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下巴
确定了下一步要寻遣龙珠，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去寻遣龙珠。
这的的确确是个问题——遣龙珠到底是个什么物什，在场的除了许大茂恐怕没人知道，且即便是许大茂，想必也了解不深。
关于这上古传下来的古物的，几乎全都在时空流转中失佚了。以至于后人对这东西全无办法。
至于是何人取走了这珠子，更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头绪。
何雨柱沉吟半晌，道：“如今这‘瘟疫’已危及九州，想必不日那人便会有大动作。如今之计，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了吧。”
棒梗讷讷不语。
有太多想说的了——这场所谓“瘟疫”，不知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谁知辛辛苦苦了一辈子最后却同朱七一般没个好下场的人有多少？
什么遣龙珠、龙门洞府之类乱七八糟的，不过是上位者的争斗，归根结底，与九州黎民何干？
何雨柱似乎有感气氛沉闷，挥挥手叫人都散了。棒梗一作揖，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瞧见何雨柱仿佛没了骨头似的摊在椅子上，很累的模样。
——瞧得他自个儿也觉着难受，叹口气的气力也没了。
许大茂默默地杵在旁边。
棒梗忽地笑了，“你说就这么一会儿，得死多少人？”
许大茂不语。
棒梗慢慢地挪着步子往前走，许大茂淡淡地跟着，棒梗走得愈发慢了下来，许大茂也放缓了速度，始终在他两步之后，如影随形。
许久，棒梗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突然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棒梗：“好像我自己就是个屠夫，前边一长溜人排着队，都看不到头。他们一个一个地走上前来，都想我救他们，可每来一个，我都砍下他们的脑袋。砍下来的脑袋就堆在我后边，都有山高了。”
许大茂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张口又闭口循环数次，终于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棒梗的肩膀。
棒梗突然驻步，猛地旋身，一把拥住许大茂，“我良心不安。”
许大茂呆愣着，许久，抬起手来，在棒梗背上拍了拍。
棒梗比他要高一点儿，感觉倒像是他埋在棒梗怀里似的。
许大茂觉着他自己脑袋有点儿乱，翻找了半晌，也没个词。鼻尖上萦绕着这个人的味道，那味道平白地就溜进了自个儿心里，轻轻地蹭着，纠起一阵不知是酸是疼的触感。
平白地，就叫他也觉着难受得很。
最后，许大茂还是只有一句话：“你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你良心不安也好，袖手旁观也罢，你不过一介凡人，做不了什么。
棒梗觉着自己浑身的重量都没了，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就要飞起来一般，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彻骨得冷。
许大茂蓦地一笑，“不过……兴许我会有点儿法子。”
不是错觉。
就在许大茂一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许大茂发现棒梗眼中闪过一道极亮的光，好似欣喜到了极点一般，不禁愣了一愣，没说出话来。
初遇之时，他觉着这个人太能装，装得他有点儿反感，慢慢地熟悉了，他开始嫌这人有点儿啰嗦，总是说，伤人杀人得有个理由，众生无辜。
他以为他是谁？
女娲大神造了人也不见得有他这么多事。
好像他自个儿是朵清纯的白莲花，手上一丁点的人血都没有似的。
可就在刚在，许大茂却被他的眼神摄住了。
他忽然觉着，兴许这个人是真的对这个天下都心存悲悯。
许大茂暗笑——这么个人怎的生在了文华门，应该剃个光头遁入空门才是。
可他却不忍直视他眼中的悲意——仿佛看多了，心里也被他引得生出了“苍生何辜”的疑问。
“嗯？”棒梗见他久不言语，疑惑。
许大茂轻笑，“也许我知道取走遣龙珠的是谁了。”
——他自己的性子分明是最为不羁的，他可以待在龙门洞府几百年不出来一次，也能够浪迹天涯逆旅为家，最受不了人这种思前想后的东西。
可就是这个人，叫他忍不住一直跟着他，即便他害得自己搅和进了一堆麻烦事儿里，也甘之如饴。
许大茂觉着自己心里边涌上股暖意，不知为何，却是瞧着棒梗这个人，就自内而外地高兴。
棒梗一挑眉，“那方才为何……”
许大茂挥手打断，“此事事关我龙门洞府秘辛，不该知道的人我自然要隐瞒。”
棒梗一颔首，忽地觉着不对，“那我呢？”
“你？”许大茂一歪头，轻轻皱了皱眉，“你么，告诉你，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棒梗轻笑，这条鱼，又公然鄙视他“笨”。
——也不想想，当初没事儿的时候，成天恍恍惚惚孩子似的不设防，除了喝酒就是睡觉的懒鱼是谁。
“千年前，龙门洞府内乱，一伙人脱离了妖界，自立门户。老妖皇就是那时候死的。”许大茂说得轻描淡写，“这次我怀疑捣鬼的就是当初那群人。”
“那群人是……”
许大茂瞥他一眼，“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当初我才是条刚能化形的小鱼，你当我能知道多少？”
说罢，几乎不可闻地微微一叹，半晌，嗤笑一声，“当初老妖皇将什么事儿都一力扛了下来，自己的命也玩没了。就留了这么个空荡荡的‘太平’妖界给我……有什么用？”
棒梗：“……”
如今的妖界根本渺无人迹，当初就真的只是“内乱”这么简单？
——只怕要残酷百倍不止吧。
“不过这‘瘟疫’爆发不久，我算了算时间，也就是我们从龙门洞府中出来后没几天的事儿。这段日子进过妖界的除了我们，也就是水果湖的那群人。”
“水果仙翁那老头同那群叛徒有勾结？”
许大茂慢慢摇头，“水果山庄是近几百年才有的传承，水果老儿即便参与其中，想必也关系不大。”
“那是……”棒梗面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周慰宁和甘洁？”
许大茂颔首。
棒梗微皱眉，想起他同许大茂第二次见着周慰宁夫妇时，正巧碰上一黑衣人同他二人打斗。
那黑衣人口口声声称周慰宁夫妇为“娲皇宫”妖孽。
当初他还疑惑从前从不曾听说过娲皇宫一派，还当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如今看来，恐怕不是门派太小，而是避世太深……
“若娲皇宫当真便是当初叛逃出来的那群人，只怕他们宫主对龙门洞府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我。我们又无防备，要趁乱取得遣龙珠也不是不可能。”
许大茂用手挠了挠下巴，一声嗤笑，“我还道当初那些怨灵为何拼了命也要在周慰宁身上留下记号——那就是他们的仇人，再怎么着也不过分。”
棒梗沉吟，“那便从娲皇宫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