次都能这么快猜到她想说的话。
顾元承垂眸看向面前小丫头，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实在明媚，好似天上太阳那般耀眼，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与她隔着距离。
他总想靠近她更多一些。她想问他，宾狗是什么狗，想问他到底还知道多少新奇的想法和东西，却又怕问出口要面对的是一个更庞大繁杂的世界，把他和她的距离推得更远了。
从小受尽世人崇拜的小皇子竟在对上面前这可爱小奶团时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自卑情绪来……
盛南希正高兴呢，也没注意到他心里那点小别扭。又笑着继续考验他：
“那你可知康王此人私德极差，不仅暗地里对手下残忍至极，某些私生活也很是混乱，并非表面那般全心全意的爱着王妃？”
顾元承点头：“嗯，略有耳闻。据说康王私底下有几个外室，也经常流连于秦楼楚馆。”
“但这应该不算太大的事。和其他南齐皇室成员相比，康王私底下的生活算是比较克制了。”
虽然顾元承一直觉得喜欢是不能被平分的。就像小时候他养了只波斯猫，出门就不会再多看其他猫咪一眼。有什么吃的也会把最好的一部分留给它。就更不能理解有些大人为什么能同时爱上几个人了。
但皇室中人向来三妻四妾。像康王这种能表面做出副唯爱妻子的模样，不胡乱抬女人进府乱了后院和谐的男子已是十分少见了。
哪怕康王妃娘家人知道了这种事，大抵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不不～” 盛南希小胖手指在顾元承面前晃了晃，满脸得意。
“明目张胆的花心和表面纯爱私下玩得花是不一样哒！前者只是私德有问题，后者可是在玩弄她人感情，是诈骗！”
“更何况康王暗地里对王家人做了不少坏事。王家人知道了不可能不在意，西北边军大抵也要脱离康王掌控咯～”
盛南希记得按原书走向，康王的那些破事是几年后才被爆出来的。
当时向来温婉懂礼的康王妃还和他大闹了一场。只可惜那时康王早已掌控了整个西北边军，康王妃失去了价值，顺势便被康王关进了冷院。
可以说他娶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西北边军，曾经的海誓山盟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想想康王妃也是个可怜女子。从小受尽旁人嘲讽的眼神，就在她以为从此和情爱无缘时遇上了极善伪装的康王。
他将她从自卑中解救出来。在她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时，又狠狠将她推向了更绝望的深渊！
盛南希莫名便有些低落，也懒得卖关子了。继续道：
“王昀在几日前遭遇袭击，生死不明。康王一面瞒下此事，一面拿下了西北边军主帅的印信，假借王昀之名发号施令。”
“西北边军瞧着固若金汤，其实就是康王一边假传军令，一边让已经被他收买的将领带节奏、监视控制原先的老将所形成的假象而已。”
“王昀？生死不明？”
这消息就连顾元承都没收到。不过想着此事太过紧要，康王必定会尽一切力量隐瞒下来，传不出来也正常。
谁能想到小希儿明明哪里也没去，却连这么重要的情报都知道？！
顾元承转头看向眉飞色舞的小胖丫头，眼底闪过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崇拜来。
盛南希背着小手来回踱步，逐渐漫上一脸的坏笑。
“所以啊，康王的势力瞧着铁桶一块，其实漏洞多得很。我们只用揭下他用来伪装的遮羞布，他自己就得乖乖崩盘！”
“哼！死渣男，等着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