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聿的拉着一张脸，餐厅的负责人不停地抹脸上的汗。
弯着腰一个劲儿道歉，说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又表示，在这之前，他们把所有的环节都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了问题。
程千聿寒着一张脸，没心情在这儿待下去了，只好抓着叶南月的胳膊，带着她离开了餐厅。
车子开到了安城江滩边。
不少行人都在这儿休闲，或是观看江对面的灯光秀。
他们在高大树木下的一个长椅上坐着，天色很暗，只有树木中星星点点的灯光。
所有人都在岸边看灯光秀，只有他们两个在树林的暗黑里。
叶南月听着程千聿沉闷的呼吸，“我没生气。”
“我生气。”程千聿手握着拳头，三十多岁的沉稳早就已经消失，整个人都像是七八岁的孩子一样。
满脸都是克制不住的怒火。
他一手握拳，砸在另外一只掌心里，“肯定有人在针对我。”
叶南月沉吟了两秒，“也不一定是在针对你，有可能是在针对我。”
程千聿回头看着叶南月。
叶南月淡淡地把声音被黑客攻击的事情说了。
“对方攻击的是我的私事，和今天很像。”在鲜花炸开的一瞬间，叶南月就已经有猜测了。
她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猖狂。
程千聿眼睛睁大，“查出来对方是谁了吗？”
叶南月摇头，“时闻野正在查，我们公司的员工追踪不到对方的ip。”
如果不是时闻野出面，估计盛叶目前还在被黑客攻击。
风过，簌簌树叶相互碰撞的声音。
江对面的灯光忽而红，忽而蓝，忽而黄色……
艳丽得好像把整个安城都拖入夜色的迷离之中。
看惯了的人，慵慵懒懒的叉着腰对着灯光秀指指点点。
第一次看的人，惊讶得指手画脚。
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些孩子，被高大的父亲抱在怀里，小手不停地挥舞着。
这是稀松平常的一幕，程千聿却看得心头发热。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衣兜里的丝绒盒子。
手指在上面摩擦两下，心跳如擂鼓。
在灯光秀的异彩当中，他忽然侧身，单膝跪地，手举着丝绒盒子，伴随着外面喧哗，沉声开口。
“南月，我本来是想在最唯美的地点，最浪漫的场景里，向你表白求婚的。”
“这十几年来，我从来都没变过。”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承诺，我会和你结婚，帮助你一起夺回盛叶。”
夜色浓郁。
只有远处的灯光秀映射过来的光亮，洒在程千聿的背上。
他的半张脸也变成了调色板。
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坚定。
他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我错过了……”程千聿仰头看着叶南月，如同最虔诚的骑士仰望高高在上的女王。
“七年前，我回来找过你，可你结婚了。”
“我当时放弃了。”
“但是现在……”程千聿打开丝绒盒子，一颗小拇指大小的钻戒赫然在里面。“我不想再退缩，不想再放弃了。”
“叶南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完成我们从前的承诺！”
江滩边，突然爆发了惊呼声。
叶南月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对面最高的大厦外面，明明晃晃的一排字。
【叶南月，嫁给我！】
站在江滩边的人群，迅速被这六个字给激起了八卦心。
全都在讨论这么大手笔的人是谁。
“这也是你准备的？”叶南月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对面。
程千聿回头看了一眼，苦笑一声，点头：“嗯。本来是想让你在餐厅看得清楚，没想到……”
他更没想到的是，对方破坏了他所有的求婚过程，却放过了这个。
他还以为……
叶南月没有接他的钻戒，而是手轻轻的搭在他胳膊上，轻扶一下，“你先起来。”
程千聿期待的神情瞬间黯淡下去。
却没有表现得很明显，顺着叶南月的力道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在她旁边。
手上还拿着那个丝绒盒子。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钻戒。
这个钻戒，他特意请了国际设计师设计的。
可能……
“失败了吗？”他低声道。
叶南月抿着唇，在思考怎么回答。
程千聿扬了扬薄唇，缓缓呼出一口气，食指一个用力，就扣上了盒子。
“场景失败，温馨的回忆也失败，灯光秀也失败……”
“求婚失败，也很正常。”
他把丝绒盒子往兜里一放，“下次我会准备得更加全面，我会……”
“程千聿！”叶南月打断了程千聿的话，“没有下次了。”
程千聿在暗色中看着她。
叶南月声音低低沉沉，夹杂在簌簌的风声中，缥缈得很。
“我准备回帝都之后，和时闻野复婚。”
他一下子扣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他！”
“我喜欢他！”叶南月垂眸，“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和他结婚？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和他生下阿璃？”
扣在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程千聿不是情绪外露的人，这个晚上，他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十几岁。
控制不住情绪。
忐忑、愤怒、期待、错愕……
在他的脸上能看到所有不属于他的情绪。
他把坚韧的外壳剥落，把脆弱的自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叶南月的面前。
可他却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程千聿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是你内心真实的答案吗？”
“嗯。”
“叶南月，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她笑了一下，“我做的决定，从来都不会后悔。”
程千聿盯着面前的叶南月看了几分钟，像是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儿异样的情绪。
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是看到一双淡淡的眼睛。
扣着手腕的手，轻轻松开。
程千聿把还在打颤的手，放进了兜里。
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搁在膝盖上，眼睛直视前方。
他保持这个动作十分钟左右，才渐渐平息胸口压抑的沉痛，和衣兜里，还在发颤的手。
“我送你回去吧！”
“麻烦了。”
一路沉默。
车子开到了叶南月的公寓楼下。
叶南月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却被程千聿叫住。
“南月！”
“……”
程千聿从兜里摸出丝绒盒子，他抓着叶南月的手，放进她掌心，大掌包裹着她的手，握紧。
“这是送给你的。”
“我不能要。”
“你如果不想要，就扔了吧！”
程千聿很坚决地收回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巴微微扬起。
生气中又带着一点儿执拗。
沉默半晌，叶南月最终还是拿着盒子下了车。
看着银白色的车子，淹没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