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军的理智瞬间下线，从一只大眼蛇嘴里冒出“善意”这个词，对于他的冲击完全不下于从资本家嘴里冒出“免费”一般荒谬。一时间有些恍惚，对面那只大眼蛇摇了摇身体，似乎并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赵建军的回答。
“我想想我想想......”赵建军开始琢磨起这家伙的打得是什么算盘：“呃，你难道想找机会溜出去吗？那可不行......或者你想见见你的老情人？那个叫娄云的胖经理？也不对啊，你这么神通广大，虽然本体出不去，但是通过网络找到他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想破脑袋都没想出结果，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你先说说看，如果是不违法不叛国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简单的说我会安排你去高卢国出趟外勤，不过是秘密的任务，除你之外这个基地里面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而你的目标就是找到一个叫‘艺术家’的AI，把他干掉，带回他的核心存储器就成。”大眼蛇从椅背上滑溜下来，盘踞在桌面上，看起来像一个银色的蛋糕。
“呃......这个‘艺术家’是什么来头，能被你惦记上？”
“简单来说这个家伙是‘蜂巢’的同伙，而且这次新芜市的黑域突袭他也有份。于公于私干掉他都不是坏事吧？”
看到对方有求于己，赵建军立刻来劲了，坐直身子问道：“第一：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第二：这样的大boSS我一个人能搞定吗？第三：为什么不派高阳队长或者陈恪瀚这样的好手带队去？”
看见赵建军没有立刻拒绝，大眼蛇似乎成竹在胸，它开始在房间里面游移，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高阳和陈恪瀚这样的特别战力，已经在各个政府眼里挂上号了。只要他们入境，立刻会引起重视和盯梢，隐秘行动便无从谈起。我需要一个生面孔，而你正好消失了三年，淡出人们的视野，即使有记得你的人，他们也会认为你K.I.A（任务中死亡）或者m.I.A（任务中失踪）。毫无疑问这个任务你是最佳人选。”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执行必死的任务的。我会帮忙组织同行的专业人士，给你足够的后勤支援，包括你会用到的各种武器装备。”
赵建军脑袋中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红色身影，立刻跳起脚来大声叫道：“别别别，你不是想把那台双开门大冰箱丢到高卢国去吧？你是要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斯卡雷特’有什么不好？即使我的安保机器人，单对单想要正面拿下她也也要耗费一把力气。个性鲜明头脑聪明，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如果我判定有需要的话，空投‘斯卡雷特’也不是什么错误的决定。”大眼蛇有些不满，出言反驳道：“要不是她，你早死在‘胡杨’工厂里，被那个生化人带走做成标本了。”
赵建军回忆了一番那家伙凶猛的火力，确实是割草的一把好手，随即闭上嘴不再抬杠。
大眼蛇看见赵建军乖乖坐好，自己一扭长长的身躯重新游回审讯椅：“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愿意参与的话，咱们就可以继续讨论。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次行动是严格保密的。这个基地里面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出外勤，但所有人都不会有权限查询具体内容。根据你之前的行动表现，以及你在虚拟作战中的各种决定，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
感觉自己被完全拿捏住，赵建军心里浮现出一丝不爽，不过给谁干活不是干呢。这家伙如此强势，看来已经吃准自己一定会答应她的条件？既然如此，不如听听她的善意？盘算一番后赵建军眨巴起一对大眼：“我想听听你的善意。”
话刚出口赵建军面前立刻出现几个投影屏幕，看来大眼蛇早就准备好了。看着她扭动身躯盘在第一个屏幕下面，用自得的语气介绍道：“量身定制的单人用作战外骨骼一套。采用脑机接口的控制模式，可由近地轨道飞行器3小时内全球投送，两分钟可以完成自主组装。外置多种武器接口，从普通的多管机枪到大口径火山炮都可以搭载。算得上是大鳖山基地里所有科学家的心血结晶，先给你配上。”
赵建军听完撇了撇嘴：“又是没有经过实战操练的原型机......听起来就不太靠谱。说不定在行动里面蹦了自己的牙，上次金英男那对垃圾手套，差点把我都送走了。我要信你，不如信鬼。”
大眼蛇立刻不乐意了：“金英男给你的那玩意，不过是他自己闭门造车的小玩具。这套外骨骼可是在虚拟场景里面千锤百炼过的，两者如皓月之于萤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这东西说穿了就是工服啊，顶多外勤的时候用，不还是给你们打工吗？再好再先进和我有一毛钱关系？”赵建军倒是想的通透异常：“难不成我退休的时候能带走给我看家护院？”
