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在聂小凡心里，不只是安身之所，是让家人能在别人面前昂首挺胸的砝码，更是他从小的夙愿。
当下，若能不动房产，那是最好的，加之陈峰不在，他也想等和陈峰对接所有手续后再说。
陈母秋水般的眼眸看着他，道：“傻了！”
聂小凡眨着大眼，道：“我不会！”
看他都快贴着自己了，陈母默默起身，雪白如丝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
晚上
聂小凡缓缓上楼，刚刚踏上走廊，就听到宿舍里阵阵争执声。
“陈勇！你为什么不早点去邮局！现在没钱取了又要等到明天了！”
“安琪！你别那么说，小开从小就跟在我们耍，我们去哪里他都要跟我，在我心里，他也是我弟弟，他的事我也很着急，我四点就去邮局了，我那里晓得邮局的取款机那么早就没钱了嘛！”
“你就是故意的！”
“你！随便你怎么说！”
“嗑！嗑！嗑！”
聂小凡轻轻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聂小新，他看着来人是聂小凡后微微一愣，随即坐回椅子。
众人都看着他
“你去哪儿了？”
安琪大声道。
平日安静的安琪突如其来的怒吼让聂小凡感到不适。
他愣了一下，道：“我，我去找钱啊，你们都在做啥子嘛！”
安琪看了看周围，随手拿着床头的书扔了过去，道：“你现在是干嘛呢，去哪里都不和大家说一下吗！”
陈遥遥眼里也有愤怒。
王小清道：“算了，别说他了，回来了就一起想办法吧！”
聂小新道：“他现在工作都没有，他能有什么办法！我们还是先把孝茹的卡寄回去，让弟弟先做手术吧！”
聂小凡闻言心里一惊，心想又找朱孝茹干嘛啊，他看了看众人，道：“对不起大家，我这回出去没有和大家讲，是我不对，不过，无论如何，啥事我都有知情权，小新，你刚说朱孝茹的卡是什么请况？”
聂小新叹了口气，道：“当然是给小开筹医药费喽，还能是啥子嘛！你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得，你一个人扛怎么扛嘛，所以大家都想想办法，后来小茹知道了，就说先借钱给我们喽，先给……”
“不行！”
聂小凡斩钉截铁道地打断聂小新的话。
“你！咋个不行嘛！”
聂小新大声道。
聂小凡摇了摇头。
陈遥遥美目一瞪，道：“小凡，你，唉……”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安琪站起身子，双手叉腰的瞪着聂小凡，道：“由不得你说不行！一回来就问东问西，你懂点事得吗！卡是老子借的，不行也得行！”
聂小凡闻言压住心底的怒火，他看着安琪脸，笑道：“还回去，要是她妈妈知道我们又花她的钱，我们就真被人看不起了，咱们可以想其他办法，还回去，别给我丢脸！”
众人闻言，都诧异的看着聂小凡。
安琪被气得快哭了，道：
“你！丢脸？你还有脸吗！”
陈勇抬头看着天花板，悠悠道：“没啥子不行的，面子是别人给的，脸面是自己丢的！”
聂小新严肃道：“要有办法也不会动卡啦，我们不晓得吗！”
陈遥遥罢了罢手，示意大家不要争吵，她看着聂小凡，面无表情道：“小凡，你能弄到钱吗，小开的手术就快到了你应该懂得噻！”
聂小凡看着陈遥遥，道：“还没，不过，陈峰，陈峰他妈，他妈应该能帮我，我是有眉目的！”
众人没想到聂小凡遇事后会宁愿去找别人帮忙，也不愿跟他们沟通，更不愿接受他们的主意，他们眼里都有明显的愤怒。
王小清比较中立，她笑了笑，道：“你也说只是有眉目，人家一个外人也不一定会帮你啊，你总不能让你弟弟耽误治疗时间吧！”
聂小凡道：“会有钱的，信我，我自己能搞定！”
他的话就已经把众人撇开了，他不接受众人的建议和帮助。
聂小新顿时拿起做哥哥的架势，道：“幼稚，哦，你现在事事都跟外人商量，不和兄弟姐妹们说了吗，咋滴，宁愿去相信外人不确定的想法都不愿接受我们吗！”
陈勇怒而大笑，道：“哈哈…他有锤子眉目，难道去卖身吗…哈哈…”
