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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九 大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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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午后,纪若尘立于太常峰巅,前临万丈深渊,看漫天浮云如海,心事如潮。

只因他已见过了景霄真人。

纪若尘来到太璇峰时,景霄真人刚用过午膳,正在花园中一边品茗,一边与黄星蓝奕棋。见纪若尘步入花园,景霄真人当即起身,含笑招呼道:“原来是若尘来了。好好,你肯回来就好。快来坐,试试你师母的茶吧,可不是那么容易喝到的呢!”

景霄真人一头乌发尽化作瑞雪,昔日如玉似婴的肌肤如今沟渠纵横,峭拔挺直的身形也转为佝偻龙钟之态。休要说真元灵气,如今的景霄真人怕是比寻常凡人还要体弱一些。惟有从他那从容不迫、淡泊如恒的气度上,依稀可见几分往昔的英姿。

来之前,纪若尘就已知道了景霄真人道行全失之事,可是仍呆了足足一刻,方才断定眼前这白发苍苍、目光浑浊的老人,就是昔日那风度无双的景霄真人。

思及过往五年中景霄真人授业的点点滴滴,纪若尘只觉胸口如坠了一块大石,只闷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景霄见了,呵呵一笑,将纪若尘拉到石桌前坐下,又亲自动手为他斟了一杯茶。壶是紫砂壶,仅有三杯之容。但如此小的一个茶壶,做倒茶这么简单的动作,景霄真人的双手也有些颤抖,溅了几滴茶水在杯外。

纪若尘垂首望着石桌,默默地端起茶杯。他的手抖得比景霄真人还要厉害,几乎将整杯茶都泼到了石桌上。

他已有些控制不得面上表情,不得不低下头去。那边黄星蓝忽然以袖掩面,也不向纪若尘打声招呼,急急起身,奔进了屋内。

景霄真人望着黄星蓝离去的方向,叹一口气,略有些无奈地摇头笑道:“你师母啊,还是这样看不开,真是枉修了四十多年。她这个样子,叫我怎能放心将太璇峰交与她执掌?唉,还是另行选个师弟好了。”

景霄真人又望向纪若尘,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方才微笑道:“我现在老眼昏花,看不清你的灵气真元了,只是见你现下气度风范,显然洛阳之行收获非小,这太清玄圣一境,已经快圆满了吧?”

纪若尘低声答道:“已有八分火候了。”

景霄真人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后生可畏。若尘啊,我平生牵挂之事,一是本宗大计,二就是殷殷和你师母了。现在殷殷流落在外,行踪不明。她脾气不佳,又没什么江湖经验,我很是担心。你此次下山若是方便,就在途中顺便寻访她一下。”

纪若尘忙安慰道:“景霄真人不必担心,据我所知殷殷现下应与青衣一道被接回无尽海去了。”

只是这话说来殊无底气。掌柜夫妇既然当时连他也不认得,自不会对青衣殷殷有何照顾。至于二女被接回无尽海,也只是他个人依所掌柜夫妇之言进行的揣测。纪若尘隐隐觉得,那掌柜夫妇不可能认不出自己来,只是他们天性如此,定要吓他一吓,方才肯罢休。再由此层推想,殷殷和青衣应不会有大事。

景霄真人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的心事,于是叹息一声,道:“我已是风烛残年,现下连常人都要远远不如,估计余寿不过一二年而已,今后再也无法照顾殷殷了。这孩子性情刚烈,又没吃过苦,日后委屈怕是少不了的。她与你怎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若你不弃,就代我多照顾她一些。”

纪若尘闻言大惊,道:“您寿元怎会只剩二年?”

