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言之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塞壬还在睡。
他侧头注意到面容精致苍白的人鱼紧皱着眉头，似乎睡的很不安稳。
斐言之看着忍不住蹙眉。
有点反常啊。
塞壬从来没有连续这么睡着过。
像是……很虚弱的样子？不得不通过睡眠休息来缓解。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光景，伸手揉了揉塞壬苍白的面容：“妣罗沙……”
低声的轻唤声音并不高。
塞壬从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人类温暖带着担忧的面容便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他大概还不是很清醒，金色的眼睛里带着茫然和不知所措，但很快就被垂落的纤长睫毛掩下了。
摇了摇头。
“我没事。”
斐言之不太信，因为这条鱼会骗人。
他蹙眉道：“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妣罗沙一顿，垂着眼睛解释：“只是因为有点虚弱罢了。”
斐言之眉头皱的更紧了，思考着：“是因为析出血脉结晶的缘故？”
剧情线里塞壬强行凝结血脉结晶让他异常虚弱，他本来以为正常析出是没事的，或者说即便有点不适，也应该很快就会恢复才对。
塞壬抬头，看着他缓缓点头：“嗯。”
事实上，析出血脉结晶的确会让他虚弱，但很快就会恢复，远不至于于此。
更多的原因是时间越来越靠近未来，人鱼起源源头的崩塌导致本不该存在的妣罗沙也越发的虚弱。
他金色的眼睛里容纳着人类担忧的目光，忽然不想他再问下去。
“言之想不想去外面看看？我带你去。”
斐言之一顿，低头看着塞壬忍不住皱眉，总感觉他在转移话题。
不过他的确对这颗星球的外面很好奇，于是迟疑的问：“可以吗？”
妣罗沙金色的眼睛漾起了笑意。
“当然可以。”
斐言之正想说什么，塞壬已经起身，一手揽着他的腿弯，一手护着脊背，把他抱进怀里。
斐言之愣愣的看着塞壬的举动沉默了片刻。
公主抱？
塞壬看着怀里人类错愕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拉着怀里人的手臂圈外自己肩头：“搂紧。”
斐言之：“……”
从善如流的伸手搂住妣罗沙的脖颈，下巴贴在对方温凉的锁骨上，斐言之仰头看他：“你故意的？”
塞壬笑着没着急回答，护着怀里的人一个加速飞出了寝宫。
斐言之一瞬间收紧了手臂，只感觉到耳旁呼啸的风声，还有眼底极速掠过的残影。
耳边飘来对方姗姗来迟的回复：“嗯，故意的。”
斐言之一瞬间有些无奈。
这什么啊？
但塞壬已经抱着怀里的人快要出了人鱼王宫，他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
在跨出人鱼王宫融入外界的一刹那，一个金色的泡泡瞬间出现笼罩住了一人一鱼的身影，斐言之眼底的景色也瞬间变幻。
深海之中，人鱼王宫的全景第一次真实的落入他的眼底。
万米之下的海底中坐落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建筑，晶莹剔透，如同雪上堡垒一般散发着盈盈白光。
人鱼王宫外围则笼罩着一个巨大的金色泡泡，隔绝了海水和一切。
斐言之一瞬间明白这是妣罗沙的手笔。为了给他打造一个适应的生活环境。
斐言之看着，搂紧了妣罗沙的脖颈。还不知道他们已经一人一鱼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鱼王宫附近的人鱼看着那从王宫内蹿出的身影，有片刻的呆愣。
墨色的长发和金色的眼睛，怎么也不可能认错。
“那是……王……？”
人鱼呆愣间有些错愕，旋即摆动着鱼尾兴奋的追了上去。
而且这并不是个例，一条条人鱼看着那敬仰的影子从身旁掠过，片刻的惊愕后，立刻转身追了上去。
王……
