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阙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得直播间弹幕瞬间空白了一瞬，也炸得屏幕那头的清虚道人脸色骤变。
他那张原本仙风道骨、波澜不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血色，瞳孔因震惊和某种被戳破隐秘的恐慌而急剧收缩。
握着拂尘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清虚道人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平和，带上了明显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下意识地想侧身挡住书房的西北角，尽管直播镜头根本无法拍到那个位置。
直播间的观众此刻才反应过来，弹幕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卧槽？？？又有反转？？”
“鎏金貔貅？仙家？信息量巨大！”
“大师的意思是……这道士养小鬼……不对，养仙家招财？？”
“而且现在反噬了？？”
“我就说这道士一脸假正经！”
“清虚道人？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风水大师？微博好多明星关注他！”
“塌房了塌房了！道长也塌房了！”
“胡言乱语？”江阙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麦克风，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你供养的那位‘狐仙’，性子烈，胃口也大。你用它强催偏财，损了不止一家的根基才喂饱它吧？最近是不是感觉心神不宁，梦中常被利爪撕挠，所求之事也开始屡屡受阻？它嫌你给的‘供奉’不够，想当家做主了。”
清虚道人呼吸一窒，江阙描述的症状，与他近来的遭遇分毫不差！他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妖人！休得在此蛊惑人心！贫道修行数十载，岂容你信口污蔑！”
“污蔑？”江阙眼神陡然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那你敢不敢现在，对着镜头，把你那貔貅底下压着的、写着它生辰八字和你精血契约的黄帛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你——！”清虚道人猛地站起身，身形摇晃，指着镜头，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对方连契约黄帛的存在和位置都一清二楚，这根本不是猜测，而是彻底的洞悉！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清虚道人直播画面的背景，那间古色古香的书房，西北角书架上的鎏金貔貅摆件毫无征兆地“嗡”地震动起来，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腥臊气的黑红色烟雾从貔貅口中汹涌而出，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有着尖吻竖耳、身后拖着几条尾巴的狐狸轮廓！
那狐影双目赤红，充满了暴戾与贪婪，它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直钻脑髓的嘶鸣，猛地扑向近在咫尺的清虚道人！
“啊！孽畜！反了！反了！”清虚道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起拂尘格挡，另一手慌乱地去抓案上的符箓。
但那狐影速度极快，黑红色的气息缠绕上他的手臂，道袍瞬间被腐蚀出破洞，皮肤上出现道道黑紫色的抓痕，剧痛让他惨叫出声。
直播画面剧烈晃动，桌椅倾倒、法器掉落的声音混杂着清虚道人惊恐的吼叫和狐影凄厉的嘶鸣，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观众的耳中。
直播间的人数疯狂飙升，弹幕却诡异地稀疏了不少，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实的“反噬”直播惊呆了。
“我……我看到了什么……”
“特效？还是真的？”
“那道长自己养的东西在打他？！”
“我的妈呀！隔着屏幕我都觉得瘆得慌！”
“大师！江大师！这怎么办啊？！”
江阙冷眼看着屏幕里鸡飞狗跳、狼狈不堪的景象，慢悠悠地端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直到清虚道人被那狐影逼到角落，脸上已无半点人色，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那边的嘈杂：
“喂，那边那个长毛的。”
狐影的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眼睛警惕地转向镜头方向，似乎才意识到还有另一个“存在”在观看。
“修炼不易，有了几分道行，不想着积攒功德正途超脱，跟着个心术不正的捞偏门，蠢不蠢？”江阙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他现在自身难保，气血衰败，还能喂饱你几次？再缠着他，等他油尽灯枯，你沾上一身因果孽债，下次雷劫，是打算硬扛还是形神俱灭？”
那狐影身上的暴戾气息微微一滞，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和畏惧。
“看你还剩点灵性，没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孽畜。”江阙话锋一转，指尖在桃木案上轻轻敲了敲，“给你指条明路。现在离开，去找个深山老林窝着，洗净这身驳杂怨气，或许还有机会。再耽搁……”他眼神一冷，“我不介意替天行道，顺手多超度一个。”
那狐影盯着江阙，似乎在权衡利弊。
几秒后，它发出一声不甘又带着几分惊惧的低鸣，缠绕在清虚道人身上的黑红之气猛地收回，模糊的身影“嗖”地一下钻回那鎏金貔貅之中。
貔貅摆件“咔嚓”一声，裂开一道明显的缝隙，光泽彻底黯淡下去。
书房内瞬间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清虚道人瘫坐在一片狼藉中，道袍破损，脸上、手臂上满是诡异的黑紫色伤痕，目光呆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江阙懒得再看那边惨状，直接切断了与“寻道问心”的连麦。
直播间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沸腾！
“结……结束了？”
“大师几句话就把那狐仙吓跑了？？”
“不是吓跑，是指点！大师给了它一条生路！”
“我的世界观今天被反复刷新！”
“清虚道人这是完了吧？身败名裂加反噬重伤……”
“大师牛逼！！！（破音）”
与此同时，某高档公寓内。
通过小号潜伏在直播间的顾淮，脸色苍白地关掉了页面，手心全是冷汗。
清虚道人是他暗中请去试探江阙的，没想到不仅没试探出深浅，反而折了进去，落得如此下场！
江阙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失败了，清虚道长他……被反噬了……那个人，他、他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低沉而阴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兴趣：“知道了。有点意思……看来，需要我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江大师了。”
江阙这边，他正准备结束今天的直播。
忽然，一条带着炫彩边框、打赏额度极高的留言缓缓飘过屏幕，发送者的Id是——幽冥代言人。
幽冥代言人：手段不错。不过，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有些浑水，蹚多了，小心淹死。
留言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威胁。
江阙正准备下播的动作一顿，他看着那个Id，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致嘲讽、甚至带着几分兴奋的弧度。
“哟，正主儿终于忍不住要下场了？”他对着镜头，眼神亮得惊人，仿佛猎人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放狠话谁不会？”
他微微前倾身体，对着麦克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回去告诉你主子，他养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
“我，江阙，在这儿等着。”
“来一个，我超度一个。”
“来一群，我端他一窝。”
“看看到底是谁，先淹死在这浑水里。”
说完，不等弹幕再次爆炸，他直接切断了直播。
房间内陷入寂静，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隐隐透入。
江阙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如同一条闪烁的河流。
他的影子被拉长，映在墙壁上。
风波，似乎才刚刚开始。
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