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昭烟歇息好，醒来已经是后晌的事，冬日余寒尚在，人刚睡醒时身子骨都是懒懒散散的，实在难以专心去做什么事情。
倒是屏风后头似是有什么声响，李昭烟试探着唤道：“翠月？”
“主子醒了？”那头窸窸窣窣的声响立时便停下，随即翠月绕过屏风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下了来时穿的衣裳，看着像是李昭烟在城门口下马车时看见的，当地女子的服饰。
见李昭烟目光落在自己衣裳上，翠月解释道：“方才您歇着时奴婢出去了一趟，这儿的人都是这打扮，咱们穿着京城的衣裳看着太显眼了，奴婢便做主置办了几身衣裳，您洗漱过后也换上吧？”
说来说去就是个入乡随俗，李昭烟本也不计较这些，这衣裳看着又有些意思，便点头应了。
翠月到门口扬声道：“怀二哥，主子醒了，送些热水上来。”
“知道了。”底下有人回应，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李昭烟稍一细想便记起这是给自己领路的人。
等着小二将水送来的空隙，李昭烟问起了沈意遥一行人的事情，看翠月这样子是没歇过的，想来已经将事情问清楚了。
果真不出李昭烟所料，翠月像是正等着李昭烟来问，张口便道：“沈公主与苏郡主昨日刚到，商公子也一并跟着，原来到了约好的日子时不单单是咱们没走成，沈公主那边也被郦国皇帝绊住了，多亏了商公子帮忙才离开郦国皇城呢。”
“商公子……”李昭烟沉吟片刻，这人他们后来也查过，却始终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拦，除去知道商公子从何而来之外，竟是无法知道更多，不过若是他安分，有这样的人跟着沈意遥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又说了些旁的，禁闭着的门被轻轻叩响，“主子，热水备好了。”
得了应允，外头的人将门推开，倒都是规矩的，垂着眼半点也不敢张望，一声不吭将抬着的木桶置于屏风后，向李昭烟行了礼便退出去。
“这里的人倒是懂事，只是到底远离京城，这些人为何还一心向着王爷呢？”李昭烟浸入热水了，感觉浑身的困乏都散去了，懒散间问出一句。
翠月正帮李昭烟擦洗头发，闻言不禁吃吃笑了声，“主子，您这是赶路累狠了吧？王爷早些时候还与您说过呢，一个地方的人未必都要知道王爷，只要他们忠于当地管事的人，王爷只消让管事的人不变心就是了。”
这么一说，李昭烟是觉得翠月这话有些耳熟了，许是自己确实没记住。
热水解乏，也易惹人困，李昭烟开始还与翠月说话，不知几时便睡了去。
只是毕竟已经睡够了，只稍稍打了个盹就醒了过来。
“王妃，我方便进去吗？”李昭烟刚换好衣裳，外面沈意遥就到了门口。
“意遥来了，快进快进。”李昭烟说着起身几步去迎，这一别也好几个月了，说不想念才是假的，“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沈意遥笑吟吟进来，环顾了四周之后道：“我和子玉本来要出去，在楼下遇上了姓怀的小郎君，说你醒了，让我不急的话先来见见你。
答毕了李昭烟的问题，沈意遥调侃着说：“到底是正儿八经的主子，瞧瞧这住的地儿，原想着掌柜说我和子玉住的天子二号房，还以为两间房差不多，谁成想只有二号房以后的才是房，一号房原是个三室一厅。”
也就是翠月去叫人来抬木桶下去了，否则可要疑惑这‘三室一厅’是什么说法。
“我也是来了才知道，这是王爷大气，我也就跟着沾沾光罢了，你这会儿要是不忙的话，我们坐下合计合计后头的事？”
沈意遥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想到那怀小郎君说李昭烟刚醒，便道：“让人送些吃食上来吧，我和子玉都还没吃饭呢，商公子早前出去还没回来，也不必等他，我倒想看看这掌柜给主家的菜式比之我们这些客人如何，怕是也要好上几个档次。”
李昭烟听的哭笑不得，“你说话真是没半点道理，我偏不信掌柜知道你是王爷的客还敢怠慢了你，好上几个档次？那我吃的东西可就不是这人世上的了。”
玩笑几句，怀瑾送了吃食上来之后几人便说起正事，她们对蛮荒之地的了解可都只是只言片语，便是整合了起来也所知不详。
“只是不知你们昨日来的，可有见着一个商队？”愁眉不展之时，李昭烟忽然想起自己进城时遇见的人，若是沈意遥她们也见着了，或许还能发现些什么。