说到自身生死,景霄真人反而轻松起来,微笑道:“我本当是神形俱灭之局,幸得紫微掌教舍重宝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若运气好的话,下一世轮回还能留些夙慧。”

两人再谈数句,见景霄真人精神已有些不济,纪若尘当即起身告辞。

纪若尘立在崖边,想到此处,惟有一声叹息。

此时面前云海忽起波澜,一道恶风扑面而来,呼啸声中几乎将他卷入崖下。他周身毫光一现,双足立时钉死在崖边,任那道恶风拉扯,就是不动分毫。

恶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已然消去。纪若尘立在原地,身周肌肤的辉光凝而不散,片刻之后才徐徐转为暗淡。他暗叹一声,自己玄圣境界将满,体内宝光外溢,只要是稍有道行之人皆能看得出来。可是这副景象,景霄真人已然看不到了。

他心中纷乱,顾清、青衣、殷殷、宗内诸真人、掌柜夫妇、尚秋水姬冰仙等同门、谪仙、解离诀、神州气运图,或人或物,纷至沓来,一样一样压在他的心头,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世人皆道神仙好。

他初上西玄山时,也是如此认为。

当时只道修好三清真诀,这一生即是衣食无忧,和乐美满。哪晓得随着道行日深,烦恼反而日益增多,乃至于日日思虑生死之危。修道中人不论师从哪一门派,若道行达至三清真诀上清境界,即有望轮回中保持夙缘,寄望于下一世再有所突破。因此上死生之事,对于修道中人来说,实是比寻常凡人要更加看重。

大道原本艰难。

景霄为虚无所伤,更有顾清遭吟风那一道青芒洞穿了身体!

纪若尘忽然苦笑一下,发觉自己再也不能如原先所想那样抛下一切,悄然下山远去,寻个安静的地方过完富足一生了。

青墟……

纪若尘在心中默念了数遍这两个字,方才向太上道德宫行去。

当纪若尘入殿时,紫阳真人正坐在纹枰前独自摆棋,显已等候他多时。不过紫阳真人并未责怪于他,只简单地交待了接下来的事,就让他自行前去准备。

纪若尘时时处于死生之地,本就话不多,此番领了吩咐,更是一言不发,带着满怀心事,自行离去。

适才紫阳真人言道,徐泽楷已落入朝廷之手,此时多半已无幸理。洛阳寿王李安已倒向朝廷与真武观一系,此人对于道德宗今后大计至关重要,务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争取回来。这一次的俗务十分重要且困难重重,诸多派系势必也要插手俗世,天下大乱之势将成。纪若尘此前曾与寿王打过交道,也随徐泽楷修过些俗务,因此要再去一次洛阳。

此次纪若尘不再是孤身下山,陆续将有十名道德宗弟子进驻洛阳,以为奥援。这些弟子不论位阶,均将由纪若尘调配。除此之外,云风道长不久后也将抵达洛阳,从旁指点协助。

纪若尘未想到会由自己负起指挥之责,不过既然有云风相助,他也心定了许多。

他没有多作停留,三日后即行下山。

此行洛阳,还要顺道探访青衣与殷殷的下落,他实是不想耽搁。

刚行出山门之际,纪若尘忽然停步,回头望去。山门旁,一丛锦簇花团犹自微微颤动,那原本该立于花团之后的人已然离去。惟有仍未散去的淡淡水烟悄悄透露了她的身份。

“含烟?”纪若尘在风中立了足有一刻,方转身下山。

他再未回头。

不一日行到洛阳,纪若尘才发觉自己对于此行任务实是茫无头绪。寿王李安是如何站到朝廷那一边的?

按徐泽楷的说法,李安弑兄据位时,他可是立过大功的。虽然李安乃是冷酷无情之辈,然则非是愚人,交出徐泽楷不光是失了一大助力,还招惹上了道德宗这等敌手。洛阳王府守御再严,在道行高深的修士眼中仍是如平地一般,那还不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是以李安肯如此做,定是朝廷与真武观许了他无法回绝的好处。问题在于,这好处是什么?李安想要的又是什么?不知道李安心中所思,又让纪若尘如何下手?这一个诱字就用不出来了。

且李安如此与道德宗为敌,显然对已身安危已有依仗。至少应该不怕某位道德宗弟子备夜来袭,在睡梦中取了他的头颅去。要想防住道德宗突袭,可不是真武观能够办得到的,想必李安身后,另行有人。不管是什么人,暂时看来,这个逼字也不大用得出来。而且就算李安束手就缚,纪若尘还真能杀了李安不成?

