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王锦看见的是一张毛绒绒的脸。
他察觉到气氛很不对劲，凯罗尔似乎很紧张？
“谢天谢地，你没什么事。”凯罗尔松了口气，“你比看起来结实，把你搬回来可真不容易。”
王锦敲了敲太阳穴，零碎的记忆再次串联成行。
他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好像把自己的脑袋当成机器来用，而这台机器正在飞快老化，时不时还会故障。
“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凯罗尔看了看手表。
“紫罗兰呢？”
“呃…你知道，她是无声者的老大，通常情况下都很忙，”凯罗尔轻咳一声，“她不在。”
“凯罗尔。”王锦站起身，“我跟紫罗兰只是雇佣关系，码头的单子结了，现在我是个外人——你有事瞒着我，我能理解。”
“话是这么说…”
“我这个外人心情不好时一枪崩了你的脑袋，你也得理解。”王锦一把扯过凯罗尔的衣领，用枪顶住他的下巴。
“听着，大胡子，三秒钟之内告诉我，我昏过去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紫罗兰她，是不是试图进入过我的意识？”
“靠…冷静点小子！”凯罗尔举起手，王锦开始倒数，食指逐渐压下。
三，二…
“是！你猜对了！紫罗兰试图进去过你的意识，她差点死了，人在隔壁，就那边！”凯罗尔指了指右侧。
嘭！
王锦一脚踹开门，冲进隔壁房间。
客厅里没人，卧室里也没人。
唯独浴室传出声响，王锦迈出走进，紫罗兰躺在满是冰水的浴缸里，空洞的瞳孔不断颤抖。
妈的！
王锦骂了一句。
他知道被外神注视过的自己是个行走污染体，也知道紫罗兰对自己很感兴趣。
可他没想到对方真那么冒失，敢直接黑进自己意识里——或者说，用灵魂来触摸自己的灵魂。
蠢货…
自己好不容易在拉莱耶站住脚跟，要是紫罗兰就这么死了，事情又会麻烦起来。
王锦深吸一口气。
怎么办？
反向入侵到紫罗兰脑子里，清除掉那些污染？
这操作太过精细，只知道怎么黑摄像头的王锦做不到。
那么…试试这样。
王锦握住紫罗兰的手掌，试着用灵感压制她。
一直以来，王锦都没时间去深究拉莱耶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大部分居民没有肉体，出生就是低级的冷冽者。
他们是怪谈吗？为什么自己到这里几天，一点怪谈的气息都没感受到？
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灵魂体？灵魂体能用接触压制吗？
答案在王锦指尖缓缓浮现，他心中的疑惑如同冰雪消融。
因为压制起作用了。
“要反抗被囚之神的冷冽者，真是高尚。”看着逐渐恢复清醒的紫罗兰，王锦苦笑两声。
他压制了“紫罗兰”的整个存在，连同对方体内的污染。
这时再撤去压制，污染会短暂停留在刚才的状态，留给紫罗兰一点点时间。
“你在我脑子里看见什么了？算了…先不问这个，告诉我该怎么帮你保住命。”
王锦望着那双暗淡的紫色眸子。
“生命…科技…”紫罗兰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她只能吐出这几个字了。
“我帮你联系。”王锦点点头，紫罗兰的目光再次迷离起来，她嘴唇开合，不停重复着什么。
王锦凑过去，仔细听着。
“…哥…”
王锦瞪大眼睛，向后连续退了几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锦…哥…”
紫罗兰说的是【锦哥】。
会这么叫他的人不多，用这种语气叫的只有一个。
王锦大口大口喘息着，耳边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下着狮子座流星雨的夜晚。
几年前，那个穿碎花裙子的女孩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把他从烂泥谭里拖了出来。
王锦甚至没问过她的名字。
“为什么？怎么会？”王锦喃喃自语，他亲眼看到混混死在自己怀里才对。
紫罗兰的气息再次微弱下去，王锦少有地慌乱起来，他不想看到这姑娘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生命科技…生命科技，该怎么跟他们联系？！
无声者这边如果有办法肯定早就用了，事到如今就只有——
王锦咬紧牙关，摸出电话，打通了那个唯一的号码。
“莲，”他压低声音，“帮我。”
——
橄榄树徽记的大厦内部，白大褂们推着紫罗兰远去。
王锦坐在椅子上，他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
莲没说话，他几乎没见过王锦这样，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会有用吗？”王锦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如果生命科技都没办法，那就真没办法了。”莲听懂了他的意思，“这女人我见过，紫罗兰…无声者老大，你跟她很熟吗？”
“刚认识。”
“刚认识就这样了？糊弄鬼呢。”莲在他身边坐下，“你得习惯这种事，这些灵魂链接者——噢，他们自称黑客——都活不久的。”
“什么意思？”王锦愣了愣。
“你还真什么都不知道。”莲叹了口气，“拉莱耶这座城市，电子信息的储存和使用是依托灵魂进行的。”
“黑客相当于用自身代替设备，直接跟灵魂链接。把两个灵魂绑在一起，时不时让他们互通，最后会怎么样？”
“…合二为一？”王锦理解的很快。
“嗯，这就是黑客的副作用了。”莲点头，“能力使用的越频繁，就越容易丢失自我，被陌生的灵魂取代。
她这种情况很常见，对应的医疗手段也相当成熟，本着保证双方稳定来进行…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王锦笑了笑，“你明明只比我早来一周，却好像在这里生活很久了一样。”
“别扯了，”莲冷哼一声，“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跟这里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我也是。”王锦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几分钟后，莲站起身。
“我不能在这待太久，否则会被堇察觉的。”
“一路顺风，”王锦点头，“下次见。”
“我可不想跟你下次见…至少近期别了。”神使苦笑着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