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人类的记忆并非永无止境
静谧安详的灯光之下，少女撩起了长发，露出了脖子上逐渐愈合的伤口。
这本应该是分外可怕的画面，但缓缓愈合的新肉红润白皙，反倒是显得气色好看了许多。
这大抵就是用新血换旧血吧？
玉城光挠了挠自己的下巴，避开了八千代弥生质问的目光，将心底一些奇怪的想法压下。
“这不是你说的嘛，什么时候都可以，偷袭也没有关系。”
玉城光还以为八千代弥生是故意装出了一副满是破绽的样子，想要教他点什么。
所以在硬啃那些生硬的手稿有些累了之后，玉城光便想萌生了一些危险的想法并加以实施。
结果就是沉迷于看书的八千代弥生毫无察觉的，便被玉城光直接一刀枭首了。
嗯.这绝对不是玉城光的原因，而是八千代弥生自己的原因。
他一把小匕首，结果却打出了一刀两断的效果，直接暴击加弱点伤害了。
玉城光对这种建立在挨打基础上才能有用的知识表示拒绝。
越是年少时出彩夺目的人，越是恐惧衰老的降临。
好在八千代弥生不像某个吸血鬼那样任性，玉城光一服软，她就撇了撇嘴，收了回去。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论事后怎么推敲，终究都是马后炮罢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便足够了。”
除非
玉城光想到了今出川姬月，或许吸血鬼和人类的构造有些许不同？还是说她们靠着睡觉磨了过去？
基本都是些虚无缥缈之事，就算以魔法的角度来看也是挺离谱，只可能出现在漫画里面的事物。
“不过你要是想了解一下的话为什么不去剑道社呢？我记得.”
“看来你还是挑了个不错的机会，就好像抓住了动物在喝水时的松懈时机一样。”
“你说的对，果然我还是应该去学习一下打枪才对吗？”
“你知道这些手稿的主人是谁吗？我很好奇是什么人才写下了这些东西。”
每一次的刀剑相拼，便是与对手的一场博弈，一场容不得失误的博弈。
“没有办法的吧，普通人也是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只需要一段时间不联系就会逐渐淡去的东西。”
玉城光会反抗，然后爆发流血冲突，然后达成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条件。
就他这小身板，往哪来一刀都是不死也残。
八千代弥生看了玉城光一眼。
她的声音十分平淡，没有任何的波动，对于分离和遗忘这件事情，她已经非常熟练了。
八千代弥生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语气也变的危险了起来。
就好像真的如玉城光所说的这样，她明明没有对这句话的记忆，却又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想忘就能忘得掉的，就是直到死的那一天都还记得吧？
“最近得了一把还不错的刀，想着要不要学习一下剑道，免得浪费了。”
大多都是一些在常人看来天方夜谭的空想，仿佛癔症发作时的胡言乱语。
玉城光点头记下，就是有些惴惴不安。
玉城光的话打断了八千代弥生的众多思绪，令她愕然抬起了头。
毕竟这又不是击剑，再奇怪应该也不会奇怪到哪里去。
这绝对不是公报私仇，而是一片赤诚的教学之心。
只是后面逐渐两人都有些习以为常了，便感觉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不是那枚骰子还依旧在玉城光的身上，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看这些手稿究竟有没有意义了。
“重来一次能够达成更完美的结果？那只是无法自我满足的虚妄。”
“总而言之，应该是挺有实力的，你可以去看看。”
“哼哼，看来你今天来的目的不是看书，那就让我来指点伱一些吧。”
就像是在陈述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平淡。
“毕竟，真实情况可不一定是你偷袭别人，而是别人偷袭你。”
绝对是八千代弥生自己太倒霉了才对。
八千代弥生用手中的书遮住了脸，声音有些低沉。
“剑道吗？”
“如果你要是说怎么被砍我还是挺有经验的，但是砍人的话我是不会的。”
“那就再加一条吧，偷袭当然是随时都可以，但是为了模拟的更加真实，我也会有可能对你主动袭击。”
但是打断了她看书的兴致，一下让她从那种甜美而又忧伤的悲剧氛围中脱离了出来，这就非常令人不爽了。
八千代弥生摇了摇头。
搭配着各种深奥和不明觉厉的名词拼凑在一起，玉城光啃了半天，除了对神秘学了解的更多了。
“嗯或许吧，可能很久以前的确认识过。”
在生命的道路上丝毫不肯停歇的狂奔着，试图让衰老的死神无法追上自己。
“你这人的性子啊，该说是好满足，还是毫无追求呢？”
“怎么可能忘得掉啊？”
其他的东西，好像学到了，又好像没有学到。
一个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做同一份工作，若是真的没有其他隐情的话，多半是根本做不下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残留下的痕迹？
“记得我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吧？”
不过在此之前，玉城光还有一些其他想问的东西。
或许是手稿看多了，玉城光下意识也像手稿的主人一样，思考起了这些问题。
比如第一次带异性回家，第一次与异性近距离接触，第一次亲手杀人.等等乱七八糟的第一次。
但现实是有着无限的可能，你又怎么知道，现在的你或许已经是无数个可能中最幸福的你自己了呢？
人类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他们在不同的阶段会有截然不同的想法。
玉城光翻了翻手中的书稿，顺口问了一句。
“大脑的容量是有限的，人类的极限记忆能力也只有一百四十年而已。”
“真是，你这样说，仿佛我平白欠了你很多一样。”
她在这个图书室里待的太久了，人类的时间尺度对八千代弥生而言有些迟钝了。
“也不会怎么样，那个吸血鬼杀意不足，就算真的要下手，你流血的瞬间她也会改变主意。”
虽然八千代弥生不是一般人就是了。
但.真的只是出于习惯和麻烦才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吗？
不过玉城光也只是顺口一问，并没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打算。
玩刀还是落了下乘，果然还是该找机会去弄下来一个持枪证，然后练习一下枪法比较好。
八千代弥生挠了挠头，有些苦恼。
“别别，我是真的来看书的。”
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了。
“但等到你有一天死掉了，或者你离开了这个城市，多年后再度见面的话，或许我就不记得你了。”
玉城光十分明白八千代弥生这样做的理由和原因，但.
