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开天辟地的洪荒，空气里倒是飘着一股子特别好闻的生机味儿，吸一口，浑身毛孔都舒坦，可鸿蒙这心里头，却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他没往那中心地带凑热闹，直接奔了东边。
飞了不知道多远，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大海。
这海水，可不是后世那种蓝绿色，而是清亮亮、透汪汪的，底下隐约能看见灵光闪烁，那是盘古血脉化成的先天水精在孕育。
鸿蒙眼神在海面上扫了一圈，相中了离岸边不远的一个小岛。
这岛是真不起眼，就一个小山包冒出水面，山上光溜溜的，连棵树都没有。可他瞅着顺眼，清静。
“就这儿吧。”
他落到岛上，也懒得搞什么移山倒海的大动静。
伸手那么一指，体内那浩瀚如星的鸿蒙法力轻轻一转，就跟和面似的，岛上的土石自个儿就动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一座白墙灰瓦的小庄园就立在了山头上。
院子不大，三间正房带着个东西厢房，中间是片平整的草地。
朴实无华，但该有的都有，透着一股子“家”的踏实劲儿。
庄园是有了，可这地方太大，就自己一个，也太冷清了点。
鸿蒙琢磨了一下，伸手往怀里（其实是本源空间）一掏，摸出来两块在混沌里顺手捡的石头。
这石头黑不溜秋的，看着不起眼，里头却蕴含着最精纯的混沌精气，搁在后世，那是能让大罗金仙打破头的炼器至宝。
他对着这两块石头吹了口气，指尖弹出两缕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鸿蒙紫气，没入石头里。
“嗡……”
石头表面那层不起眼的壳子就跟鸡蛋壳似的剥落了，露出里面温润如玉的质地。
光芒一闪，原地就多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男一女，看着也就七八岁小孩模样，穿着用混沌精气幻化的小袍子，眼睛滴溜溜的，又清澈又灵动。
俩娃娃刚化形，还有点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但那股子源自鸿蒙本源的亲近感让他们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奶声奶气地喊：“拜见老爷！”
鸿蒙感受了一下他俩的气息，嗯，根基扎实，法力纯厚，直接就是大罗金仙的境界。
在这刚开天的洪荒，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他摆了摆手：“起来吧，没那么多规矩。
以后你，叫清风。”他指了指男童。“你，叫明月。”又指了指女童。“就在这庄子里守着，打扫打扫，看看门。”
“是，老爷！”清风明月脆生生地应道，小脸上满是认真。
打发走了俩童子，鸿蒙这才踱步进了正屋。
屋里更是简单，就一张云床，几张木椅。
他走到窗边，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张躺椅，看样子是他心念一动，用法力随手捏的。
他舒舒服服地往躺椅上一瘫，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这会儿，日头正好升到头顶，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跟不要钱似的洒在他身上。
这太阳，是他二弟的左眼化的，光里头都带着一股子熟悉的、暖到心坎里的味道。
鸿蒙眯缝着眼，感受着阳光贴在皮肤上的温热，心里那点子因为杀戮带来的戾气，还有那股子没着没落的空虚感，好像都被这阳光一点点给晒化了。
外面安安静静，只有细微的风声，还有远处海浪轻轻拍打礁石的哗哗声。
清风和明月俩小童子，正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扫帚，在院子里认认真真地划拉，虽然地上压根没灰尘。
他啥也没想，就这么瘫着，看着屋顶，听着动静。
从穿越混沌，到夺舍鸿蒙珠，结拜盘古，看着他出世，陪着他胡闹，再到最后眼睁睁看着他倒下，身化万物……这一桩桩一件件，跟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过。
累。是真他娘的累。
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头累。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目光穿过窗户，能望见外面那蓝得透亮的天，还有缓缓飘过的云。
这天地，是二弟用命换来的。
他得替他看好喽。
脑子里乱糟糟的念头慢慢平复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混着那股子深深的疲惫，一起涌了上来。
阳光太暖和，躺椅太舒服，周围太安静。
鸿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子开始打架。
他最后模糊地想着，等二弟在那新身体里醒过来，看到这方天地，应该……会高兴吧？
念头还没转完，均匀的呼吸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他就在这开天辟地后的第一缕阳光下，在自己随手建起的小庄园里，躺在随便弄出来的躺椅上，睡着了。
清风明月扫完了根本不存在灰尘的院子，互相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到屋门口，一左一右，像两个小门神似的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守着里头熟睡的老爷。
日头慢慢西斜，金色的光铺满了海面，也把这小小的山头，连同山上的庄园，都染上了一层暖暖的颜色。
洪荒的第一天，就在这片难得的宁静中，悄悄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