聂小凡见陈勇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反是一个劲怼自己，他生气了，他怒视着陈勇，道：“你买吗，你买我他妈马上卖给你！”
安琪瞪着聂小凡，吼道：“行了，我说了，卡是我借的，要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聂小凡看了看安琪，冷笑一声。
“你真能给我找事，你行，呵呵！”
“啥子找事嘛！”
聂小新瞪着聂小凡，道：“你以为你谁啊，你是不是觉得朱孝茹给卡是为了你，笑话，真把自己当跟葱了！”
聂小凡闻言，转头瞪着聂小新，大声道：“想打架是不是，我现在没心情，你等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
陈遥遥皱褶眉头，她不知怎么说他才明白。
陈勇道：“咋的！想打架？我们才不和狗一般见识！”
“陈勇，你他妈…”
“够了！”
陈遥遥大喊一声，她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够了！小凡，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一回来就这样！你有想过吗！我们有办法的话会用卡里的钱么！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敏感，放下你所谓的尊严，咱们先让小开顺利手术，孝茹卡里的钱我们以后会还的，放过我们吧，就当是帮帮你的亲弟弟，可以么！”
失望和愤怒攒多了，终有爆发的时候。
此时，陈遥遥字字珠心，她的话让聂小凡无法反驳，纵是他想大声吼回去，陈遥遥的话似乎也没错，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他喃喃道：“我说了，会有办法的！”
陈勇站起身子，指着聂小凡道：“办法办法，你就是自私，什么事情你都只顾自己的面子，你想过小开么！你想过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安琪和我姐有多煎熬么！你，你倒好，一回来还是只顾自己的面子，你该死的面子好大哟！”
聂小凡知道有错，知道众人说的都对，可他看着陈勇指着自己鼻子骂，他的愤怒快压不住，火山即将喷发。
他看着陈勇，怒笑道：“我知道你们都不爽，但请收起你的爪子，信不信老子干你！”
“来啊！我怕你啊！”陈勇怒吼回去。
“啪！”
突然，安琪猛的把银行卡拍在书桌上，大声道：“停！停！”
众人愣了一下。
安琪甩了甩疼痛的玉手，她看着聂小凡，轻声道：“聂小凡，我忍你很久了，你要真有能耐找到五万块钱，这卡你就拿去还给朱孝茹，卡就在这里，以后你要怎样随便你！”
“啊？”
王小清摇了摇头。
聂小凡看着安琪，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突然，他抓起书桌上的银行卡大步跑了出去。
陈遥遥伸手想要拉住他，却拉了个空：“聂小凡，你要去哪里？”
安琪看着聂小凡又要走，赤脚追了出去：“聂小凡，你站住！”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聂小凡停下脚步，所有人都来到走廊，他背对着大家，肩膀微微耸动。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有失望，有愤怒，还有无奈。
安琪上前抱着他，哭道：“把卡还给我！”
聂小凡一动不动。
安琪哭道：“卡是我借的，你把卡还给我！”
聂小凡紧握着拳头，手里的银行卡都变形了，
安琪的脑袋撞着他的后背，哭道：“还我啊！”
聂小新走到聂小凡前面，厉声道：“把卡留下！”
陈勇看着安琪的模样，他突然感觉心好痛，他站到聂小新身旁，怒视着聂小凡。
这种敌对的架势让聂小凡的内心发狂，他即将崩溃。
就在此时，一双笔直的长腿踏着黑色的高跟鞋走入楼道，一个黑袍女子缓缓现身在走廊里，黑袍下若隐若现的白发如丝，娇媚的容颜，凸凹有致的高挑身材，黑袍下的玉腿更是修长而诱惑。