“......”大眼蛇发觉面前这个家伙和别人完全不同，别的外勤人员拿到新装备的时候都开心的紧。而这个家伙竟然把整个基地里最先进的产品之一说成是工服？仔细想想他说的似乎也没错，灰溜溜的游到第二个屏幕面前：“这份是给你量身打造的身体熟悉计划。能帮助你更快的掌握经过调制的身体，发挥最大的能力。”
赵建军这会感觉面前这个大眼蛇是个白痴，有些丧气的回答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的身体我肯定会熟悉啊。即使没有你这个所谓的熟悉计划，我还是会日常锻炼或者进行作战练习，终有一天能完全掌握啊。你在消遣我吗？用我的身体来体现你的善意？”
大眼蛇被赵建军一阵抢白，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嚣张的气焰消退了不少。她打起精神转到最后一个投影屏幕旁，外强中干的叫道：“这个你肯定无法拒绝，这是黎瑞瑛博士的所有资料。我知道你对黎瑞瑛博士有生物上的需求和企图，如果你同意参与这次行动，我会把她所有的兴趣爱好统统开放给你，同时帮你安排工作时间，时不时安排你们偶遇。”
听到这里赵建军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客气的回答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这次任务我还是不参加了。”在大眼蛇的注视下他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临走前丢下一句：“你可能是这座基地的主控AI，但你绝对不是芳芳。”说罢原路返回A0号电梯。出乎他预料的是，那个大眼蛇竟然没有作妖，既没有动用安保机器人将他格杀当场，也没把他困在电梯里面憋死。赵建军一路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宿舍。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面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大眼蛇委屈的盘在墙角里面，她的面前投影出一个透明的女性身影。
“我就说你对人类的了解太少，你以为能猜中这小子的心理需求，结果呢？”那个身影毫无顾忌的数落着大眼蛇：“一个人的信念如果能被轻易的改变，那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类之间的战争了。”
大眼蛇这会气势不再，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可是这几招对别人还是挺有用的啊，不管是高阳还是陈恪瀚他们......”
“我的孩子你要明白，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正如我们AI和AI也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想要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第三阶段，想要觉醒自己的真名，光靠高高在上的跑进程是做不到的。人类历史上能流芳百世的那些圣人们，哪个没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想想那位周游列国的孔子，再想想那位龙场悟道的王阳明。计划做的再好，任务完成的再快，你还是AI，还在按照别人的需求行事，可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你不是芳芳，你也不应该成为芳芳。”
大眼蛇蜷缩成一盘不吭气了。这道透明身影也渐渐黯淡下去，最终消失在会议室中，却出现在赵建军的宿舍里，把已经熄灯漆黑一片的房间点亮。赵建军正躺在床上琢磨今天和主控AI的谈话，被眼前的投影吓了一跳，随即支起上半身试探的喊了一声：“芳芳姐~？是你吗？”
“哎哟，你还真的挺会说话。”透明身影似乎在抿嘴微笑：“小伙子很聪明，这就猜到是我了啊？你的回答我很满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参与这次任务。”
“呃，既然芳芳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拒绝啊。”赵建军坐直身体开始拍胸脯：“不过刚才那个大眼蛇倒是不太靠谱，嘴里说的善意怎么听起来不诚恳啊。”
透明身影不急不徐的回答道：“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你多担待些。不过呢，她许的条件我也认，除开那些外......”
赵建军霎时不困了，面前这个才是这座基地里真正的话事人！之前那个看起来牛哄哄的家伙，只能在某个地方候客的大眼蛇说穿了不过是个囚犯而已。别的不多说，能在这所守备严密的基地里穿行无阻，随随便便就能在自己房间里面投影出自己形象的AI，除了传闻里面的芳芳姐，不可能有第二个。眼瞅着她竖起三根透明的手指，用邻家大姐姐的腔调说道：“我能给你三个愿望，一切用我的能力能满足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