沈意遥见李昭烟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是随口问的，洗洗想了片刻，摇头道：“我来了便没再出门，确是不曾见过你说的，只是子玉出去了一趟，子玉？”
说着，沈意遥转而看向苏子玉。
以为自己插不上话的苏子玉专心吃着饭菜，不时侧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忽然被沈意遥点名，苏子玉先是一怔，随即凝眉细思起来。
“啊！”没过多久，苏子玉恍然大悟一般，“王妃说的商队里是不是有一个人是蓝眼睛？”
“是，你见过？”沈意遥否认时李昭烟就已经没抱希望了，却没想到苏子玉竟然见过，连忙追问道：“你是在哪里见的，可有和他们说话？”
苏子玉难得能帮上忙，将当时的细节一一跟李昭烟说了，“……旁的倒也罢了，只是王妃这时候一问，我忽的记起他们似乎说是要去蛮荒之地，只是当时听的不真切，便没放在心上。”
“他们要去蛮荒之地？！”
实在不怪李昭烟失态，他们多方人马查到现在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对蛮荒之地的详细状况却是难以得知，可商队就未必了，他们是做生意的，肯定是了解了才肯去，那些货物李昭烟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么多呢，绝不可能是第一次去。
“是啊。”苏子玉在这些事情上向来反应迟钝，见李昭烟如此，才发现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那我们现在即刻启程去追他们，依王妃所言，他们早上才刚出门，现在或许还能追上。”
“不急。”李昭烟心中已经平静些，“在城门口遇上时我就已经让人跟着了，他们商队东西多，左右也走不快，我们着急跟上去反而惹人起疑，待到明日我们再绕道去追，寻个什么由头跟着他们就是了。”
跟着着急的沈意遥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由嗔了李昭烟一眼，“王妃也是，说话怎么也不说全了，睁眼看着我们跟着着急。”
李昭烟吩咐下去时哪里想的了这么多，不过是觉得那个桑格看着奇怪，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收获，没想到倒是未卜先知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蛮荒之地，只是听见有人说了蛮荒之地的语言，所以才让人跟着。”翠月在，李昭烟没直接说是英语，可沈意遥与苏子玉也不至于反应不过来，目光齐齐落在李昭烟身上。
被盯得心慌，李昭烟侧身避了避，“我只听见一句，再问时他便不承认了，更多的还是得明日追上了之后再设法询问了。”
“是。”被李昭烟一提醒，沈意总算是想起来李昭烟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多少，这样看着李昭烟可不见得会有什么用。
食不知味地吃了饭，到最后也不见沈意遥尝出掌柜给她们的饭菜和给李昭烟的有什么不一样。
翌日凌晨，鸡鸣只传过来一声，李昭烟就已经睁了眼，眼底晴明，不见多少困意。
“翠月，去叫意遥她们，拾掇拾掇吃个早饭，到城门口是差不多城门也该开了。”
翠月倒是刚睡醒，外头有其他人守着，还有暗卫，她也不必整夜照看，养足了精神给今日的事情。
一路紧赶慢赶，在晌午的时候李昭烟她们停在了一个路口。
跟着商队的暗卫得了信号从商队后面越过来，“主子，这些人天擦黑就停，半点不急着赶路的样子，与往常见的商队有些不同。”
“许是这与蛮荒之地有来往的人就是会与众不同一些，暂且不管这些，你们去将衣裳换了，装成土匪追赶我们。”李昭烟从马车上取了包袱给暗卫，里头是她专门让掌柜帮着准备的衣裳。
马撒了欢儿的往前冲，后面的马车颠的不成样子，看着就让人心惊。
商队最前面的人拦都来不及拦，马车就已经从他面前冲了过去，左侧轮子压上一块石头，那一瞬间马车几乎凌空。
女子的尖叫声一道接着一道，直要将人吵死。
不等商队的人出手去拦，后面一人策马而来，马蹄踏起尘土，跃身弃了自己的马，转而上了马车前头的马，三两下将癫狂的马匹治住。
“可算是追上了，这马疯了一样，车夫又被颠了下去，我们连缰绳也拽不住，你再追不来，我们没死在土匪手里，反而要被马害死了。”马车帘子被掀开，覆着面纱的沈意遥嗔怒道。
这追上来的正是商公子，他本就不爱说话此时也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