“阿姨！”
来人正是陈母，聂小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聂小新和陈勇回头看了一眼，此时，众人都安静了，
唯有安琪的哭声。
“卡还给我！”
陈母走近聂小凡，秋水般的美目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悠悠道；“还给她吧，你跟我走！”
声音平缓而酥媚。
陈遥遥看着陈母，欲言又止。
聂小凡扭头看着安琪，道：“松手，我给你！”
“真的？”
安琪缓缓松开。
聂小凡转身，他看着安琪睫毛上的泪珠，他拉着她的手，把卡放到她的手心，然后把她缓缓搂在怀里，道：“对不起！”
说完转身离开。
陈母缓缓跟上。
安琪看着聂小凡的背景，哭道：“你别走！”
聂小凡闻言头也不回。
陈遥遥眼眶湿润道：“聂小凡，你要是敢走就别回来！”
她说完后抱着安琪，两两颗晶莹的泪珠滴在安琪的肩膀。
“好了！”
“安琪！”
“呜呜……”
安琪把头躲在陈遥遥的怀里大哭起来。
王小清叹了口气，道：“唉，走了也好！”
陈遥遥看着走廊尽头，点点星光洒了进来，她悠悠道：“他不让寄，咱们就偏要寄，而且还要快！”
聂小新苦笑道：“有必要吗！”
安琪的哭声越来越大。
陈遥遥道：“别哭了，等会儿邻居就下班回来了，别让她们看着笑话！”
陈勇难过地看着安琪。
……
公园楼阁。
一楼的红木躺椅上，聂小凡静静的躺着，他想着众人的不理解，强忍着内心的悲愤。
陈母洗了个苹果递到他面前，道：“吃点水果！”
“不吃！”
陈母摇了摇头，放下苹果朝着楼上走去。
聂小凡闭上眼睛，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一阵脚步声响起。
陈母又走了下来，她的手里多了条薄毯子。
他看着聂小凡，道：“今晚你就在这里吧！”
说着把毯子丢在他身上。
聂小凡看着陈母，道：“谢谢你！”
陈母闻言一愣。
随即转身上楼。
她来到楼上，看了看聂小凡送来的箱子，犹豫片刻后走了过去。
箱子缓缓打开。
箱里的东西全数看完，已经凌晨，她缓缓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半个小时后，她换着睡衣回到卧室。
入秋后，夜越来越凉。
陈母躺在圆床上，睁着大眼睛思索着。
一会儿后，她缓缓下床，轻轻朝着一层走去。
一楼，灯光明亮，简易的家具显得冷清，聂小凡裹着卷缩在躺椅上瑟瑟发抖。
陈母在楼道上怔怔思讨。
此时一阵大风吹来，窗户发出阵阵的声音。
聂小凡瞬间惊醒，他起身，朝着摇摆的窗户走去，瞥了一眼楼道上的陈母，道：“怎么还没睡？”
陈母面无表情道：“关上窗跟我上去！”
陈母说完转身走了，聂小凡猜不着她的想法。
“是要研究房产资料吗？”
关上窗后，聂小凡缓缓跟上二楼。
陈母坐在软椅上，他看着聂小凡，道：“你去洗洗！”
“啊？”
陈母默默的看着他。
聂小凡心想晚研究资料还要洗澡吗，难道她有洁癖。
“好吧！”
聂小凡朝着浴室走去，缓缓关上木门。
陈母似乎想起什么，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浴室里，聂小凡看着洁净的浴缸，老家却连个像样的厕所都没有，心想一定要努力挣钱，他又想起了安琪和陈遥遥，她们都很美很优秀，可是她们也没有享受这样的浴室，甚至见都没见过。
“唉……”
聂小凡叹了口气，朝着水龙头走去，随便洗洗就完事。
可是看着衣架上的女士衣物，聂小凡才想起自己没有换的衣物。
他看了看衣架上的毯子，道：“这可以！”
他说着擦干身子，裹着毯子走了出来。
陈母看着他，不禁捂脸摇头。
“小凡，你这？”
聂小凡笑道：“这里没有衣服换，我裹了毛毯，这是干净的，咱们办完事我就穿回我的衣服，明天回去再换洗！”
陈母闻言一愣。
“办事？办什么事！”
她说完似乎想到什么，随即脸色羞红，呵斥道：“你在想什么！”
聂小凡怔怔道：“咱们不是看资料吗，不是想着去银行贷款吗！”
“你这样想的吗，那你为何洗澡！”
“你喜欢干净，所以接近的都要干净！”
