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的深冬,北京城里刮着能割破人脸的寒风,紫禁城的琉璃瓦在铅灰色天空下泛着冷硬的光。乾清宫侧殿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滞重——十八岁的天启帝朱由校正皱着眉,听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念选秀女的名册。御座旁的绣墩上,坐着太皇太后王氏和李选侍,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算计。
“顺天府涿州选送,张嫣,年十六,父张国纪,封锦衣卫指挥佥事。”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着淡粉宫装的少女被引了进来,玄狐斗篷的系带松松挽在肘间,露出一段皓腕。她没有像其他秀女那样屈膝时浑身发颤,也没有刻意垂眸显怯,只是稳稳跪下,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亮:“臣女张嫣,叩见陛下,叩见太皇太后,叩见选侍。”
朱由校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住了。这张脸生得极是端庄,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却又不是寻常女子的柔媚,鼻梁高挺,唇线清晰,透着一股凛然之气。更让他意外的是,少女抬头时,目光恰好与他相接,没有躲闪,反而带着一丝探究——那是他在后宫女子脸上从未见过的神情。
“抬起头来。”太皇太后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张嫣依言抬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饱满的天庭,这在相术上是“旺夫兴家”的面相。李选侍却在一旁轻轻“哼”了一声,捻着绢帕道:“模样是好,就是性子瞧着太烈,怕是不懂得柔顺。”
张嫣闻言,没有辩解,只是缓缓道:“臣女以为,女子之德,在敬顺长辈、辅佐君上,而非一味柔媚。若只图柔顺,遇是非而不言,反是失了本分。”
这话戳中了李选侍的痛处——她此前正因“移宫案”被大臣弹劾,说她妄图挟帝自重。李选侍脸色骤变,刚要发作,太皇太后却摆了摆手:“有主见是好事。哀家瞧着这孩子不错,陛下觉得呢?”朱由校本就被张嫣的容貌吸引,又听她言语不凡,当下便点了头:“就依皇祖母。”
谁也没料到,这场看似寻常的选秀,会在明末的政治漩涡中投下一颗巨石。而此时的张嫣,尚不知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布满荆棘的牢笼,她的一生,将与大明王朝的衰亡紧紧缠绕在一起。
天启元年四月,紫禁城举行了盛大的册后典礼。张嫣身着翟衣,头戴九凤金冠,一步步踏上太和殿的丹陛。阳光透过檐角的神兽,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身后是长长的仪仗,身前是她的夫君——那个即将被历史称为“木匠皇帝”的年轻天子。
成为皇后的第一天,张嫣就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她亲自清点坤宁宫的用度,将冗余的宫女遣散,把节省下来的银两交给内监,用于补贴边关军饷。这些举动很快传到了朱由校耳中,他起初有些惊讶,随即笑道:“皇后倒比朕还懂理财。”
但张嫣的锋芒,很快就触怒了宫中最有权势的人——魏忠贤和客氏。客氏是朱由校的乳母,深得信任,被封为“奉圣夫人”,在后宫中横行霸道,连前朝大臣都要让她三分。魏忠贤则靠着阿谀奉承,从一个街头无赖爬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与客氏勾结,形成了权倾朝野的“阉党”。
客氏第一次见张嫣时,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故意穿着与皇后规制相近的服饰,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闯入坤宁宫,直呼张嫣的名字:“张丫头,陛下让我来取他落在这儿的木匠工具。”
张嫣正在临摹《女诫》,闻言抬起头,目光冷冽如冰:“奉圣夫人既知是陛下的物品,便该恭敬取来。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再者,你的服饰逾制,按宫规当罚。”
客氏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敢如此顶撞她,气得脸色发青:“你个小娼妇,不过是仗着一张脸爬上后位,也敢管我?”
“放肆!”张嫣猛地拍案而起,“本宫乃国母,你区区一个乳母,竟敢辱骂皇后,论罪当诛!”她声音洪亮,引来了殿外的侍卫。客氏见势不妙,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张嫣一眼,眼底满是怨毒。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魏忠贤耳中。他正在府中与党羽密谋,听闻后冷笑一声:“这张皇后倒是块硬骨头,不过越是硬的骨头,越容易碎。”一旁的兵部尚书崔呈秀连忙附和:“公公说得是,此女若不除,必是我等心腹大患。”
魏忠贤的第一步,是想从朱由校身边离间他和张嫣。他故意在朱由校沉迷木匠活时,凑上前去说:“陛下,皇后近日在宫中整肃规矩,连奉圣夫人都被她训斥了。臣听说,皇后还私下抱怨陛下沉迷木工,耽误朝政呢。”
朱由校手里的刨子顿了顿,皱了皱眉:“皇后只是性子直,不会这么说朕。”他虽然昏庸,但对张嫣还是有几分信任。魏忠贤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买通了坤宁宫的一个小太监,让他在张嫣的饮食里下毒。
那天傍晚,张嫣正在用晚膳,刚端起一碗鸡汤,就闻到一股异样的腥味。她不动声色地放下碗,对身边的贴身宫女素儿说:“这汤味道不对,你拿去喂狗试试。”素儿心领神会,端着汤走出殿外,不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娘娘,狗……狗喝了汤就死了!”
