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在屋中来来回回走动着，不时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听着是在打扫屋子。
李昭烟的心跳也跟着僧人的脚步声忽快忽慢，生怕他发现了自己，甚至那人都到了柜子前，李昭烟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拿着抹布的手落在柜门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柜子打开一般。
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手也紧紧攥上袖间瓷瓶，做好了事情闹开之后要如何同方丈说，如今还有求于人，总不能因为一时的好奇坏了正事儿。
柜门开了条缝儿，僧人似是要拉开柜门了，明知已经贴紧了柜子，李昭烟还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千钧一发之际，刚才响过一次的小铃铛又响了起来，刚透进来的一丝光又消失不见，柜门被彻底合拢，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李昭烟脱力，彻底靠在了柜子上，只是相比之前紧绷的样子放松了许多。
心绪平静下来之后，李昭烟立刻推开柜门，心中只余庆幸，若僧人一时兴起将柜子锁起来的话可就惨了，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方才匆忙之际塞进去的册子还在原先的地方，李昭烟心一横，将其抽出来塞进了自己袖子里，左右不过是主人的一本日记，如果住在这里的人就是日记的主人，那他应该对里面的内容无比熟悉，留着也不过是做个纪念，自己拿走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贴着暗道一边的墙壁走到尽头，机关正合拢着，李昭烟靠在墙上仔细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声响，这才摸索着将机关打开。
禅房中被窗框分割整齐的阳光让李昭烟喉间憋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开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才好，临时起意要面临的意外太多了……”
低声嘟囔着，李昭烟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外头院子，连个扫地的僧人都没有，正合了李昭烟的意，她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又重新关上房门，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去找方丈，果然在方丈门口看见了正在匆忙寻找自己的翠月和一众仆人。
“主子，您这是跑到哪儿去了啊，奴婢和他们都将这寺里走遍了，怎么也找不到您，咱们在门口遇到的那些流民全部都涌了进来，奴婢生怕您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便是王爷不追究，奴婢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的。”翠月有些失礼地抓着李昭烟手腕，话没说几句先急得哭了出来。
眼泪爬了满脸，翠月又想起来周围还有其他人，瞪着眼睛将他们齐齐看了一遍，直看到他们都转过身去才作罢，一转头面对着李昭烟时又可怜巴巴，“主子，您快让奴婢好好瞧瞧，可瞎死奴婢了。”
见翠月如此，李昭烟又感动又觉得好笑，任由她绕着自己走了好几圈，才道：“看清楚了吧，当真什么事情都没有，被那些流民挤散之后，我随他们一起从偏门进来的，嫌他们吵，我就在后院找了个禅房躲了会儿闲。”
“躲了也好，我们找您的时候零零碎碎听见了不少事情呢，说是那些流民说没吃东西，住持让人给他们熬了青菜粥，结果后面的人还没领到呢，前面的人就说粥有问题，吃了肚子疼，这不，这会儿外面又闹开来了，那些人说粥里被下了药，是僧人要害他们，如今在外面闹的不可开交，师傅们还在好好说话，可是也没什么用，他们都听不进去。”说起前面的事，翠月只觉得唏嘘不已。
“怎会？”李昭烟顿住，寺中的人不说都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作用，可以不至于有人心胸狭窄到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带我去看看。”
翠月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说个热闹事情给李昭烟听，竟然引起了她的好奇，撇了撇嘴，不怎么情愿的带着李昭烟往大殿那边去。
“主子，您不是有事情要找方丈大师吗，现在都已经到门口了，怎么不先进去把事情问清楚了再去管旁的事？”直到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翠月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昭烟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方丈这拒不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时候再去敲门反而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去掺合一手前面的事，或许方丈会看着自己帮忙的份上指点几句。