聂小凡笑道。
陈母闻言哭笑不得，她整理好情绪，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道：“不是，我叫你上来，是因为这里没有多余的被褥，夜很凉，所以，我才叫你上来，是要你到床上睡觉的！”
聂小凡闻言诧异地看着她，心想那你下去睡的话也会冷吧，或许是她白天睡多了，晚上不用睡，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关心我啊！”
“嗯！”
陈母耸了耸肩。
聂小凡皱了皱眉，道：“不谈贷款吗！”
“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才时候！”
“别说那么多，去睡觉！”
陈母命令道。
聂小凡想了想，笑道：“谢谢你！”
说着迅速跳上床铺。
陈母皱眉道：“哎，你轻点！”
“呵呵……”
聂小凡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心想，以后自己也定制这样的大床。
陈母摇了摇头，起身关灯后缓缓走了过去。
“过去点！”
女性的馨香渐渐逼近，听着冰冷的声音，命令的口吻。
聂小凡挪了挪身子，借着微光诧异地看着她。
陈母缓缓躺下，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她的香味和少女的馨香不太一样，聂小凡不禁紧张起来，心想即使近来熟络了许多，但也没有熟悉到像安琪和陈遥遥那样可以同眠的地步，无非是她善良罢了。
“阿姨！我是男的，你？”
“别说话，睡觉！”
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哦！”
聂小凡想说男女有别，却又不好多说。
床很香，身边的人也香。
聂小凡缓缓躺下，心想如果她下去睡躺椅，那也确实不妥，侧身闻着身旁的芳香，心想她一直以来好像朋友都没有，更别提有男人了，她不会是喜欢我吧，哦，不能。
聂小凡想着想着，内心渐渐澎湃。
“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不知道就不要问了！”
陈母冰冷道。
聂小凡心想难怪这人没有朋友，说话和处事都是冷冰冰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道：“阿姨，你，你为什么你看起来比峰哥还要年轻啊？”
一阵寒风吹起，陈母挪了挪身子，道：“不该问的别问！”
聂小凡喃喃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叫我怎么放心啊！”
陈母道：“我叫姬如月，你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
“姬如月？好听，不过还有这么古老的姓吗？”
姬如月没有理他。
聂小凡继续问道：“阿姨，有吗？”
她不再回应。
“阿姨，你多说点你的事情嘛！”
还是没有回应，聂小凡心想她可能睡着了，他便不再追问，躺正身子，却没有睡意，想起对他好的人，想起朱孝茹和陈遥遥，想着她们，夜晚的一切又浮现心头。
“唉……”
陈母听着他的叹息，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就是自私……”
“你不要那么敏感好吗……”
“你只顾你自己……”
“你那该死的面子好大哟……”
众人的话都在他脑海回旋，他知道，大家对于聂开的手术都很着急，他知道他们说得都是事实，他就像一个小丑。
“还在想她们吗？”
陈母低声问道。
聂小凡道：“她们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她们都是为我好，可是我就是不想欠朱孝茹！”
“你不是说要回家吗，我跟你回去吧！”
“啊！”
“睡觉！”
她的话很柔，却让人没有反驳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