张嫣脸色一沉,她知道这是魏忠贤和客氏的手笔。但她没有声张,只是悄悄将那只死狗埋在坤宁宫的梨树下,又把那个小太监抓起来,连夜审讯。小太监经不起吓,很快就招出了是魏忠贤指使。
第二天,张嫣拿着供词去见朱由校。彼时朱由校正在雕刻一尊沉香木的寿星,见她进来,随口问道:“皇后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张嫣将供词放在他面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有人想害臣妾。”朱由校拿起供词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放下刻刀,沉默了许久,才道:“魏伴伴也是一时糊涂,朕会警告他的。皇后就别再追究了。”
张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陛下!他这是要谋害国母,是谋逆之罪啊!您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朕知道了。”朱由校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朝政之事,有魏伴伴帮朕打理,皇后还是安心打理后宫吧。”说完,他又拿起刻刀,自顾自地雕刻起来,不再看张嫣一眼。
张嫣站在原地,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是她的夫君,是大明的天子,却根本靠不住。想要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想要保住大明的江山,她只能靠自己。
从那以后,张嫣变得更加谨慎。她不再轻易与客氏、魏忠贤正面冲突,而是悄悄培养自己的势力。她将素儿提拔为坤宁宫掌事宫女,又通过父亲张国纪,联系上了朝中的东林党大臣,如杨涟、左光斗等人。这些大臣素来与阉党势不两立,得知皇后有意扶持,都十分振奋,暗中与张嫣互通消息。
天启二年的夏天,紫禁城爆发了瘟疫,许多宫女太监都病倒了。客氏趁机散布谣言,说瘟疫是张嫣“德行有亏”引来的灾祸,还说她克夫克国。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对张嫣指指点点。
张嫣没有被谣言击垮。她亲自带着太医去看望患病的宫人,熬制汤药,分发药材,还捐出自己的私房钱,在宫中设立隔离区。她的举动渐渐平息了谣言,也赢得了宫人的尊敬。有一次,一个患病的小宫女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娘娘,您真是活菩萨啊。”
而此时的魏忠贤,正借着瘟疫的由头,在朝中大肆打压东林党。他诬陷杨涟等人“贪赃枉法”,将他们打入大牢。张嫣得知后,心急如焚。她知道,杨涟等人是朝中仅存的清流,如果他们倒下了,阉党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那天晚上,张嫣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朱由校最喜欢的那件月白色宫装,在乾清宫的偏殿等他。朱由校忙完木工活,看到她,有些意外:“皇后今日怎么这般好看?”
张嫣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陛下,臣妾今日读史书,看到汉灵帝时,十常侍专权,导致天下大乱,心中十分不安。”她顿了顿,又道:“杨涟大人是忠臣,他一心为国,怎么会贪赃枉法呢?魏公公这样做,怕是会寒了天下忠臣的心啊。”
朱由校的眼神有些闪烁,他知道张嫣说的是实话,但他已经离不开魏忠贤的奉承和打理。他叹了口气,抽回手:“皇后不懂朝政,别再管这些事了。”
张嫣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魏忠贤的地位。但她没有放弃,她知道,只要她还在皇后的位置上,就必须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天启三年春天,坤宁宫传来一个好消息——张嫣怀孕了。这个消息让朱由校欣喜若狂,他亲自跑到坤宁宫,抱着张嫣转了好几个圈:“皇后,朕要有儿子了!朕要立他为太子!”