“不过我觉得，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东西，即使过去了再久，再次遇见时，总会有残留的痕迹在那里。”
剑道社.想来应该是没有那么逆天的情况了，最多最多.
美少女练完剑道后，满是汗水的足袋？
“这些技巧你还是自己留着珍藏吧，我还是这辈子都不希望被砍上这么一下。”
玉城光下意识接了一句，却被八千代弥生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你总有一天会开始从壮年转入暮年，当你逐渐力不从心，感觉到时间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时。”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终究只是猜测，万一我在流血之前就先被催眠了呢？”
八千代弥生回忆起了有些模糊的记忆。
这样感觉好像就像是她造了孽，亏欠了玉城光许多一样。
曾经的朋友却在积年以后变了一副模样，曾经的友情反而成了让人难以挣扎的沼泽。
思考了一下，八千代弥生悠悠的说道。
临近暮年的老者，也会露出如同恶鬼般嫉恨的面孔，这种面容是八千代弥生不曾从记忆里抹去的。
八千代弥生那有些感伤的气氛也一扫而空，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比如被砍的时候怎么躲会看上去很严重但其实不致命”
八千代弥生摇了摇头，其实那一天她在不在意义不大，最终的结果不会出太大的区别。
“不，倒不如说是庆幸吧，要不是刚巧遇见了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就像一台有极限的硬盘，到了爆满的时候，只能一点点的清理出一定的空间继续使用。
只不过可惜了，她的记忆总是没那么好，可能是死太多次了很多东西都沉淀到脑子的最底部去了。
“所以啊，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细枝末节的事情，我都会很快的从脑海之中清除，就像倒垃圾一样。”
“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着？我记得好像还听见有人说剑道社拿到了什么荣誉来着。”
这一条明明就是给自己有时候泄愤找借口吧？
玉城光无奈的看了一眼她，却也无力反驳，只能默认了。
“但是既然我都忘记了的话，就说明并不是什么值得铭记的家伙。”
玉城光摊开了双手。
“难道不应该是拉”
丢面子是小事，反正她在玉城光面前丢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玉城光激烈的吐槽了一句。
“这不是挺好的嘛？我现在过的挺舒适的，我可没兴趣为了可能会有的更完美结局而不断的去受苦。”
更何况这东西不仅说话，还创造了玉城光诸多的第一次。
她只记得当时还不叫剑道社，这个学校也还都是普通的平房，学生的装束也与现在大不相同。
“再说了，就算你不记得我，我也一定会记得你的。”
八千代弥生的面色也有些尴尬，她也是想起了自己与玉城光的第一次见面，的确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些手稿中，其实真正像那天那样清晰的写着魔法的内容并不多。
玉城光是知足常乐的人，即使是系统真的有读档的功能，他也不会闲着没事再读档回去了。
八千代弥生撸起袖子，准备教教玉城光，面对一个被激怒的怪物该如何保全自己。
就算八千代弥生真的有什么秘密，那也是应当的事情。
老实说，一般很难不想多的吧。
“嗯我也不知道呀，这种事情你去问那个吸血鬼应该都比问我好一点吧？”
八千代弥生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羞赧，她好像的确这么说过，不过她还是强要面子的。
人类的大脑便是这样一块有着极限的硬盘，所谓的长生，比起肉体的极限更麻烦的是思想的极限。
比起那样的结局，还不如直接互相忘掉，只当做年轻的一桩趣事比较好。
一个普通少年回家路上碰见了会说话的尸体，这换谁不得留下个十年八年的心理阴影？
八千代弥生只是个打工人，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就不能比喻的稍微好听一点吗？
“没办法呀，想要学会砍人，就要先学会被砍，冷兵器之间就是这样危险的事情。”
“只是好奇，顺便问一下而已。”
“我除了不会死以外，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你觉得我能记得住自己曾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吗？”
“那时你就会开始嫉妒我，开始为自己的衰老而惴惴不安，那个时候倒还不如不要记得我比较好。”
玉城光想象力不足，也只能想到这么一种可能了。
玩游戏的时候，可以无限制的去读档，不断的尝试，还有攻略可以学习。
“毕竟现实又不是游戏，说不准根本就没有更完美的结局也说不定呢？”
八千代弥生抬起了头，眼神中骤然有些莫名的茫然感。
“对了，你会剑道吗？”
“你现在还活着，还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前，所以关于你的记忆暂时不会清除。”
玉城光连忙举手投降，他清楚自己的斤两，这要是答应了指不定被怎么折腾。
所有能从冷兵器交锋中不断活下来并且登顶的人，除去天赋、经验和直觉之外，更不可缺少的便是运气。
“你那个样子的登场，会给任何人都留下一个深刻的心理阴影好吧？这难道是想忘就能忘得掉的吗？”
就好像之前说过的那个问题一样，猴子能在无限之中敲打出莎士比亚。
那如果它不满足呢？它继续下去，说不准还能敲打出比莎士比亚更加伟大的着作呢？
所以玉城光不会做那种贪心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只需要这样简简单单的快乐生活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