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天空的红光越来越密，燃烧弹像雨点一样往下砸。江无涯站在屋顶边缘，手里还攥着那块刻着“x-07”的标签，指节发白。他没时间多想，转身冲向铁皮猪。
“老伙计！撑住！”他一边跑一边大喊。
铁皮猪趴在地上，背部钢盾微微颤动，表面被烧得通红，边缘已经开始卷曲。第二批无人机比上一波更狠，投弹密度翻了一倍，好几枚绕到了盾牌侧面，差点砸中仓库后门。它四肢绷紧，獠牙插进水泥地借力，可磁悬浮系统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明显扛不住了。
江无涯一个箭步跳到它背上，蹲在骨刺根部敲了两下：“别断电啊！再撑一会儿！”
铁皮猪低吼一声，肌肉猛地一鼓，背部钢盾缓缓旋转起来。原本是单面挡板，现在开始像风扇一样转圈，形成环形屏障。火花四溅中，盾面扫过半空，接连撞飞三枚低空飞行的燃烧弹。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但这次全都发生在营地外。工坊、宿舍、仓库全部被罩进了防护圈。
“成了！”江无涯一拳砸在地上。
他还来不及喘气，童童背着工具包从哨塔滑了下来。她脚下一蹬，踩着倒塌的货架跳上钢盾表面，膝盖一跪，掏出螺丝刀就开始拧探照灯底座。
“江哥！我来装灯！”她大声喊。
高温烤得她脸发烫，手套都快烧焦了，但她没停手。三盏大功率探照灯依次固定在盾牌顶端，灯头朝天。她按下开关，三道雪白光柱直刺夜空。
“亮了！”她回头挥手。
江无涯眯眼看向空中，雷达信号太弱，看不清具体位置。但现在不一样了。探照灯光束扫过之处，立刻捕捉到三架正在盘旋的无人机。它们机身反光，像苍蝇一样绕着防线打转。
“有目标！”江无涯立刻吹响灵契哨。
哨音尖锐短促。一只泡面猴从墙头窜出，原地一晃，消失不见。
下一秒，它出现在三百米外的废车堆顶上。那里躺着一架刚坠毁的无人机残骸，冒着黑烟。泡面猴蹲在车顶，尾巴卷着一根铁丝，小心翼翼拨开电路板外层的焦壳。
突然，它耳朵一抖，抬头看向天空。
一架小型探测器正从上方掠过，底部红灯一闪一闪。泡面猴立刻伏低身子，缩进车架阴影里，一动不动。
江无涯通过灵契感知全程。他在脑子里下令：等它过去。
探测器飞远后，泡面猴猛地跃起，爪子直扑机腹。它一把扯下金属铭牌，叼在嘴里，几个跳跃翻上高处水塔，再一跃而下，稳稳落回主楼屋顶。
它把铭牌放在江无涯掌心。
标签完整写着：“新世界计划-07批次，生产序列x-07-9”。
江无涯盯着那行字，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是巧合。排水管上有07，钢梁上有07，赵铁柱的义肢上有07，现在连无人机都是07批次。他们故意留下的。
他们是想让我们知道。
“这群疯子……”他低声说，“拿我们当试验场。”
他捏紧标签，抬头看向还在持续轰炸的西北方向。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底下居民开始慌了。有人抱着孩子往地下室跑，有人喊着要弃城转移。张婶带着几个大妈在门口拦人，声音都喊哑了。
“不能走！外面全是火！”
“盾还在！别乱动！”江无涯听到动静，翻身跳下铁皮猪，几步冲到钢盾边缘。他用力一蹬，直接踩上盾面顶端，站得笔直。
他举起手中的标签，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看清楚！”他声音洪亮，“他们打的是‘07’，我们修的也是‘07’！排水管是07号管，钢梁是07号钢，连铁皮猪啃的装甲车都是07批次报废的！他们丢下的每一块铁，都被我们捡起来，变成了家！”
人群安静了一瞬。
有人抬头看着那面通红却依然挺立的巨盾，有人低头看看自己穿的纸甲，还有人摸了摸刚领到的再生电池。
这地方，真是用破烂一点点拼出来的。
江无涯站在盾上，风吹得他制服猎猎作响。他指着天上还在盘旋的无人机群：“他们以为烧几把火就能吓跑我们？错了！我们不怕火，我们只怕没饭吃、没水喝、没人管！可现在，我们有饭，有水，有兄弟姐妹在一起！谁也别想把我们赶走！”
底下有人开始鼓掌。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
童童在盾面上调整探照灯角度，听见动静，也咧嘴笑了。她肩膀上那只焦羽毛的纸鹤抖了抖翅膀，轻轻叫了一声。
铁皮猪趴在地上，钢盾已经收回背部，体表裂纹渗出银灰色液体，像汗一样顺着腿流下来。它喘着粗气，但四蹄仍钉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北方。
江无涯跳下钢盾，走到它面前，伸手摸了摸它的额头。
“再撑五分钟。”他低声说，“等我看完最后一波信号。”
铁皮猪眨了眨眼，鼻孔喷出一股热气。
童童调出纸鹤传回的画面。西北方向，无人机群正在撤离，红点一个个消失。空中只剩几缕黑烟，在风里慢慢散开。
江无涯深吸一口气，缓缓收起哨子。
“一级戒备转为巡逻警戒。”他对着对讲机说，“所有人按岗位值守，小孩进屋休息，大人轮班盯哨。”
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但我们不退一步。”
童童坐在哨塔边缘，继续调试线路。她肩头那只纸鹤静静站着，眼睛盯着夜空。远处最后一架无人机的红灯熄灭。
江无涯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标签。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背面那串数字“3-7-9-1”旁边，多了道新划痕。
像是被人用刀尖补上去的一个箭头。
指向东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