道德宗再势力雄大,杀李安这样的人,也得斟酌再三。

威逼利诱都不可行,又要纪若尘如何下手?望着历经大劫,又复生机的洛阳,纪若尘不由得苦笑,他甚至于连应该如何见李安都不知道,是直接登门投贴,还是半夜翻墙而入?

纪若尘正一片茫然之际,身旁一座大宅忽然角门一开,从里面跌跌撞撞地摔出一个文士,紧接着两名腆胸凸肚的家丁从门内冲出,中间又踱出一名细瘦管家装束之人,骈指向那文士骂道:“你这无用酸才,也不睁大了眼睛好好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就凭你也想在贾府骗吃骗喝?嘿!这不是被我戳穿了牛皮?还说什么经你之手,小公子必能通明大体,辨识天下形势,成济世之材。哼,若不是今日夫人心情好,就凭你那妄议朝政的满口胡柴,就该把你扔到洛阳府去,不死也脱三层皮!快给我滚吧!”

那文士哼哼唧唧地爬起,先正好衣冠,方怒视那管家一眼,道:“我胸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时运不济,才不得不暂时屈身西席而已。哼,你等浊物鼠目寸光,还不知今日错过的是何等机缘!罢罢罢,我也不与你等多作理论,吵吵闹闹的,实是有辱斯文!”

那管家大怒,喝道:“穷酸还不快滚,小心我着人拿下你,送入洛阳府去,四十大板打断你腿!”

纪若尘立在街对面,只觉得这文士的声音好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何处听过。

那文士眼见两个胖大家丁卷袖掖衣,露出两根粗大胳膊,就要上来动粗,忙叫道:“圣人有言,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一边叫,一面以袖掩面,匆匆向街对面逃来。

那管家见他躲得狼狈,不由得哈哈大笑,招回了两名家丁,得意洋洋地回府去了。

那文士一边回头张望,一边犹自恨恨不已地道:“有眼无珠,哼!”

只是他走得急了,未曾注意到前方有人,一头撞在一人身上,不由得腾腾后退三步。那文士剑眉一竖,正要发作,哪知对面所撞之人一拱手,道:“济先生别来无恙?”

那文士吃了一惊,斜睨对面之人一眼,见那人年纪甚轻,气宇轩昂,形象不凡,才收起三分轻视之心,道:“你怎知我姓济?”

纪若尘笑道:“先生姓济,名天下,字尽知,取的是天下之事,无所不知之意。”

济天下又吃一惊,盯着纪若尘左看右看,方才一拍额头,道:“我想起来了,当初从你这里得了五两银子!你叫……你叫……”

济天下一时间憋得面红耳赤。他当初根本就没问过纪若尘姓名,现下又哪里叫得出来?倒还是纪若尘先为他解了围:“我姓纪,名若尘。今日有缘,得在洛阳重见先生,正好有些事情请教,不知先生可否不吝指教?”

济天下一听说纪若尘有事请教,架子立刻又端了起来,傲然道:“有这样当街请教的吗?岂不是有辱斯文?”

纪若尘不禁一笑,当即随手拉过一个路人,问了问洛阳最贵的酒楼是哪一间,就领着济天下直奔而去。

放鹤楼三楼的雅间中,济天下十指齐上,满桌的酒菜片刻就被他扫得七七八八,酒也下了三壶,那冲杀于杯盏佳肴之中的浩荡之气,实是深得圣人教诲。

济天下既已酒足饭饱,满脸薰红,望向纪若尘的眼光自然就柔和到了极处,叹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尔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果然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啊,不然要钱何用?太白名句,真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呃!……不知你要请教何事?”

纪若尘拱手道:“听闻先生通晓天下大事,可否为若尘说说寿王李安?”