太皇太后也十分高兴,赏赐了大量的珍宝,还特意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去坤宁宫照料张嫣。整个后宫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唯有两个人例外——魏忠贤和客氏。
“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客氏在魏忠贤的府中,拍着桌子大喊,“一旦张嫣生下太子,她的地位就稳如泰山,到时候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魏忠贤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阴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张嫣身子弱,怀孕后需要人照料,我让我的干女儿——也就是现在的慧妃,去坤宁宫‘探望’她。”
几天后,慧妃果然带着一大堆补品来到坤宁宫。她是魏忠贤安插在后宫的棋子,平日里就与客氏勾结,处处针对张嫣。此时她脸上堆着假笑,走到张嫣面前:“姐姐,听闻你怀了龙种,妹妹特意炖了燕窝来给你补身子。”
张嫣看着她递过来的燕窝,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慧妃与魏忠贤的关系,自然不敢轻易食用。她笑了笑,道:“妹妹有心了,只是太医说臣妾近日不宜吃太滋补的东西,这燕窝还是妹妹自己留着吧。”
慧妃没想到张嫣会如此警惕,一时有些语塞。这时,旁边的客氏突然开口:“皇后这就不对了,慧妃一片好心,你怎么能拒绝呢?再说,这燕窝是陛下特意让慧妃送来的,你难道要抗旨吗?”
张嫣心中一沉,她知道客氏是在拿皇帝压她。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素儿,素儿立刻会意,走上前道:“娘娘,太医吩咐过,您的饮食必须由奴婢亲自打理,不如让奴婢先尝尝这燕窝,确认无碍后再给娘娘食用?”
客氏和慧妃对视一眼,心中有些发虚,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素儿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燕窝放进嘴里,没过多久,就脸色发白,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不好!”张嫣猛地站起来,大声喊道,“快传太医!”她知道,这燕窝里果然有毒。客氏和慧妃见事情败露,转身就想跑,却被早已埋伏在殿外的侍卫拦住。
太医赶来后,给素儿灌了催吐药,素儿才保住一条命。但这件事并没有扳倒魏忠贤和客氏,因为朱由校在魏忠贤的花言巧语下,最终只是将慧妃打入冷宫,对魏忠贤和客氏却没有任何处罚。
张嫣知道,魏忠贤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更加小心谨慎,不仅饮食起居都由自己最信任的人打理,还在坤宁宫的门窗上都安上了铁栅栏,防止有人暗中加害。但她没想到,魏忠贤会用更阴险的手段。
天启三年冬天,张嫣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一天晚上,她正在睡觉,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大喊着醒来,鲜血已经染红了床单。素儿连忙跑去请太医,可太医却被魏忠贤的人拦在宫门外,迟迟无法进来。
张嫣躺在床上,疼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自己要流产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素儿的手,道:“素儿,你一定要活下去,把这件事告诉……告诉东林党的大臣,让他们为臣妾做主……”
就在这时,客氏带着一群宫女闯了进来。她看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张嫣,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张嫣,你没想到吧?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你的孩子,注定活不下来!”
张嫣气得浑身发抖,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客氏一把推倒:“你就安心地去吧,你的皇后之位,很快就会有人取代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太皇太后的懿旨到了。原来,太皇太后早就察觉到客氏和魏忠贤的阴谋,特意派了自己的卫队在坤宁宫附近巡逻。听到动静后,立刻派人去请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得知后,亲自带着太医赶来,才保住了张嫣的性命,但她腹中的孩子,却永远地失去了。
失去孩子的痛苦,让张嫣大病了一场。在病中,她想了很多。她知道,魏忠贤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将其铲除。她必须找到更强大的盟友,而这个盟友,就是未来的皇帝。
当时朱由校没有子嗣,按照祖制,皇位应该由他的弟弟朱由检继承。朱由检当时被封为信王,住在宫外,为人沉稳谨慎,素有贤名。张嫣知道,只有扶持朱由检继位,才能彻底清除阉党,保住大明的江山。
于是,在病愈后,张嫣开始暗中与朱由检联系。她通过父亲张国纪,将一封密信送到朱由检手中,信中详细说明了魏忠贤的罪行,以及扶持他继位的计划。朱由检收到信后,十分感动,他回信给张嫣,表示愿意与她联手。
从那以后,张嫣就开始为朱由检继位做准备。她利用皇后的身份,在宫中收集魏忠贤的罪证,又悄悄联络那些被阉党打压的大臣,让他们暗中支持朱由检。而魏忠贤此时正沉浸在权力的快感中,并没有察觉到张嫣的阴谋。他以为张嫣失去孩子后,已经彻底被打垮了。
天启七年夏天,朱由校在魏忠贤的陪同下,去西苑划船游玩。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将朱由校乘坐的小船掀翻。朱由校落入水中,虽然被及时救了上来,但却受了惊吓,一病不起。
朱由校的病情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开始考虑皇位继承的问题。魏忠贤见状,立刻提出要“立幼”,也就是找一个宗室子弟过继给朱由校,由他来辅佐“新帝”,继续掌控朝政。
张嫣得知后,不顾自己身体虚弱,亲自跑到乾清宫,跪在朱由校的病床前:“陛下,信王朱由检是您的亲弟弟,为人贤明,素有威望,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若立幼主,必被魏忠贤操控,到时候大明的江山就危险了!”
