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一间顶层公寓，阳光很好。
里昂正在给一盆银皇后浇水，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擦拭一件精密武器。这盆绿植半死不活，是他从一个被清理的“目标”家里带回来的，也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不属于他和玛蒂尔达的东西。
他早已退隐，对外身份是花匠，偶尔才接一些“清洁”工作。
“里昂！”
十四岁的玛蒂尔达捧着一个小花盆，献宝似的跑到他面前。那盆里是一株快要枯死的幼苗，此刻却有几片叶子泛着不正常的翠绿。
“我能让它好起来。”女孩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她伸出手指，小心地悬在幼苗上方，闭上眼，眉头紧锁。
一缕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光晕从她指尖渗出，笼罩住那几片叶子。枯黄的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缩了一丝。
里昂浇水的动作停住了。
他盯着那转瞬即逝的金色光晕，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是什么魔术。
“那个东西呢？”他问，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玛蒂尔达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石头，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表面刻着奇异的金色花纹。这是她前几天在旧书摊的杂货堆里发现的。
“漂亮吧？”
里昂接过那块石头。入手温润，质感非金非石。他想起最近在暗网里流传的、语焉不详的警告，和一则针对“奇特金色碎片”的高价悬赏。
任何“异常”，都意味着麻烦。滔天的麻烦。
他没有斥责女孩，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看着她的眼睛。
“玛蒂尔达，这不是魔术，是灾难。”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现在。”
没有多余的解释。里昂迅速行动起来，销毁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从墙壁夹层里取出备用现金和几本伪造证件。犹豫了一下，他翻出一个落满灰尘的厚铅盒，把其中的十几枚金币收好，又将那枚“石头”放进去，盖死。
“记住，永远不要再碰它，也不要再想着用你的‘魔术’。”
女孩被他冷静却不容置疑的态度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里昂。她用力点头，眼圈泛红，但没有哭。
里昂刚把铅盒塞进背包，楼下就传来汽车引擎的熄火声，不止一辆。
他走到窗边，只掀开窗帘一条缝。几道穿着黑色战术服的身影正从车上下来，动作协同，目标明确。
晚了一步。
他抓起玛蒂尔达的手，没有走门，直接撬开通往防火梯的窗户，带着她融入了巴黎的夜色。
…
追逐持续了三天。
里昂用尽了一切反追踪的技巧，穿行在巴黎迷宫般的街巷、拥挤的地铁和喧闹的市场。他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一次次从对方布下的网中挣脱。
但这一次的敌人不同。他们不依赖线人，不靠逻辑推断。他们有某种东西，能精准地定位他们的位置。无论里昂怎么绕，那群猎犬总能重新咬上他们的踪迹。
第三天深夜，左岸，一条僻静的后巷。
里昂靠着墙壁，胸腹间的伤口在渗血，呼吸又急又重。他用身体护着身后的玛蒂尔达，女孩的脸上满是污渍，大眼睛里噙着泪，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巷口，两个男人正靠着墙抽烟，似乎在等人。
里昂看到他们时，下意识地举起了枪。但失血让他眼前发黑，手臂都在晃。
那两人也看到了他们，立刻掐灭了烟。
“求求你们，救救他！”玛蒂尔达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他不是坏人！是那些人在追我们！”
她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那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安德鲁和弗兰克对视一眼。
安德鲁认出了那张脸——一个以凡人之躯，定价到6枚金币一单的传奇杀手“清洁工”里昂。圈子里，传奇杀手的脸都不是秘密。
更重要的是，两人竟然从这位凡人杀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异能波动，那是他怀中的铁盒里那枚碎片散逸出的，一阵微弱的、不安的悸动。
四名ptRA队员堵住了巷子的另一端。
为首的男人冷静得像一台机器，他举起一个证件，上面闪烁着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徽章。
“史前科技监管署。交出目标和非法遗物，配合调查。”队长拉瓦锡的目光扫过里昂，最后落在安德鲁和弗兰克身上，带着审视。
史前科技监管署（ptRA）。
安德鲁没听过五白这些势力完整的名字，但对方的装备、气质，还有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眼神，都和他们在罗马见过的“五白”部队如出一辙。
没有任何对话的余地。
里昂强撑着想把玛蒂尔达推向掩体，但伤势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弗兰克动了。
他像一头扑食的猎豹，迎着一名试图包抄的队员冲了过去，一个干脆利落的肘击接锁喉，对方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软倒在地。
同时安德鲁一脚踹翻旁边的垃圾桶，金属桶翻滚着撞向ptRA的阵型，叮当乱响。拉瓦锡的子弹被带偏，打在墙上，火星四溅。
战斗短暂而激烈。
ptRA小队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专业的抵抗。拉瓦锡在一名队员被瞬间制服，另一人被火力压制后，没有丝毫犹豫。
“撤退。”
他冷静地下令，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但在离开前，他手腕上的仪器已经将安德鲁和弗兰克的面部轮廓和生物信息记录下来。
巷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和里昂粗重的喘息。
“你们…为什么？”里昂靠着墙，声音嘶哑。
弗兰克检查着倒地的队员，手法娴熟地卸掉他的通讯设备，头也不抬地回答：“路过。不想惹麻烦，但更不想被不清不楚地干掉。”
安德鲁的目光则落在里昂手中的铅盒上。
“因为那个？”他问得很直接。
里昂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玛蒂尔达，然后将铅盒递给了她。
“给他们。”
玛蒂尔达迟疑了一下，捧着沉甸甸的铅盒，走到安德鲁面前，把铅盒塞进他手里。
“这个东西给你们，求你们救救里昂！”女孩带着哭腔，“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呜呜...”
安德鲁打开铅盒，那枚熟悉的、泛着奇异光纹的金色碎片静静躺在里面。看着这东西，瞬间便让他想起了修罗台的直播里，林砚最后从艾伦身上拿到的那枚碎片，也想起了林砚最近对他们的提醒。
‘最近出去做任务小心点五白，他们想要我手里这东西。我怕他们会对你们下手。’
ptRA追的就是这个。而林砚...没准他会需要这个。
想通这些关键，安德鲁做出了决定，他不能把这东西留给ptRA，也不可能看着眼前这个传奇杀手死在自己面前。
安德鲁朝弗兰克点了点头。
两人迅速从随身医疗包里取出急救用品，为里昂处理伤口。弗兰克的手法很稳，很快就止住了血。
安德鲁合上铅盒，对里昂说：“两个选择，1.跟我们走，但可能会继续被围攻。2.我们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但依旧不排除你们会没有危险。”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玛蒂尔达。
跟随着安德鲁的目光，里昂也看向了玛蒂尔达，她接触了碎片，现在也拥有‘异能’，确实不排除五白会将人抢走这个可能。
里昂已经恢复了一些，他撑着墙自己站了起来，“我们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