济天下冷笑一声,道:“寿王?此人阴狠而寡决,虽有包天野心,却一无相匹之才,二无辅佐良臣,且目光短浅,自断肱股良臣,不过一竖子,不足以成大事。”

济天下这一开了头,当即口若悬河,话题更从寿王身上引申开来,转为讲解天下大事,不知不觉间早已离题千里。不过此人确是有才,条分缕析,无比复杂之局往往被他三言几语就解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纪若尘越听越是钦佩,越听越是入神,直到手舞足蹈的济天下说得腰酸臂软,口中生烟,不得不稍稍歇息之时,他才省起来对于此行之事还没问出什么来。

纪若尘一转念间已有计较,当下施礼道:“先生果有大才,若尘佩服。适才见先生似是怀才而不遇,不得不屈身西席一职。既是如此,若尘此次在洛阳尚有许多仰仗先生之处,不知先生能否屈尊相助?”

济天下睨了纪若尘一眼,道:“你想我做你的幕僚?哼,我一身圣人之学,哪能如此轻易就屈居人下的?此事再也休提!”

见纪若尘面有失望之色,济天下口风立刻一转,又道:“……只是看你如此诚心,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助你一次。但圣人之学不能随便与人,月例纹银五十两,成即是成,不成就不成!”

钱财于修道人来说就算不如粪土,也是身外之物。纪若尘闻言微微一笑,当即道:“如此那便说定了。”

两人当下结帐,离开了放鹤楼。

纪若尘望着济天下的背影,想起洛阳大劫之夜,此人仍能四处行走而毫发无伤,若说真的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谁又会信?而且他的真实实力越是看不出来,就越是可怕。

“哼!我辨识肥羊无数,这眼力可不会差了!”纪若尘暗自冷笑,又隐有些自得。

哪知济天下此时忽然转过身来,拍着纪若尘的肩膀笑道:“我一身圣人之学,本是混迹风尘的一头神龙。没想到形迹居然被你给看了出来,年轻人的运道就是好啊!”

纪若尘闻言一愣,登时对自己的判断有所动摇。

尚是黄昏,洛阳王府内堂中已是丝竹声声,弦乐悠悠。李安身着轻服,倚在一名盛装的宫女身上,手持青铜爵,不住摇晃着杯中酒,却并不饮下。

面对着堂前如花舞妓,满桌珍馐佳肴,他全然无心享用。

旁边一名宠妃见状偎了过来,娇声不依道:“自从那景舆走后,王爷整日就是闷闷不乐的,也不说来陪陪人家。王爷可有什么心事吗?”

李安猛一挥手,将那宠妃掀到一旁,连带着杯中酒也泼了不少在她身上。他心中越来越是烦燥,猛然将铜爵掷在堂前,喝道:“都给本王退下!”

舞妓歌女乐手们个个噤若寒蝉,一一膝行退下。那宠妃花容失色,还未及说些什么,李安已瞪了她一眼,喝道:“你也滚!”

她泪珠登时滚滚而下,以袖掩面,匆匆退下了。

看着空荡荡的内堂,李安才算平静下来。他坐定不动,整间内堂死一般的寂静。

猛然间哗啦啦一声响,李安已将整张桌几连同上面的饭菜一把掀翻!

一个内侍官正低头小跑着进了内堂,一抬头就见一条大鱼迎面飞来,吓得一个虎扑伏在地上,口中连称:“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李安定睛一看,见是内通外传的内侍官,沉声喝道:“何事?”

“门外有一名为纪若尘之人求见王爷。”内侍官战战兢兢地道。

李安全身一震,失声道:“什么!”

他立刻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镇定下来,道:“吩咐他玉鸣殿等候。殿两侧排刀斧手,速请荟苑诸供奉殿后帘内就座。”

玉鸣殿殿高三丈,阔而深。其上碧瓦流彩,飞檐点金,殿周则以白玉回廊绕之,真个是富丽非凡,煌煌灼灼。其内也是梁柱涂朱,四壁绘彩,堂皇之极。

长殿尽头乃是李安之高座,座背以黑为底,暗金描花。长殿另一头孤零零地摆着一张椅子,纪若尘正襟端坐,双眼低垂,似入定神游去了。

殿中阴风阵阵,除了载来阵阵杀气,还送来隐约的话声。

“师叔,他全身上下看不到元气外露,难道是修入那个什么太圣境了?”

