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将那片魔神聚集之地搅得鸡飞狗跳、诸魔辟易之后,并未继续深入追击。
立威的目的已然达到,那些侥幸逃遁的魔神,短时间内绝不敢再来自寻晦气。
混沌青莲载着他们,缓缓航行于愈发躁动不安的灰色虚空中。
盘古站在莲叶边缘,双手叉腰,回想着刚才那些魔神仓惶逃窜的狼狈模样,又想起祂们那奇形怪状的本体,不由得撇了撇嘴,瓮声瓮气地对着身旁的鸿蒙抱怨道:
“大哥,你瞧瞧刚才那些个家伙,说起来也都算是混沌魔神,跟咱们算是‘同类’吧?
可你看看祂们那长相,真是……歪七扭八,没个正形!”《鸿蒙给说了好多现代话,盘古学的》
他掰着手指头数落,脸上满是嫌弃:
“有的浑身长满了眼睛,滴溜溜乱转,看得人头晕;
有的底下杵着十几条腿,跑起来跟个蜈蚣似的,乱糟糟一片;
还有的背着五六对翅膀,扑棱起来混沌气流都搅乱了,华而不实;
更有那浑身流脓长疮的、只剩下骨架子的、像团烂泥巴的……啧啧,看着就膈应,属实不顺眼!”
盘古的表达很直接,很朴素,就是纯粹觉得那些魔神的形态丑陋,不符合他的“审美”。
在他那源自力之大道的纯粹认知里,身躯就应该是力量的完美载体,就该像他和大哥这样,四肢躯干,结构匀称,蕴含着爆发与稳定的极致平衡。
那些多出来的零碎,在他看来都是累赘,是大道领悟不够纯粹的表现。
鸿蒙听着弟弟这孩子气般的抱怨,不由得莞尔。
他顺着盘古的话,目光仿佛穿透无尽混沌,看到了那些隐匿起来、形态各异的魔神真身。
确实,与他和盘古这几乎与后世“人形”无二的完美道体相比,那些魔神更像是各种混乱、极端大道的具象化产物,狰狞、诡谲,充满了混沌原初的野蛮与不协调。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让这种“外形”上的巨大差异,在盘古心中留下更深的印象。
然后,他才转过头,看向盘古那双依旧清澈、却已蕴含开天伟力的眼睛,语气变得深沉而意味深长:
“二弟,你看得没错。这无边混沌,亿万魔神,形态各异,执掌不同的大道权柄。但是……”
他顿了顿,伸手指了指盘古,又指了指自己,声音不高,却如同混沌惊雷,敲在盘古的心头:
“唯有你我,是一模一样的身体,一模一样的构造。”
“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同吗?”
盘古闻言,猛地一怔。他低头看看自己肌肉虬结、比例完美的身躯,又抬头看看大哥那同样挺拔、黑发披散、眸含混沌的身影。确实,一模一样!
除了气质和面容略有差异,他们的身体结构,四肢、五官、发肤,甚至体内能量流淌的天然轨迹,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这充斥着无数怪异形态的混沌里,这种“一模一样”,反而成了最奇特、最不寻常的现象!
一股难以言喻的、前所未有的感觉,如同暖流般涌遍盘古全身。
那是一种超越了力量、超越了大道感悟的亲密与认同。
原来,在这冰冷、死寂、充满敌意的混沌中,他并非完全的异类,他有一个“同类”,一个和他从最根本的“形态”上就完全一致的——大哥!
鸿蒙看着盘古脸上那从疑惑到恍然,再到一种深深触动的情感变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仿佛洞悉了万古宿命的苍凉:
“所以,二弟,你现在感觉到了吗?”
“这茫茫混沌,无边无际,孕育了三千魔神,兆亿生灵。但真正能称得上‘兄弟’,血脉同源,形态如一,心意相连的……”
“只有你和我啊。”
只有你和我。
这五个字,像是有千钧之重,又像是世间最温暖的羁绊,狠狠撞入了盘古那单纯而又庞大的心灵。
他再次环顾四周。灰蒙蒙的,死气沉沉的混沌。
那些隐匿在暗处,散发着或阴冷、或暴虐、或诡诈气息的魔神。脚下这株虽然亲近、却终究是外物的混沌青莲。
最后,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鸿蒙身上。
是的,只有大哥。
只有大哥会在他刚出世懵懂时,告诉他“我是你大哥”;
只有大哥会陪他游历混沌,给他做从未尝过的“烧烤”;
只有大哥会在他突破时为他护法,甚至不惜熔炼自身至宝来提升实力,只为应对那冥冥中的危机;
也只有大哥,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身躯,看着就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亲近和踏实。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一种极其强烈的归属感,同时在他心中交织。
孤独,是针对这整个冰冷、充满恶意的混沌。归属,则完全系于身旁这道紫色的身影。
他不再觉得那些魔神只是“长得不顺眼”,而是深刻地意识到,祂们是“异类”,是“外人”。而大哥,是“自己人”,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自己人”!
盘古那巨大的手掌,缓缓握紧,又松开。
他看向鸿蒙,眼神不再仅仅是依赖和信任,更增添了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晰:
“大哥,我懂了。”
“这混沌很大,但只有你是我兄弟。”
他顿了顿,像是发誓般,一字一句道:“谁想伤害大哥,我就先劈了谁!哪怕是这整个混沌,也不行!”
听着盘古这发自肺腑、甚至带着几分蛮横的宣言,鸿蒙心中百感交集。
有欣慰,有酸楚,更有一种强烈的决心。
他将这份触动深深埋藏,脸上露出温和而坚定的笑容,伸手重重拍了拍盘古坚实的臂膀:
“好!二弟,记住你今天的话。你我兄弟,一体同心!”
“无论前方是混沌魔神,还是大道劫难,大哥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兄弟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需再多言语,一种远超血脉、源于灵魂本源和共同形态的深厚羁绊,在此刻彻底凝固,坚不可摧。
混沌青莲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情谊,洒下的清辉更加柔和、明亮,仿佛在为这对混沌中唯一的“同类”兄弟,默默祝福。
然而,鸿蒙心中雪亮。这温馨的时刻,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他抬头望向混沌深处,那里传来的大道波动已如擂响的战鼓,一声急过一声。
盘古也若有所感,握紧了拳头,眼神锐利地扫过虚空。
最终的使命,那场席卷整个混沌的量劫,已然迫在眉睫。但这一次,盘古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