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知道他说这话肯定是授意于某人，眼角视线瞥过唐绎琛，随即又若无其神地转向儿子。
盯着小家伙看了两秒钟，她叉起一小块牛排放进嘴巴里，一边嚼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什么事？”
顾倾城瞅了唐绎琛一眼，嘟起小嘴巴很认真地开了口，嗓音稚嫩软糯，但是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上周爷爷昏倒不是被爸爸气的。”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顾念把手里的刀叉重重搁在了桌子上。
原本饭桌上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凝滞，就连餐厅的温度也骤然下降。
顾念脸色一沉，转脸看着坐在身侧的唐绎琛，语气僵冷，“唐绎琛，你到底跟顾宝说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小孩子不能随便乱教？你现在教唆他说谎，万一以后他学坏了怎么办？”
“教唆说谎？”唐绎琛看着她冷怒的表情，唇畔微微挑起一抹弧度，“念念，你安给我的罪名会不会太大了？”
顾倾城见顾念动了气，连忙伸手扯了扯她身上的浅色毛衣，努力替自己和某从辩解着，“妈妈，你别冤枉爸爸，我没有撒谎。”
“冤枉？我哪有冤枉他？”顾念瞪了唐绎琛一眼，没好气道，“顾宝，难道你忘记了吗？上周就是因为他跑去病房找你爷爷，才害得你爷爷受了刺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顾倾城连忙替男人辩驳道，“妈妈，爷爷晕倒不是爸爸害的，不是！我真的可以作证！”
“不是他害的，难道是爷爷自己晕倒的？”顾念看着儿子的脸色很严肃，“顾宝，我知道你很维护你爸爸，但是身为男人，做事情就要敢做敢当，否则会让人瞧不起，你明白吗？”
她这话看似是对着儿子讲的，实际上却是故意讲给唐绎琛听的。
唐绎琛知道今晚如果不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他还得背负教坏小孩子的罪名。
“顾宝，今天中午你小舅舅跟你说过什么，你告诉你妈妈。”
顾倾城闻言，立即捂住嘴巴，果断摇头，“不可以！我答应了小舅舅不告诉别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得算话。”
唐绎琛沉吟了半秒钟，循循善诱地开口反问道，“顾宝，你觉得妈妈是家人还是别人？”
顾念心里虽然有气，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觉得唐绎琛不是那种为了替自己开脱，而利用孩子的人。
于是，她便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父子俩对话。
顾倾城听着他的反问，蹙起小眉峰思索了片刻，很认真地回道，“妈妈是家人，不是别人。”
唐绎琛笑了笑，对上儿子的视线，温声道，“既然是家人，那么你把他的话告诉妈妈也不算违背你跟他的约定，对吧？而且，你也不希望爸爸一直被妈妈误会吧？”
顾倾城纠结地咬着小唇瓣，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爸爸说得有道理，我不能让妈妈误会你。”
唐绎琛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鼓励他道，“顾宝，把爷爷为什么会晕倒的真相告诉妈妈。”
顾倾城皱了皱小鼻头，又沉默了好片刻，终于开口把顾翼跟他说的话讲给顾念听，“今天中午小舅舅告诉我说，他上周跟二奶也去病房看爷爷了。结果爷爷跟二奶生气，然后才晕倒的。”
“什么意思？”顾念眉心紧拧，追问道，“你是说那天除了你爸爸，徐慧珊也去病房了？”
“嗯。”顾倾城重重点头，随即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男人，“是小舅舅告诉我的，爸爸也听到了。”
唐绎琛见顾念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便再次把儿子的话整合了一下，复述道，“大概是徐慧珊的钱不够花去找你爸要钱，结果被你爸拒绝，她便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你爸这才受了刺激，晕倒过去。”
“真的是这样？”顾念依然有些将信将疑。
“妈妈，小舅舅不会骗我的！爸爸真的没有说谎！我发4！”顾倾城说话间，将自己的右手竖了起来。
顾念抿着嘴角沉默片刻，在儿子期盼的小眼神中，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相信你的话。”
“那你是不是原谅爸爸了？”小家伙依然紧追不舍。
顾念视线瞥过唐绎琛，淡淡回道，“这件事，原谅他。”
言下之意，以前发生过的事不能跟这件事混为一谈，更不可能一笔勾销。
顾倾城立即欢呼起来，拍着小手开心地说道，“太好啦！我就知道，妈妈肯定会原谅爸爸！”
小孩子的心思很天真也很单纯，他以为顾念说原谅，她跟唐绎琛就算是和好了。
顾念也不忍心再泼儿子的冷水，没有否认，只是指了指他面前的餐盘，提醒道，“继续吃饭，不然牛排就冷掉了。”
“好！”顾倾城欢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吃饭比之前更香了。
晚饭后，照旧是唐绎琛收拾残局，顾倾城囔着非要帮忙。
于是，他们父子俩再次进了厨房，顾念无所事事，便打开电视。
不过她似乎也没什么心思看电视，手里的遥控器按来按去不停换着台，也没有找到一个合胃口的电视节目。
索性丢开遥控器，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等唐绎琛和顾倾城把厨房收拾干净，回到客厅，他们发现顾念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倾城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小声对他说道，“爸爸，妈妈睡着了，你把她抱进房间大床上睡吧，我要在茶几这边写作业。”
“好。”唐绎琛知道儿子这是故意给他们制造二人世界，点了点头，走到沙发前。
顾念两只手抱着一个抱枕在怀里，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蹙成一团，似乎有永远也解决不完的烦心事。
唐绎琛俯身，轻轻把她怀里的抱枕抽掉，然后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进了卧室，他动作温柔地把她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男人在床沿落座，垂眸静静凝视着顾念安然地睡颜。
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睡得很沉，只不过眉心的褶皱很深。
他忍不住抬手抚心她的眉心，似乎想连带着他给她的伤痕一起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