“胡说!他才多大年纪,能修入太圣之境?年轻人不懂就不要乱说!”

“那他为何不惧?”

“……道德宗人,大多傲慢若此。”

纪若尘只是静静坐着,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干。

不知不觉间,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玉鸣殿两边廊下不时会响起铠甲碰撞声,这些重甲刀斧手虽是精锐,然而在紧张中立了一个时辰,人人都是呼吸粗重,不由自主地有些摇晃。

殿尽头的厚帘后,也时时有灵气波动。十余修道之士虽然看不起纪若尘的道行,但道德宗盛名在外,谁都怕纪若尘骤然暴起发难。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也势必不敢伤了纪若尘的性命。毕竟,他们这些出身小门小派之人,又哪敢冒着灭门灭派的危险与道德宗为敌?

可谁知纪若尘自入殿坐定后,就如一尊石雕般,忽然失去了全身的生气。若单凭灵觉感应,只会觉得坐在那里的是一具死尸。且一众修道人明明看见纪若尘全身真元都处于寂灭不波之态,就算要突然动手也不可能,但不知为何,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越来越紧张,就如他真元已聚至巅峰,就要发出惊天一击一般。

众人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等着随时可能到来的一击,惶惶然若受惊之兔,片刻也不敢放松。虽说以纪若尘的道行绝不可能会是这许多人的敌手,但众人就是不敢放松心神。一个时辰过去,数名道行浅些的修道者竟已汗透重衣。

而纪若尘依然定如泥木偶像,未有分毫变化,似是要永无休止地坐下去。

寂静,静得让人发疯。

呼的一声,殿后一名修道者没有控制住手中的咒符,猛然燃起一团蓝火。旁边一名修者见了,立刻从口中吹出一缕寒气,将那蓝火扑灭,方不致使咒符反噬。一众修道者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面有骇色。只有极边上立着的数名修道者若无其事,但望向中央这群人的目光中多少都带了些鄙夷。

啪啪啪!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掌声,然后丝竹响起,李安在一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走入玉鸣殿,坐在了中央高座上。

“少仙果然定力过人,本王佩服!不知少仙此次重返洛阳所为何事?该不会是为了那晚不辞而别之举吧?哈哈!哈哈……”

见纪若尘全无动静,李安的大笑声渐渐地弱了下去。

纪若尘双眼徐开,一双深不见底的瞳望向了李安,淡淡一笑。

李安的笑声忽然哑了!

他只觉眼前一片昏黑,如身处旷野,一片苍茫中面前隐现一座巍巍孤绝斜峰,似是随时都会当头压下,将他立时压成齑粉!

李安一时间已不能呼吸!他不得不以手扼喉,极力呼吸,却吸不到一口空气!就在他满面青紫之时,殿中忽又转成一片清明,荒野孤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安复又能视物。他这才看见左右有数名修道者奔来,想是已发觉了他状况有异,只是他们发现得实在是晚了些。殿后的修道者中的确有道行不错之人,早已察觉李安着了道,可这些人又偏不是李安能够指挥得动的。

李安深深地吸了几大口气,挥了挥手,令那几名修道者都退了下去。此时他心下极是懊恼不该放景舆回止空山搬援军,若是她在此处,自己断不会弄得如此狼狈。

纪若尘望着李安,徐徐道:“王爷,我此来所为何事,要在这里说吗?”

李安双手一扬,凛然道:“本王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就在这里讲好了!”

纪若尘淡然道:“也罢,我此来当然是为徐泽楷之事。”

“大胆!”李安重重一拍椅臂,喝道:“徐泽楷里外勾结、图谋不轨,意图劫夺朝廷至宝,证据确凿,罪无可赦。他现已被押往长安,不日就要正法!你竟敢孤身来讨要朝廷钦犯,莫不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本王念你年少无知,洛阳大劫时又出过力,此事暂不追究!退下吧!”

