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时候来了，不是早上说好的放烟花之前去贵妃宫里吗，现在时辰没到吧？”皇帝随手将礼单撇到一边，“让她进来。”
到底是过年，碧云也换下了往常的碧色衣裳，料子颜色喜庆了许多，行过礼后不等皇帝问便说明来意，“其他娘娘们来给主子请安了，让奴婢过来跟您说说，兴许主子就和娘娘们一道看烟花了，若是皇上不得空的话专心处理政务也是一样的，明儿得空了再去看她。”
“她们去找贵妃做什么，朕不是吩咐了，叫她们不要打扰贵妃静养吗？”皇帝皱起眉，许贵妃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就连册封皇贵妃的吉日都往后推了，这些妇人怎的这般不知轻重？
碧云察言观色上身为熟练，见状便知皇帝只对去找许贵妃的人不满，如此一来，这些人在皇帝这里受了冷落多半会记在许贵妃头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心念一转，碧云解释道：“这事倒不是娘娘们的不是，主子虽说是要静养，可不与外人接触还是不行的，便隔三差五叫人陪她说说话，这么些天下来，娘娘们与主子都亲近了不少，今儿年关了，自是都想着好好陪陪主子，只是先前并未商量，便撞上了，不过娘娘们都记着主子身子不方便，只是喝喝茶说说话儿，并不怎么费力的。”
皇帝脸色好看了些，这倒是他想的不妥当了，只想着许贵妃需要静养，却没考虑到她会无聊，“也罢，你回去跟贵妃说，朕晚些过去，若是去的早了她们反而拘束。”
“还是皇上您想的周到，那奴婢这就去回主子。”碧云欠了欠身，待皇帝应声之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许贵妃宫中，来的人不到后宫妃嫔的三分之一，小厅坐着却也有些挤，便移到了平日没怎么去过人的正厅。
“贵妃娘娘，皇上只说将册封您的日子往后推了，嫔妾们这也不知推到了几时，备着的礼再放就要落灰了。”瑶嫔拈着帕子轻笑，问出这话不过是提醒提醒其余人，让她们切莫忘了，哪怕有人升了妃位，许贵妃的地位也是不会动摇的。
玉嫔原只顾着逗弄自己怀中的孩子，闻言抬起头，“是了，说起这事，嫔妾预备送您的可是托母亲去护国寺寻方丈大师开了光的，怕在嫔妾哪里留的久了将福气误给了嫔妾。”
“这话说的。”许贵妃轻咳一声，这两日天寒，即便是十分小心，还是不甚着凉了，“福气给谁都是一样的，后宫中大家便如同姐妹一般，非得分个你我不是显得生份了吗？瑶嫔也是，放在你那里是落灰，本宫这屋里也不能将收到的物件都摆出来不是，那成什么了，皇上见了以为本宫中邪了呢。”
“是是是，嫔妾胡言乱语了，只是娘娘这身子，白神医到底是怎么说的，如今着凉吃的药可与白神医的药相冲？方子要给白神医看了才行。”瑶嫔卖着乖道。
许贵妃嗔了瑶嫔一眼，“愈发油嘴滑舌了，你安静些，这么多姐妹，只你一个人说的最多，也不问问旁人嫌不嫌你吵。”
瑶嫔被说了也不恼，笑吟吟地说着什么。
茶水续了三四趟，这才有人起身道：“贵妃娘娘，嫔妾今日歇得早，如今有些困了，想先回去歇歇。”
闻言，许贵妃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大红的灯笼已经点上了，影影绰绰间只能看到一些树影，确实是不早了，便道：“那便去吧，只是本宫给你们备了年礼，记得带上。”
说着，让碧云去后头将自己备好的东西取来，“也是该你们受累自己带着，没来的那些妃嫔的年礼可是直接差人送去的。”
“那嫔妾也愿意，受累就受累，嫔妾就愿意来瞧贵妃娘娘，陪贵妃娘娘说说话，嫔妾自己也开心。”瑶嫔一个刚入宫时文文静静的女子，现在俨然是后宫最话痨的嫔妃了。
人一个接着一个走了，正送着，福公公忽然来了，原是与郦国接壤之处又起来摩擦，兵部尚书得了消息便赶过来，生怕自己来晚了就有人撺掇皇帝起兵，说不好还得多久，皇帝便让福公公来知会一声，省得许贵妃空等，只是并未说明是何事，只道有大人觐见。
“自然该以国事为重，这些道理本宫还是明白的，公公且去回皇上，莫要因为过节就心浮气躁，再一个，你——”许贵妃说着一顿，改口道：“你现在去备东西也不知来不来得及，碧云，将先前备好的年礼取一份来，大人大过节的抛下家人，为国事操劳，本宫自知这些事情上帮不上皇上，却也该对大人有所表示，皇上要操心的事情多，哪里有闲心考虑这些。”