人鱼王塞壬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人鱼王宫了。
上一次巡游亚特兰蒂斯还是在一千年前，很多新生代的小鱼只听说过王的强大，从来没见过。
但现在，王的身影再一次巡游在了亚特兰蒂斯。
妣罗沙的出现让祥和安静的亚特兰蒂斯王城热闹了起来。
斐言之看着跟上来的人鱼有些疑惑，不是很明白他们在追逐什么，但塞壬并没有阻止他们的举动，而此刻亚特兰蒂斯王城的繁华和绚丽也已经彻底展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座海底王城。
属于人鱼们的栖息地。
他的眼底映照出王城中央伫立着的巨大高塔，透明高耸的建筑，让人惊艳。
而在高塔最顶端，巨大的金色泡泡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王城，像是太阳。
属于海底的太阳。
在那金色光辉的撒落下，是王城内晶莹剔透的水晶街道，到处都镶嵌着珍珠和宝石装点出着精美的图案，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海底生物在周围穿梭游动，宛如梦幻般的景象。
“那是什么？”斐言之愣愣的看着，忍不住朝着塞壬问。
塞壬金色的眼睛柔和着笑意，带着怀里心爱的人类穿过珊瑚丛：“那是人鱼高塔。”
他转身注视着那高塔，墨色的长发随着动作荡漾，“又被称为文明高塔。”
“每一个踏入宇宙的文明，都会建造文明高塔，那里面蕴藏着一个种族的一切。”
“在文明的前进中，文明高塔会永恒的照耀着文明的所有个体，庇护他们的内心不堕入阴影世界。”
斐言之有点无法理解，但仍旧对此感到震撼，他思索着道：“是因为念力吗？”其他宇宙明显没有发展出这种东西，只有这个世界。
塞壬低头亲吻着他的额头，低声笑着：“是的，生灵的情绪是很复杂和多变的，并不总是正面的，人鱼高塔为亚特兰蒂斯带来光明，是文明前进的航向标。”
斐言之仰头注视那伫立在海底的高耸造物，不由得感叹宇宙的神奇。
塞壬笑着，带着斐言之向上巡游，他黑色的鱼尾摆动着贴着水晶高塔朝着天空而去，辉煌的文明喊他，更加清晰的映入眼帘。
让人惊叹的巨构建筑。
系统空间里吃瓜的258也啧啧称奇，忍不住感叹：“生灵，真是【宇宙海】最奇迹的造物。”
斐言之点头，他趴在塞壬肩头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海底王宫，文明高塔，人鱼……
真是奇迹一样。
这个宇宙发展出的名为念力的神奇魔法，明显是依托于精神层面的。而生灵的思绪何其复杂，正面的多，负面的或许更多。
对于一般的物质宇宙而言，负面情绪的多寡并不能影响三维宇宙的运转，但这个世界有念力的存在，能明显就不能这么看待。
在这里，物质世界是将会以生灵的意志而转移。
于是每一个踏入宇宙的文明都会发展出文明高塔来庇护自己的文明。
塞壬怀抱着人类被人鱼追随着朝着海面而去，258吃瓜不停，看着文明高塔的存在开始出馊主意：
“要不宿主你转化成人鱼，进去洗个澡吧。”
“……”
258振振有词，觉得自己的办法挺好的：“你看，你是被加强版的世界污秽侵染的灵魄，这负面情绪不就是减弱版的污秽吗？文明高塔可以照耀他们，说不定多晒晒也可以消解你身上的污秽呢？”
斐言之一顿，莫名觉得还真有点道理。
但是吧……
258想了想，又叹气道：
“还是算了，我怕你进去直接把人家全给污染了，别到时候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鱼族又被你给祸祸了。”
毒王斐：“……”
258看着斐言之的眼神就跟看一个倒霉蛋儿小可怜一样：“明明当年帝兆都把【幽怨之境】给封死了，宿主你还被污染成这样，也是倒霉的没谁了。”
斐言之没注意他话里的刺，本能的皱眉问道：“帝兆是谁？”
258听着，忽然沉默了。
它仰头注视着文明高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一个……”“傻子。”
一个让统心生敬佩，却不被生灵感谢，且自不量力的傻子。
斐言之还想再问，但二五仔不太想说，烦躁的道：“你自己回去看资料吧，我走了。”【宇宙海】的垃圾们，爷爷我又来了。