纪若尘双目缓缓垂下,淡淡地道:“即是如此,那若尘就告辞了。只是我有一事尚要请教王爷。王爷以为,这殿里殿外二十二名修道之人,究竟有几人敢与我道德宗为敌?”

玉鸣殿中一片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两旁殿下逐渐响起粗重的呼吸声,一阵大过一阵,如潮汐汹涌的海。那些刀斧手肉体凡躯,已渐渐承受不住殿中散出的阵阵无形重压。

李安动都不能动一下,周身冷汗一层层涌出,面色早灰白若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若尘起立,整衣,转身,举步,离殿。

“我敢与道德宗为敌!”

伴随着一声呼喝,李安身后厚帘突然破成片片碎布,一名中年道士提剑而起,飞过十余丈距离,剑虹前出一丈,向纪若尘后心刺来!那中年道士身后另跟着一个青年道士,同样手提钢剑。然而这青年道士道行就要差得多了,无法驭剑升空,只能贴地疾冲而来。

纪若尘就似没有看见背后攻来的两人一样,依然信步向前行去。那中年道士刚冲进纪若尘三丈之地,左右两壁忽然同时传来一声暴喝。左首喝声阳刚暴烈,如熊熊烈火,右首则隐隐有阴柔回转之音。两记喝声合而为一,在空中绕合成一个无形的圆环,刚好将那中年道人套在其中,令他不得寸进。

那道人面色大变,刚要运力挣扎,那束在腰中的无形圆环即骤然收紧,一阴一阳两道真元汹涌而入,顷刻间攻破了他护体道法。中年道人一声惨叫,喀嚓骨裂声不住响起,他腰椎已被勒得粉碎!

青年道士收不住去势,眨眼间越过了中年道人,冲到了纪若尘身前。情势如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一剑向纪若尘背心刺下!

纪若尘微一侧身,就已让过了这一剑,然后轻飘飘地一个旋身,扑入那青年道士的怀中,一肩撞在他的胸膛上。又是喀喀数声,那道士胸前肋骨寸断,长剑脱手,仰天栽倒在地。纪若尘前面的动作都渺无生气,诡异无伦,惟这一记肩撞正大光明,凌厉果狠,与之前大不相同。

这一撞,纪若尘其实是学自吟风。

左右两壁廊下又传来一片喧哗,重甲刀斧手们哗啦啦倒下一片,龙象白虎二天君踢开拦路的刀斧手,大步走进殿中,分别在纪若尘左右一站。刚才那由啸音构成的阴阳环就是他们的杰作。二天君本是李安府中顶尖的人物,这么一立,不怒而自威。殿内殿外的修道者无不识得二天君的厉害,见他们忽然倒戈,都浑然不明所以。

那中年道士伤势极重,但若加救治,仍可挽回一条性命。相较之下,青年道士伤的就要轻得多了。

纪若尘在两人身前立定,微笑着道:“看两位道法,想是出身自真武观的?”

中年道士挣扎着叫道:“小贼知道就好!你如此……张狂,国师必……必不会……”

他话音未落,眼前已是青光一闪!

“…….必不会放过我的。”纪若尘一边替他将下半句话补全,一边凝望着手中的长剑。长剑剑锋寒光森森,通体隐放宝华,全无一丝血痕,显然经过数段道法加持,端的是一口好剑。

只是这一把剑,刚刚将原主人的头颅斩下。

“果然好剑,只是有些不吉。”当啷一声,纪若尘随手将这把剑掷在了地上。

长剑跳动几下,险些斩在那青年道士的脸上。那青年道士见纪若尘又拿起了自己的剑,唬得忙撑起身体,叫道:“少仙饶命!我才入真武观十年,今后必不敢再与少仙为难了!少仙饶命!”

