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把最后一个传感器放进包装箱，封口时指甲蹭过纸板边缘，划出一道白痕。他看了眼手机，夏晴的微信弹出来：礼服在你办公室，仪式两小时后开始。
他没回，抓起工具箱往楼下走。技术员追上来问试点数据的事，他说今晚必须看到日志。阳光小区的楼道很窄，墙皮有些脱落，他站在一楼门口拍了张照发到项目群，说这就是我们第一千个家庭的样子。
车停在大厦地库时，司机提醒他领带歪了。他低头看西装外套还搭在椅背上，伸手去拿，袖口碰倒了水杯。纸巾吸干水分后留下一圈印子，像地图上的等高线。
电梯上升过程中他闭上眼。脑子里跳出赵天宇被按在地上时的眼神，还有苏小小从火场出来的样子。再睁眼时楼层灯停在48，门开。
更衣室镜子映出他的脸。刮过胡子，头发梳得整齐。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时，手机震了一下，是社区居民发来的消息：“设备装好了，真不响？”
他回了个字：不。
大厅已经布置完毕。红色地毯铺到主台，背景板写着“焱火集团成立仪式”。音响试音发出嗡鸣，工作人员跑来跑去调整位置。夏晴穿着黑色套装站在控台边，看见他进来抬手示意。
“流程改了。”她说，“你第一个发言。”
“不是说压轴吗？”
“投资人想早点听你讲方向。”她递过一份简版ppt，“只讲三件事：做什么，怎么做，为什么是现在。”
他接过来看了一遍，删掉两页图表。“留一页就行。”
八点整，嘉宾陆续入场。有科技公司老板，餐饮连锁负责人，还有之前合作过的街道办干部。大屏切换成LoGo动画，火焰绕着“焱火”两个字旋转升起。
主持人上台介绍背景。说到周焱曾带队救出被困人员时，台下有人鼓掌。他坐在侧席，听见后排议论：“听说他们免费给老小区装防火设备？”“不止，听说火锅店也要开，食材直接从农户采。”
轮到他上台时灯光聚焦。话筒有点高，他弯腰调低一点。
“很多人问我，为啥叫焱火。”他开口，“不是因为我会玩火，是因为我见过太多地方该烧起来却没动静。”
台下安静。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让报警器不再乱叫。它要安静，但关键时刻必须响。第二件事，是开一家火锅店，不靠网红打卡，靠食材新鲜。第三件事，是做智能系统，能提前发现电线老化。”
他顿了顿。
“有人说这跨度太大。可我觉得，人吃饭要安全，用电要安全，活着就得把这些小事做好。我们现在有技术，有团队，也有愿意第一批试用的住户。所以今天，正式成立焱火集团。”
掌声响起。
他举起手机播放一段视频。画面里老太太摸着新装的探测器说：“这个不吵，挺好。”接着是年轻爸爸指着插座，“原来这里还能监测电流？”
“这不是高科技。”他说，“这是本分。”
演讲结束，他走下台。夏晴迎上来，递给他一杯香槟。玻璃杯冷，手心出汗。
“投资人点头了。”她低声说，“两千万跟投，下周到账。”
他点点头，看向大厅四周。合作伙伴正在交流，有几个人拿着传单拍照。员工穿梭其中端茶倒水，胸前都别着新工牌。
一位街道办主任走过来握手：“一百套设备明天就能装完？”
“能。”他说，“数据每天汇总。”
“要是真能降低火灾率，下个区我们也推。”
谈话间又有两人加入。话题转到供应链和安装成本。他解释目前采用极简设计，外壳回收材料，芯片批量采购。有人问售后怎么管，他说第一年全包，问题直接上门修。
夏晴中途离场接电话。回来时说市监局确认商标注册成功，电子执照已下发。他打开邮箱看到文件，签名处写着“法定代表人：周焱”。
九点半，自由交流环节开始。他被围在中间问答。有人问盈利模式，他说先铺量再服务；有人问竞品压力，他说我们不做一样的东西。
一个投资人突然问：“你以前是干救援的，怎么想到做企业？”
他想了想：“因为我发现，光救人不够。得让人本来就不会出事。”
对方笑了：“这话适合写进年报。”
十点，仪式接近尾声。大屏切回LoGo，音乐渐强。他站回主位，举起杯子。
“感谢大家到场。”他说，“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会走进更多家庭，开第一家店，发布第一个稳定版本系统。有问题随时找我，电话号码还是那个，没换。”
人群再次鼓掌。
他放下杯子时，手机亮了。社区群里跳出一条消息：阳光小区3栋2单元报告温差异常，系统自动标记并发送提醒。
他点开详情，显示设备工作正常，已同步消防平台。
抬头看，夏晴正和投资方交谈。她抬头望过来，眼神示意签到簿上的名单。
他走过去翻看。最后一页新增了几行字，是两家建材公司主动留下的联系方式，备注写着“愿参与防火材料联合测试”。
笔还在纸上躺着。他顺手签下名字，写下日期。
外面天色渐暗，大楼灯光亮起。大厅内笑声不断，有人举杯合影。他站在原地没动，手指摩挲着工牌边缘。
工牌上印着职位：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