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外,烟火崖方向传来的低沉轰鸣愈发清晰,仿佛地肺深处有一头亘古凶兽正在苏醒、咆哮。墨桓布下的“玄水蕴灵阵”已初具规模,清凉的水灵之气在洞府周围形成一圈微弱但坚韧的屏障,勉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炽热火毒与硫磺恶气。“太乙潜形符”的光芒也已完全融入环境,将三人的气息踪迹完美隐匿。
张玄自入定中豁然睁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与决断。“时机将至,火口吸力有周期性衰减,下一个间歇期很快到来,我需即刻入窟。”他长身而起,青灵钟悬浮头顶,垂下道道清光,左手腕上那枚得自盘荤七宝、形制古朴的“腾蛇环”也隐隐散发出空间波动。
“道兄,一切小心!阵势已备,我与八爷在此接应!”墨桓神色凝重,再次确认了阵法的稳固。孙八爷更是拍着胸脯:“老大放心,外面有俺老孙,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捣乱!”
张玄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流光,沿着前人开辟、如今更加险峻的旧径,直扑那吞噬一切的烟火崖口。
越是接近,那股源自地心的恐怖吸力便越是惊人,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拉扯出去。青灵神光在吸力的撕扯下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张玄全力催动法力,稳住身形,同时紧紧盯着那翻滚不休的纯青浓烟。就在某一刻,那庞大的吸力陡然一滞,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空窗期!
“就是现在!”
张玄目光一凝,毫不犹豫!腾蛇环银光暴涨,在他身前勾勒出一道扭曲空间的通道,同时他周身七点星焰骤然亮起,呈北斗之状环绕,散发出灼灼星辉,正是炼化已久的“七宿星焰”!星焰与青灵神光交融,形成一层奇异的护体光幢。他身形如电,借着腾蛇环开辟的短暂路径与吸力间歇,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片仿佛能融化一切的纯青火口!
甫一进入,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一切声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火焰咆哮与地脉轰鸣。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漆黑,而是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炼狱景象!
炽热的岩浆如河流般在脚下或身旁奔涌,不时爆起冲天的火浪;五颜六色的毒烟瘴气如同实质的绸带,缠绕飘荡,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出腐蚀元神的气息;粗大的火柱毫无规律地从四面八方喷发,携带着毁灭性的能量;更可怕的是,那狂暴到极点的火行元气,不时撕裂开一道道细微的、闪烁着黑红电芒的空间裂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
热!难以形容的酷热!即便有青灵神光与七宿星焰双重护体,那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灼烧感依旧穿透防护,炙烤着张玄的肉身与元神。视线严重受阻,神念在此地也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极远。他只能紧紧依循着之前玄鉴照影所得,以及冥冥中对《道书副册》那一丝微弱的感应,在烈焰、毒烟、火柱与空间裂缝的缝隙间艰难穿梭。
好几次,他险些被突然喷发的火柱吞没,或被诡谲移动的毒烟缠上,更有一次,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几乎贴着他的面颊划过,带起的空间乱流让他护体神光一阵剧烈摇曳。他全神贯注,将混沌元神催发到极致,身形如游鱼,如鬼魅,在毁灭的边缘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九幽炼狱的重重阻隔,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那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地下空间,仿佛整个山腹都被掏空。空间的中心,是五根粗大无比、色泽各异、通天彻地的巨大火柱!它们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引动整个火窟的元气剧烈翻腾,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这便是此地核心,五火同潮之源——火眼!
而在五根火柱环绕的中心区域,下方是深不见底、散发出极致高温与光亮的地肺火源,上方则被一股磅礴精纯的地火精英之力托举着一个巨大的、通体莹白的玉盘。玉盘之上,宝光氤氲,有七八个玉瓶、玉匣安然放置,内部隐约可见琼浆流动、丹丸沉浮,散发出沁人心脾却又与周遭烈焰格格不入的浓郁灵机。这些,正是古仙人遗留的顶级灵丹,历经地火熬炼不知多少岁月,药性反而更为精纯凝练,光华内蕴,远超外界所见。
然而,张玄的目光仅仅在那些足以令任何修士疯狂的灵丹上停留一瞬,便立刻移开,牢牢锁定在玉盘斜上方,一处嵌入炽热岩壁的禁制石龛。那石龛不大,表面符文密布,流转着幽深的光芒,隔绝了内外气息,但张玄怀中的《玉虚宝笈》却微微发热,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道书副册》……就在其中!”
张玄心中一定,目标明确。他并未贸然上前,而是借助一道缓缓移动的烈焰漩涡,将自身气息完美隐藏其中,如同磐石般潜伏下来。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五根通天火柱正在积蓄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它们旋转的速度正在微不可察地加快,整个核心区域的温度与压力都在急剧攀升,地肺深处传来的轰鸣声也愈发密集、洪亮。
“天地交泰,五火同潮……”张玄屏息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混沌法力在体内奔腾流转,青灵钟与腾蛇环皆处于蓄势待发之态,七宿星焰更是收敛光华,只待最关键一刻的爆发。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重重烈焰,死死盯着那五根火柱与石龛的方位。
灵丹虽好,终是外物,可助一时之功,却非大道根基。而这《道书副册》,不仅关乎自身道途补益,更牵涉到对付洪霄、乃至未来应对更多变局的玄妙法门,绝不容有失。
他在等待,等待那天地之力交汇,五火喷薄,亦是禁制之力被最大限度牵动、出现转瞬即逝破绽的唯一契机!火窟深处,毁灭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张玄,便是这风暴眼中,最冷静也最危险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