“可是那，奴婢知道了，这就去。”碧云还有些不情愿，一看许贵妃的表情又不敢多说，转身出了门。
许贵妃朝福公公笑笑，“劳公公稍候，虽是本宫备的礼，却是给母家父兄所留，必不会给皇上丢了脸。”
“那您母家——”问题脱口而出的瞬间福公公就反应了过来，忙赔罪道：“奴才不是有心的，请贵妃娘娘恕罪。”
这宫里谁不知道许贵妃的母家已经没了，估计备着礼也就是一个念想，如今自己这么问出来怕是不太妙……
福公公心中惴惴，许贵妃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放着也是放着，能有些用处也好，只是公公千万莫要告诉皇上，毕竟本宫母家……”
在这边福公公应的好好的，转眼问过苏公公之后就将事情稍一润色原原本本告诉了皇帝，就连许贵妃的话也一字不差。
皇帝沉默良久，方道：“贵妃有心了，册封皇贵妃的事宜让内务府着手准备吧，贵妃那边朕自会去说。”
许贵妃宫里的客人只剩下了瑶嫔与另一位看着眼生的女子，许贵妃依稀记得是见过她的，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那女子目光从瑶嫔身上划过一遍又一遍，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皇帝再不多久就要到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嫔妾有些话想与您说，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这人迟迟不走时许贵妃就已经有了猜测，见她开口，也便道：“说吧，这屋里都不是外人。”
闻言，女子再次看向瑶嫔，咬了咬下唇，终是开了口，“嫔妾是贵人王氏，家中父亲托了关系才让嫔妾入宫，只是一直不得皇上垂爱，嫔妾自知不敢与贵妃娘娘争抢，只是宫中勾心斗角之事层出不穷，想求娘娘庇佑。”
“王氏？哪个王家？”许贵妃挑了挑眉，有些感兴趣，若真是自己知道的那个王家，帮扶着她倒不是不可以。
下一刻女子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家父正是淮阳城的王家家主，原籍山西，后来家中生了些变故，便迁到了淮阳，只是迁移时嫔妾年幼，并不知是何变故。”
果然是这个，许贵妃眼中多了些笑意，“你的意思本宫知晓了，稍候皇上要来，你若是想入皇上的眼，本宫可以帮你一把。”
“嫔妾不敢。”王贵人只道是许贵妃还不相信她，吓得直愣愣跪了下去，“嫔妾万万不敢盼着入皇上的眼，只是想日后在宫中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娘娘是后宫之主，嫔妾入您的眼就够了。”
“这是做什么，碧云，扶王贵人起来，本宫也只是问问，你若是不愿，本宫难不成还能强求？只是虽然你无心争宠，可这位份低了也容易被人看清，本宫会看着跟皇上提一提，你安心就是。”既存了拉拢的心思，许贵妃言语上不可谓不周到，让碧云将人妥妥帖帖送了出去。
瑶嫔看着碧云回来，才问道：“娘娘这是要替王爷拉拢王家？”
怎知许贵妃却否认了，“拉拢人这事情本宫不会亲自去做，只是将事情告知王爷罢了，该怎么做，王爷自然比本宫这么个妇道人家知道的多。”
“姐姐过谦了。”瑶嫔轻笑着摇头，是她得了空便在许贵妃宫里赖着，对许贵妃的了解自然不浅，想来当初若不是许贵妃执意入宫，现今也该是辛福美满的。
消息传进燕王府时李昭烟刚与苏楚陌看罢烟花，连片的烟花甚至将已经入睡的无玦吵醒，如今她正和云懿坐在榻上玩耍。
“皇商？”
这些事情李昭烟向来是不甚了解的，听苏楚陌说了依旧不怎么清楚。
苏楚陌已经有了打算，道：“王家在几家皇商里算是首位了，手里握着的主要是盐，火药也有路子，这样的人能合作自然是好的，晚些我便让肖庆去联系。”
“那这次贵妃娘娘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火药那些东西平时咱们也不是碰不到，只是都要仔仔细细记录在案，有了岔子容易引人注意，只要搭上了王家的线，就可以先着手屯上一些了。”李昭烟心中喜悦，更觉得许贵妃在宫中不易，还要替他们留意这些。
说到屯火药，苏楚陌凝眉细思了好一会儿，“事情是好事情，只是存储火药的地方一一时半刻恐怕找不到合适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