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听见一个义子突然用力一跺脚：
“啊——凤安区怎么在东郊！我住在西郊啊！这么远！我完了我完了！”
没一会儿，又一个人气呼呼关掉手机屏幕：
“可恶啊！为什么我上班路线没法经过老街路口！肯定是地图软件有问题！”
“砰！”
有位坐在座位上的领导，突然重重一捶桌面。
“为什么！没有外卖，跑腿代购也不行吗？为什么没人接啊！我跑腿费都出到40块了啊！”
另一位领导又是捶胸又是顿足：
“我家开车过去的话不顺路，还经过堵车路段，买不了啊！那我岂不是没机会吃到了！”
一时间，会议室里遗憾的声音响成一片，不是在跺脚就是在捶桌子。
秦高杰怔住了。
大家率先考虑的，竟然是买包子的可行性，完全没人在意秦高杰住凤安区这件事情？
不对，也不是没有在意。
当大家反应过来，他们早上根本没有办法买到包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秦高杰。
这种眼神，秦高杰很熟悉。
技术部两个组的组员，每天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眼巴巴看着他的。
就像溺水的人，在看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神。
又急切，又狂热。
秦高杰莫名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一退，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
“高杰啊！你住凤安区对吧？你明天还买不买早餐啊？买的话顺便帮我买一份呗！”
“我也要！我给你50的跑腿费，你看怎么样？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尝尝味儿！”
“义父！你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我不能没有包子，不然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奔头啊！”
“不能坏了规矩啊！您定下的掷骰子的规则您忘了？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啊！”
“我们技术部是嫡出的啊！”
如此这般，一帮人哭嚎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最终还是靠秦高杰一句话平息了战争。
“那个……因为上了热搜，包子现在限购了，每人每天最多买10个。”
“我自己吃早餐要吃4个，所以，剩下6个，最多6个人分……”
满屋子的领导们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跟着秦高杰进来的人，不多不少正好6个。
原来是因为限购啊。
十分钟后。
秦高杰回到工位上，看着【秦爹和他的义子义女们】群聊里，又多出的十几个人。
一时间，他觉得这个世界虚幻得不像真的。
不是……这帮领导……这么能屈能伸的吗？
为了一口吃的，这种群名也加？
不对，是谁把领导们引进来的啊？秦高杰没主动邀请领导们加群啊！
引进来就引进来了，好歹提前改个群名啊！
就在秦高杰思考要修改一个什么样的新群名的时候，群里不知道哪个小机灵鬼，已经帮他解决了难题。
新群名是【伟大，无需多言！】
这马屁拍得，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谄媚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秦高杰看得一阵无语。
还以为大家会因为他是凤安区的人，而表现出疏离。
万万没想到，抱他大腿抱得一个赛一个紧。
也许大家这种反应是为了包子，又或者是碍于面子，甭管是啥，都不重要了。
秦高杰已经说了出来，并且感觉说出来比藏着掖着更轻松，这就够了。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
并且，他有种感觉，凤安区似乎已经找到了治疗顽疾的药。
兴许有一天，凤安区会被治好。
到时候，它就不再是每个人头顶的一块癞痢，而是心里引以为豪的故乡。
另一边，萧岚的摊位出现了不少热闹可看。
起初是萧岚发现，随着排队的人往前走，嫉恶如仇小吃车陡然变红。
这个红，没到亮红的程度。
但是又比淡红深一些，搞得他有点在意。
他一眼就锁定了一米开外，刚刚往前迈了一步的人。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
难道是贼吗？贼混进来了？
可是她都排队排到这么前面了，如果是贼，早就下手以后跑路了。
头发散乱的女人正低头看着手机，没有看萧岚。
萧岚也无法通过对方的眼神，判断对方是否做贼心虚。
小吃车也只能提示有“坏人”，没法显示对方是什么性质的坏人。
要是以后小吃车能提示对方所犯的罪，那就好了。
回头研究一下还能不能再升级。
在萧岚思索的时间，那个乱发女人已经来到了摊位前。
“10个肉包。”
她一边说一边扫付款码，手指点了几下屏幕以后，翻过手机正面给萧岚看了一眼。
显示100块的付款页面，给钱了，没什么问题。
正常情况下，萧岚这时候会立即拿起袋子，和李阿四同时拿包子。
一人装五个，提高效率。
可是，萧岚有了小吃车的提醒，心里头还是不放心。
他特意没有动，全让李阿四来装，自己则盯着女人看。
女人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悄悄扭过了半张脸。
“给你！”
李阿四水牛般的声音响起，那女人像听到天籁一样，接过包子就要走。
萧岚皱紧眉头，想把人喊住，又没有任何理由。
就在这时，女人身后有个正义大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还用高八度的声音，大声喊：
“哈哈！让我逮着了吧！”
大婶的语气太快乐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听到的人都好奇地望过来。
被她抓住的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脸色都白了，急急忙忙要挣脱大婶的钳制。
“放开我！干什么臭三八！别抓着我！”
女人口不择言，满脸都写着做贼心虚，想尽快逃离现场。
那个大婶可不饶她，继续用嘹亮的嗓门嚷：
“我是三八妇女我光荣，我买东西付钱堂堂正正！不像你，买个包子还要赖账！”
女人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我付了钱的！还给摊主看了，你别污蔑我！”
大婶一点儿都不怵，她要是没掌握证据的话，也不会敢站出来。
“不要装了，美眉，我亲眼看着你一路都在相册里挑挑选选，你在找付款完成截图是吧。”
“10个包子100块，你只找到一张50块的付款记录，可是你贪啊，把50块p成100，我可是全程都录下来了！”
直到这一刻，女人才意识到防窥膜的重要性。
谁能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后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她这么做已经半年多了，几乎没有失过手。
这种做法，也是她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刚开始她是买了东西付完钱以后就截图。
今后买到相同价格的东西，就假装扫码付款，其实是去相册把截图翻出来。
后来她学会了简单的手机p图以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只要提前知道她要买的东西是什么，她就能当场p图，当场用上。
那些生意特别好的摊子，摊主忙得眼冒金星，压根不会细看。
她这招说是百试百灵都不为过。
当然，这半年里，她也有过几次失手的情况。
不过老板看到她打扮得这么潦倒落魄，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总会体谅她。
有的老板会将错就错，放她离开。
有的会委婉提醒她，刚才没有付成功，让她重新扫码。
她遇到过态度最恶劣的店主，也就是把东西夺回去，把她赶出去就完事。
很少有人会想到报警，大家已经习惯了快捷方便的私了，报警完全是小题大做。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啥，路人一个个不依不饶的，还提出要把她送去警局。
大婶见到有其他人帮腔，声音更高了：
“你有本事把刚才付款的记录调出来！你恐怕不敢吧！
我敢打包票，你现在手机一解锁，立刻就是相册截图！”
女人咬紧了嘴唇，大冷的冬天里，她额头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沁湿。
大婶没猜错，她的手机在熄屏之前，就是相册截图页。
只要一开屏，就证据确凿了。
她的手被抓着，连立刻补付款都做不到。
萧岚目睹这一幕，他顿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