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路考验结束，新弟子们就被按号码牌顺序排成三列，站在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
风卷着殿前的银杏叶飘过，落在孩子们的肩头，可没人敢伸手去拂——广场两侧站满了流云宗的修士，紫袍的宗主、红袍的长老、青衣的金丹修士，个个眼神锐利，像在挑拣成色最好的药材。
苏离缩在队伍中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集合脑海中得到的信息。
她余光瞥见身边的阿花紧张得手心冒汗，嘴唇都在哆嗦；而李山则腰杆挺得笔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剑修堂方向，显然早就盼着被长老选中。
苏离心里在打鼓，可以知道的信息太少，对她现在的情况帮助不大。
她资质是好，可问心路上追着烤肉串跑、吃撑了散步的模样，指不定早被当成“贪吃鬼”记在小本本上了。估计没几个师父会喜欢一个纯纯的“吃货”徒弟。
“都静一静！”
高台上突然传来洪亮的声音，宗主云清子踩着台阶往下走，紫袍下摆扫过石阶，带起一阵风，“择徒规矩说最后一遍：金丹以上修士先挑，再按修为从高到低筛选，同阶按进阶早晚来。谁要是敢搞私下预留那套，甭管你是长老还是金丹，都按门规罚去扫三个月山门！”
话音刚落，广场两侧的修士就跟解了闸似的往前涌。
剑修堂的白胡子长老风清逸人如其名，像一阵风一样第一个冲出来，直奔李山，枯瘦的手拍在李山肩膀上，力道大得让李山晃了晃：“好小子！问心路上没被幻境绊住，剑道底子又扎实，跟我回剑修堂，保准让你半年内凝气！”
李山脸涨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只一个劲点头：“谢、谢谢长老！弟子一定好好学！”
那股憨厚又带着冲劲的模样，惹得周围修士都笑了。
李河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道长，人长得风光霁约，态度如流云般疏离淡泊。他看着李河，忽然展露笑容：“可愿随为师入剑道？”
李河被这如鲜花初绽的颜色迷住了双眼，一时间只知道直愣愣的点头，平常的精明机灵丢的一点儿不剩。这一刻，只怕面前人说让他把心挖出来给他，小家伙也只会点头，然后迅速照办。
另一边，炼丹堂的长老蹲在阿墨面前，手里转着个小玉瓶。
阿墨才到长老腰际，却背着手，眼神平静得不像个五岁孩子：“你入道三月，能稳住灵气不散，是块炼丹的好料子。跟我学，以后宗门的丹炉任你用。”
阿墨没多话，只规规矩矩行了个半礼，声音脆生生的：“弟子阿墨，谢长老。”
那股超出年龄的沉稳，让长老忍不住多摸了摸他的头。
苏离看着身边的孩子一个个被领走，脸上表情镇定，心里的想法却此起彼伏。她偷偷往苏云那边瞄，见苏云正被几个金丹修士围着说话，眼神却时不时往她这边飘。
“说好的喝过丹药的都要去丹容那里学炼丹，难道只是客气客气吗？不像啊。”
“有没有可能只是随便说说？”
“是表现太好二姑姑反悔了？”
“不能吧，修仙不是很看重因果吗？”
就在她在心里碎碎念各种猜测时，苏云突然拨开人群走过来，手里攥着块莹白的玉佩：“阿离，跟我走，你我资质相合。我除了可以教你剑术，还能教你御兽术。”
苏离刚要应声，丹容突然从旁边插进来。
他把手搭在苏云肩上，笑得眼睛都眯了：“师妹，你刚晋金丹没多久，御兽术都没吃透，别耽误了好苗子。不如让给我，我教她炼丹，不出三年，保准能炼出聚气丹。”
苏云一把推开他的胳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话来：“师兄，择徒按规矩来！我比你早晋半个月金丹，轮也轮不到你先挑！”
丹容脸上的笑僵了僵，目光扫过苏离时，带着点说不清的冷意，却没再争，只哼了一声：“行，算你厉害。”
他转身就去拉旁边一个穿蓝衣服的女孩。那女孩吓得直往后躲，丹容却硬拽着她的胳膊，语气不耐烦：“别躲！跟我学炼丹是你的福气！”
苏离抖了抖，赶紧跟着苏云往旁边走了。丹容的眼神，感觉要把她扔到丹炉里炼化了似的。
她把手揣进口袋，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是那块号码牌。她掏出来一看，号码牌边缘多了道细细的竖痕，之前明明没有。
“二姑姑，这牌儿上怎么多了道印子？”
苏云看了一眼，指尖在刻痕上蹭了蹭，语气轻飘飘的：“什么时候蹭到了吧。”
可苏离分明看见，苏云的指尖在发抖，眼神也飘向了丹容那边。
这时，广场另一头突然吵起来。
一个穿灰袍的修士揪着另一个修士的衣领，脸红脖子粗地喊：“这孩子我早就跟长老说好了！你凭什么抢？”
“谁跟你说好了？”另一个修士也急了，掏出自己的号码牌，“你看！我这牌儿上有长老的刻痕！你那是自己瞎刻的！”
两人吵得越来越凶，云清子走过来，劈手夺过两人的号码牌，看了一眼就火了：“你们俩胆子不小啊！敢私自在号码牌上刻标记搞预留？都给我去罚扫山门！择徒资格取消！”
苏离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自己的号码牌翻过来，那道竖痕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她突然想起，刚才丹容看她的眼神，还有苏云发抖的指尖——这道刻痕，到底是谁刻的显而易见。
正琢磨着，一个穿紫袍的执事走过来，拿起苏离的号码牌看了看，又看了看苏云，眉头皱得紧紧的：“苏云修士，你进阶金丹的标记是横线，这孩子牌儿上是竖痕，是丹容的标记吧？”
苏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云清子也走了过来，拿过号码牌，指腹蹭过那道竖痕，语气沉得吓人：“苏云，跟我去殿里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苏离站在原地，看着苏云和宗主走进大殿，风卷着银杏叶落在她脚边。她攥紧手里的号码牌，指腹蹭过那道竖痕，脑中信息交织。知道的越多，眼前的迷雾越大。
择徒规矩都是假的，号码牌早就被做了手脚，那她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小孩童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