“是吗?”纪若尘手中青光又是一闪,方才淡淡地道:“可是我好像听过一句话,叫做斩草除根。”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手中的青锋剑,轻轻吹落上面挂着的一滴血珠,叹道:“这把剑就差得多了。”

纪若尘丢下长剑,向着李安深深一礼,道了声告辞,就带着龙象白虎二天君昂然离去。

洛阳王府卫士众多,修道人也不在少数,竟无一人上前拦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若尘三人离去。

徐泽楷被押往长安之后,他的府第一时还未被收回另作他用,丫环仆役一应俱全。

入夜时分,本应是灯火寂寥的徐府一反常态,颇为热闹,下人们穿梭来去,忙个不停。纪若尘此刻坐在中厅,正在大排宴席。上首坐着的赫然是那济天下,他自己打横作陪,龙象白虎二天君坐在下首。

原来纪若尘从王府出来,就直接来到徐府,公然占了此地,又让龙象白虎二天君以道法封府,不许下人们出府。管家下人们惧怕,只得乖乖听纪若尘吩咐,大张灯火,堂前设宴。

以纪若尘此时的道行,已可经月不食五谷,除非是品尝美食佳酿,否则三餐都可省却的。是以虽对着满桌珍肴,纪若尘也只是略动了几筷子而已。龙象白虎二天君只是好酒,光顾着一大碗一大碗的喝酒,根本不去动桌上酒菜。可是桌上菜肴已十有九空,这自然都是那济天下的杰作。

每到动筷之时,济天下立会显出干云豪气,双筷落处,如风卷残云,转眼间就会扫空一碟。纪若尘直怀疑他腹中是否另有乾坤,否则何以会装下如许多的酒菜。

席开不足一刻,菜已见底,酒空十坛,济天下果然能人所不能。纪若尘见火候已到,方向济天下一拱手,笑道:“济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若尘此番方能事事占尽先机。”

济天下一直脖子,勉强将一整只鹅掌吞下肚去,含含糊糊地道:“圣人有言,君子不欺暗室,咱们当然要堂堂正正地拜见,如此先让他有万全准备,再一举破敌,自可尽扫对方锐气。这等小事,稍想想就会明白,又有何难?”

“若尘受教了。”

咣当一声,白虎龙象二天君两个大海碗重重地碰在一起,酒浆四溢。他们照例先向济天下招呼一声,然后就互相吹捧劝酒道:“你我兄弟果然海量,干了!”

“那是当然!闲话少说,干!”

转眼间二天君又是两大碗下肚,那厢济天下百忙之中,也抽空干了碗中酒。白虎天君一抹嘴唇,提起一大坛酒,又给三个碗中添满。

纪若尘好不容易得了个空,向济天下问道:“先生何以会断言那李安会自行寻上门来呢?”

济天下冷笑一声,道:“这还不简单?寿王志比天高,端看他可将自己王妃双手奉给明皇就可见一斑,区区一个洛阳,如何满足得了他的胃口。他现在取了兄长之位,镇守东都,又手握兵权,可谓极近尊荣。所以你想想,他若还想再进一步,又能向哪去?”

纪若尘苦思片刻,动容道:“先生之意,难道寿王想要入主东宫?!是了,那孙果定是许以这等好处,才能煽动得寿王与我宗为敌!”

济天下听了又是连连冷笑,道:“圣人云,遇事当先思已过。你自己也说,那个真武观规模连你道德宗的三成都没有,若非迫不得已,怎会愿与你为敌?天知道你道德宗作了何事,才弄至这般天怒人怨。寿王可非是明皇亲子,哪轮得上他入主东宫?他也不是笨到了家,必是明白储君事大,哪是孙果一介国师就能定夺得了的?是以若行正道,东宫断不会干寿王之事。反倒是你那道德宗行事肆无忌惮,与狼子野心的寿王正是一对。因此……”

咣当数声大响,二天君插了进来,与济天下又连干三碗,然后扑通声接连响起,两位海量天君身体一软,就此滑入桌下,鼾声大作。

济天下可不管二天君如何,他只是满面通红,口喷酒气,一拍桌子,喝道:“因此今晚李安必会登门!”

堂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语带惊讶:“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怎知本王今夜会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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