朱由校看着眼前憔悴的妻子,心中充满了愧疚。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亏欠张嫣太多。他点了点头,虚弱地说:“皇后说得是……朕这就传旨,召信王入宫。”
魏忠贤得知后,想要阻止,但张嫣早已安排好了侍卫,守住了乾清宫的宫门。魏忠贤无法进入,只能在宫门外气急败坏地跺脚。
几天后,朱由检入宫。他跪在朱由校的病床前,失声痛哭。朱由校握住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弟弟……朕把大明的江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对待皇后……”
朱由检用力点头:“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不会辜负皇兄的嘱托!”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朱由校驾崩,年仅二十三岁。张嫣立刻以皇后的身份,颁布懿旨,拥立朱由检继位,是为崇祯帝。
崇祯帝继位后,尊张嫣为懿安皇后,迁居慈庆宫。此时的大明王朝,已经是千疮百孔:外有后金铁骑虎视眈眈,内有农民起义军风起云涌,朝中阉党横行,吏治腐败。崇祯帝虽然有心振作,但毕竟年轻,缺乏治国经验,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张嫣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她虽然身居后宫,但却时刻关注着朝政。她利用自己在宫中多年积累的人脉,为崇祯帝提供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比如,她告诉崇祯帝,魏忠贤的党羽崔呈秀私藏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还与后金有秘密往来。崇祯帝得知后,立刻派人查抄了崔呈秀的家产,搜出了通敌的密信,将其处死。
清除崔呈秀后,崇祯帝开始着手铲除魏忠贤。但魏忠贤的势力太大,朝中许多大臣都是他的党羽,崇祯帝一时有些犹豫。张嫣得知后,特意派人将崇祯帝请到慈庆宫。
“陛下,魏忠贤是国之巨奸,若不除之,必后患无穷。”张嫣看着崇祯帝,语气坚定,“当年他谋害臣妾的孩子,打压忠臣,罪不容诛。如今陛下刚继位,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若能除掉魏忠贤,必能让天下人信服。”
崇祯帝点了点头:“皇嫂说得是,只是魏忠贤党羽众多,朕担心打草惊蛇。”
“陛下不必担心。”张嫣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这是臣妾多年来收集的魏忠贤党羽的名单,陛下可以先将那些罪证确凿的人革职查办,再逐步削弱魏忠贤的势力。同时,陛下可以下旨,鼓励大臣们揭发魏忠贤的罪行,这样一来,魏忠贤就成了孤家寡人。”
崇祯帝接过名单,心中十分感动。他没想到,张嫣竟然为他做了这么多准备。他站起来,对着张嫣深深一揖:“多谢皇嫂,若不是皇嫂,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张嫣的帮助下,崇祯帝很快就制定了铲除魏忠贤的计划。他先是下旨,将魏忠贤的党羽一个个革职查办,然后又授意大臣们弹劾魏忠贤。魏忠贤见大势已去,只得主动请求辞职,被崇祯帝贬往凤阳守皇陵。
但崇祯帝并没有放过他。在魏忠贤前往凤阳的途中,崇祯帝下旨,命人将他追回,押回北京处死。魏忠贤得知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在途中上吊自杀了。客氏也被押往浣衣局,乱棍打死。
铲除阉党后,崇祯帝终于可以专心治理朝政了。但大明王朝的积弊太深,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挽回颓势。张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常常在崇祯帝退朝后,与他讨论朝政,为他出谋划策。
有一次,崇祯帝因为国库空虚,无法发放军饷,而愁眉不展。张嫣得知后,将自己多年积攒的私房钱全部拿了出来,交给崇祯帝:“陛下,这些钱虽然不多,但也能解燃眉之急。臣妾身为懿安皇后,理应与陛下共渡难关。”
崇祯帝接过钱,眼眶湿润了。他知道,张嫣的这些钱,都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他哽咽着说:“皇嫂,朕……朕一定不会辜负你和天下百姓的期望。”
除了在经济上支持崇祯帝,张嫣还在用人方面给了他很多建议。她告诉崇祯帝,东林党虽然是阉党的死对头,但其中也有一些人徒有虚名,只会空谈,而一些被阉党打压的非东林党大臣,却有真才实学,比如袁崇焕、孙传庭等人,应该重用他们。
崇祯帝采纳了张嫣的建议,任命袁崇焕为蓟辽督师,镇守边关,抵御后金的入侵;任命孙传庭为陕西巡抚,镇压农民起义军。这些举措在一开始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袁崇焕在宁远之战中大败后金,孙传庭也多次击败李自成的起义军。
但好景不长,崇祯帝的多疑性格开始作祟。他听信了谗言,认为袁崇焕与后金有勾结,将其召回北京,凌迟处死。张嫣得知后,连忙跑去劝说崇祯帝:“陛下,袁崇焕是忠臣,他在宁远之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怎么会通敌呢?您这样做,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啊!”