只是这些话自己想想就好了，说出来，身边的人听见了没什么，方丈那样有本事的人，谁知道会不会耳朵也不旁人好使，万一听见了不是就搞砸了。
见李昭烟不答，翠月也不再问，她也只是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李昭烟，所以现在心里还有些后怕，想和她多说几句，左右李昭烟做事总有她的原因，自己跟着就是了。
还没靠近大殿，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李昭烟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走过去，反而又绕了个圈子去正门，流民没堵在门口，两个僧人正在那里站着。
远远儿的过来个老奶奶，手臂上还挎着一个小篮子，依稀能看见里面放的是些香烛。
僧人立刻迎了上去，好声好气劝着老奶奶回去。
“为啥子嘛，咱们每旬都是这个时候来，也没见你们什么时候拦过人呀，咋个今天就不让老婆子进去了？”老奶奶有些不情愿，质问着僧人。
“婆婆，今天寺里出了些事情，里面乱糟糟的，进去出了什么事情反而不好，今天晚些去，菩萨不会怪罪您的，回去吧。”僧人听着里头吵吵闹闹的声音，脸上笑意有些勉强。
老奶奶闻言眼一瞪，“出事情了？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呀，小师傅，你别看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可还没到动弹不了的时候呢。”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暂时不方便让香客们进去，您下山路上小心着些，明儿一早过来，明天保准就没什么事儿了，一定让您进去。”老奶奶的话让僧人脸上多了些真心实意的笑，“要不我送您下去，虽然这路挺平整的，可最近天儿不好，昨儿个夜里刚落了些雨，怕是有些滑。”
谁知道老奶奶却恼了，“刚跟你说了不要小瞧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下个山都需要让人送了？”
僧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笑了两声。
老奶奶倒是也没再说什么，一转身又挎着篮子往回走了，正要消失在拐角时遇上了往日上香是总能看见的另一个奶奶，劝着她和自己一起回去。
人影渐远，李昭烟却驻足良久。
“主子？”翠月看着李昭烟有些不对劲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没事，走吧，回去看看大殿那些人是出了什么问题。”李昭烟说完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前走，险些撞上了冒冒失失跑过来的一个人。
那人不耐烦地撇了李昭烟一眼，骂骂咧咧道：“挡什么路，这么大一个人看不见吗？还不赶紧一边儿去！”
翠月眉头一皱就要和他争，却被李昭烟拦住，“确实是我们不对，给您赔不是了。”
“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那人啐了一口，有些别扭地往侧边小门跑。
“主子，您和这种人道什么歉，分明是他——”翠月心有不甘，望着那人进去的地方说着。
李昭烟只摇了摇头，“和他争论起来还要耽搁时间，方才门口那人……”要说什么，只起了个话头又想去不对，将剩下的半截儿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注意到李昭烟的欲言又止，翠月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忙开口询问。
“回去再说吧，这里人多口杂，也不是说话的地儿。”
前头又有人跑了过来，依旧是冒冒失失的样子，却看着避开了李昭烟一行人，翠月伸手将人拽住，“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看你们都往外跑？”
被拦住的人摆了摆手示意翠月放开他，来不及说话就弯腰吐出一口粥来，到了后来连胃里的酸水都呕不出来了，却还是止不住地干呕。
李昭烟看了一眼翠月，翠月会意，避过地上的污秽走到那人跟前，“大哥，我家主子是大夫，你过去让她瞧瞧吧，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看着就难受。”
那人闻言抬头看向李昭烟，眼中满是怀疑，只是身体上的不适让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了过去，李昭烟衣裳的料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穿得起的，那人一见就先开口道：“夫人莫不是来找乐子的？前头这样的人还多的是，找乐子的话就不必找我了。”
倒是个直率的，李昭烟叹了一声，“我真是个大夫，你若信物，就让我给你把个脉，左右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不是？”
李昭烟如此，那人倒开始迟疑了，要说有钱人找乐子的法子虽然多，可也不至于给自己找罪受，就自己身上这几天没换的衣裳，自己看着都嫌弃的紧。
短暂地犹豫了一下，那人伸出手给李昭烟，只是有些畏畏缩缩，看样子还是防着李昭烟会忽然让身后的仆人打他一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