随后一个闪影不见了。
斐言之无奈的摇头。
算了，早晚会知道的。
他抬头，塞壬已经拥抱着他越过文明高塔，距离海面越来越近，但近也只是相对的，脱离了文明高塔的照耀范围，越来越黑的四周让斐言之本能的觉得呼吸困难。
漆黑的深海，如同墨汁一样看不到丝毫的光亮，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静寂。
塞壬很明显也发现了怀里人类的异常，他低头把人类的脑袋按在怀里，加快了速度：“不要看，这里还是深海层。”
海底有文明高塔，还有人鱼制造的水晶宝石，所以并不缺少光亮，海面有来自宇宙辐射的光也不缺少。
但深海层不一样。
这里永远漆黑，永远寂静，带着一种让人发疯的窒息感。
斐言之点点头，闭上眼睛趴在他怀里。
塞壬仰头，再次加快了速度，身后追逐的人鱼群已经被拉开了很远。
没过多久，斐言之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在升高。
塞壬低头抱着怀里的人笑了笑：“到浅海层了，言之可以睁开眼睛了。”
斐言之试探着睁开双眼，四周还是昏暗的，但已经有了光线。
他低头，漆黑的海底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如同深渊一样深不见底，而刚刚，他们就是从那里穿梭出来的。
塞壬揉了揉他的发顶，金色的眼睛里注视着无边的漆黑深海里，一个在朝着他们追逐的人鱼群，低声解释道：“人鱼们有追逐王的本能，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驱逐他们。”
斐言之一顿，摇了摇头：“不用。”
他不在意，原本还觉得人鱼追过来有些奇怪呢，原来是这样。
塞壬点头，伸手用手指覆盖着斐言之的眼睛，低声道：“闭眼，马上到海面了。”
斐言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到海面了为什么要闭眼，被塞壬手指覆盖着的眼睛里已经开始闯入大片的光亮。
好亮。
刺目的白争先恐后的涌入。
塞壬仰头，金色的眼睛注视着海面，黑色的鱼尾跃起，怀抱着怀里的人类跃出了海面。
有风掀起了一人一鱼的发梢，他停在海平面上，慢慢拿开覆盖在人类眼睛上的手，低声道：“可以慢慢睁开眼睛了。”
斐言之点头，想着不知道海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直到……
光亮闯入，四周的光景被眼睛所接受，心脏停跳了一瞬间。
映入他眼底的不是其他任何景物，而是月亮。
巨大的月亮。
悬挂在海平面上，银白色的裸露着坑坑洼洼的陨石坑的月亮，占据着整个视野，像是随时要压下来。
斐言之甚至能够看到月亮周围一圈陨石带。
他下意识的低头，才看到是无边无际的漆黑海面与灰暗的天空连接在一起，而且……
没有看到太阳。
塞壬解释道：“我们现在正处于星球背面。”
正面的温度太高了，人类会不适应的。
斐言之艰难的点了点头，没有太阳都这么亮，那正对着太阳还不得被晒死。他只看着巨大的月亮滚了下喉结：“月亮一直都这么……”“近？”
这不科学。
从他猜测到人鱼就是人类的时候，他就想到他们所处的这颗星球很有可能就是地球，最多就是被海水给淹没了。
但没想到……
这快从天上掉下来的月亮……怎么看都不像是地球啊。
塞壬仰头，金色的眼睛注视着银白色的月亮，摇头：“不是一直这么靠近，之前没有这么近。”
斐言之疑惑，正打算开口，塞壬已经说出了原因：“三千年前，我和别的文明打架，不小心波及了，就这样了。”
斐言之：“……”打架打的把月亮都波及了。
还这样一副明明是月亮太脆弱，我还没动手呢，不是故意的委屈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现在我们在的这颗星球表面全都被海水包裹着吗？”
月亮这么近，对人类而言，光是潮汐都够喝一壶了。
他对人类文明能够躲藏起来幸存下来已经不抱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