但崇祯帝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张嫣的劝告:“皇嫂,你不懂朝政,别再管这些事了。袁崇焕通敌的证据确凿,朕绝不会饶他!”
张嫣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心中充满了失望。她知道,袁崇焕一死,边关就再也无人能守了。而孙传庭因为得不到崇祯帝的信任,最终也战死沙场。从此,大明王朝的灭亡,就成了定局。
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率领的农民起义军攻破了居庸关,兵临北京城下。一时间,北京城人心惶惶,许多大臣都收拾细软,准备逃跑。崇祯帝站在紫禁城的城楼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起义军,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跑到慈庆宫,找到了张嫣。此时的张嫣,正穿着一身素色的宫装,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梨花。听到崇祯帝的脚步声,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异常平静。
“皇嫂,李自成的大军已经到城下了,北京……怕是守不住了。”崇祯帝的声音带着颤抖。
张嫣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陛下,臣妾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大明的江山,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不是陛下一个人能挽回的。”
“那……那皇嫂,你打算怎么办?”崇祯帝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愧疚,“是朕无能,没能保住大明的江山,也没能保住你。”
张嫣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悲凉:“陛下,臣妾是大明的懿安皇后,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当年臣妾入宫时,就发誓要与大明共存亡。如今大明将亡,臣妾自然要以身殉国。”
崇祯帝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皇嫂……”
“陛下,您不必为臣妾担心。”张嫣打断他的话,“您是大明的天子,不能投降,更不能被起义军俘虏。臣妾希望陛下能以死殉国,保住大明天子的尊严。”
崇祯帝点了点头,他知道张嫣说得对。他擦干眼泪,道:“皇嫂放心,朕绝不会苟且偷生。朕这就去安排后事,让后宫的嫔妃们都殉国,不能让她们落入起义军手中,受辱于人。”
崇祯帝离开后,张嫣开始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她将素儿叫到身边,递给她一个锦盒:“素儿,这是臣妾多年来积攒的一些珠宝,你拿着这些珠宝,趁乱逃出宫去,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好好活下去。”
素儿跪在地上,哭着说:“娘娘,奴婢不走,奴婢要陪着娘娘!”
“傻孩子。”张嫣扶起她,温柔地说,“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臣妾是皇后,必须以身殉国,但你不一样。你要活下去,把大明的故事告诉后人,让他们知道,曾经有一个王朝,有一群忠臣,为了守护它,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素儿知道张嫣的心意已决,只得接过锦盒,哭着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慈庆宫。
此时,宫外传来了起义军攻破城门的呐喊声,以及宫女太监们的惨叫声。张嫣走到梳妆台前,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换上了那件当年册后时穿的翟衣。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起了十六岁那年入宫的情景,想起了与朱由校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失去的孩子,想起了与魏忠贤的斗争……一幕幕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
她拿起一支金簪,在墙上写下了一行血书:“吾乃大明懿安皇后,宁死不降,以身殉国。愿苍天有眼,佑我大明子民。”
写完后,她走到房梁下,将一条白绫系在上面。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紫禁城,这座她生活了十七年的皇宫,如今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她闭上双眼,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崇祯帝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自缢身亡。他的衣襟上写着:“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天启元年的那场选秀,将张嫣的命运与大明王朝紧紧缠绕在一起。她用自己的一生,践行了入宫时的誓言。她是一位贤后,也是一位勇士。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她以柔弱之躯,撑起了一片天空。她的故事,如同玉阶丹陛上的一抹残阳,永远照亮了大明王朝最后的黑暗。
李自成的起义军攻入紫禁城后,发现了张嫣的尸体。李自成敬佩她的气节,下令将她厚葬。后来,清军入关,顺治帝为了笼络人心,追封张嫣为“孝哀悊皇后”,将她与朱由校合葬在德陵。
岁月流转,紫禁城的琉璃瓦依旧在阳光下泛着光,但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却永远被铭记。张嫣的故事,告诉我们,在历史的洪流中,总有一些人,用自己的生命,诠释着忠诚与气节。他们的精神,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炬,照亮了后人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