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看着杜衡忽然下跪了。
杜衡吓了一跳，这是准备干嘛？要拜自己为义父了吗？
这孩子可能有逆骨呀。
不过考虑到他家里人全去世了，该不会是精神失常了吧？好可怜呀。
杜衡连忙过去搀扶，“哎，你这是干啥？还没到过年的时间呢，不能给你发红包。”
安慰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只想让这娃快点离开，少给大家添麻烦。
不然大街上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王霸之气，然后一个小孩臣服跪下，有人要传出去了，以后杜衡脸往哪里放啊。
别人如何议论？怪物不打了，跑来欺负孩子了。
然而那个孩子摇了摇头。
“谢谢你火灾发生的时候，能够冲进去救我的家人，虽然他们最后都是死了，但是你的恩情我记住了。”
杜衡一愣，明明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还被人这样感谢，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这个孩子有些令人讨厌，可毕竟家里的人全死光了，就剩下个奶奶了，终究只是个世界观都未建立完全的孩子。
“你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有做的，你父母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比起上一次见面，感觉这一次好像更加衰老了。
她泪流满面，紧紧地握着杜衡的手。
“谢谢你能够把我的孙子留下来，不然的话，回到家的时候，我们可能真正的一无所有了。虽然现在也差不多啊，但至少我们祖孙还能好好活着，谢谢，谢谢你了，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杜衡有一些手足无措，此刻的心情并不开心，也没有坏人得到惩罚后的喜悦。
他们真的是坏人吗？也许只是一些可怜人吧。
谁能想象之前霸道的老太太，经历过一场人生打击之后，态度居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哎，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们还是赶快搬离这个伤心地吧。政府会对你们进行慰问，发放一大笔抚恤金，烧毁的财产会按适当价格折返给你们，至少下辈子不用担心了。”
老太太弯腰感谢，准备拉着孙子离开，换个地方努力活下去。
秦归却紧紧地跪在地上，双眼之中充满了愤怒，那不应该是一个孩子的眼神，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还不走吗？反正我是要走了。”
毕竟这件事情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杜衡安慰了两句就准备离开了。
毕竟樱子还在一旁看着呢，而且小丫头现在也被莫名的悲伤传染了，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真是麻烦。
樱子掏出纸巾准备替秦归擦擦眼泪，忽然被他一把推开，樱子一下子有些尴尬。
杜衡还是比较护自家的崽子的。
“喂，小孩这么不领情，可不管你了。”
奏归对着杜衡重重磕了三个头。
他嘶哑的语音呐喊：“我想要拜你为师，去报仇！我一定要把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在他的心理认知中，这个背着大箱子的男人很强，至少力气非常大，而且像电视上的大侠，拥有武术可以破砖碎瓦。
杜衡面无表情地说：“找谁，找火灾吗？”
秦归咬牙说：“不，一定是人，是我的仇人。这是一场阴谋，我看见了我父母身上的大洞，他们都是被人贯穿而死的，不是被火给烧死的！那些大人让我们什么都不要透露，想让我们偷偷活下去，但我不想这么做！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
老太太连忙说道：“乖孙子不要说了，抱歉啊，先生，我家孙子太悲伤，脑子糊涂了。”
“没事，发泄发泄情绪也不错。”
杜衡看着这个小孩，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好像和自己当年一样的叛逆，并且性子倔，可惜天赋上差了点。
如果是超凡者的话，说不定真有兴趣教导一下他。
可是普通人的话上限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打一条狗都有些费劲儿。
哪怕经过基因改造，也就比普通人强了三倍左右，除非受到邪神的眷顾，再一次体质升华，但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杜衡蹲了下来看着这个孩子，然后用手使劲捏了捏他的骨头。
秦归拼尽全力咬着牙，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叫声。
杜衡还算是挺满意的，至少内心挺坚定，某些方面来说，顽强的意志胜过坚硬的肉体。
“忍耐性和决心都不错，可惜根骨太差了，现在修炼也不算晚，但是我不适合当你师父，而且报仇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是放弃吧。”
“为什么？这种事情就算有心也做不到嘛？小说中的废柴都是可以崛起的。”
杜衡一乐，没想到对方还是个中二少年。
不过小说中的主角，一般都是选定好的，要么都是自传，经历各种奇遇事件，拥有超越其他人的特点，要么是天赋原本就极好，真正从普通人爬上来的少之又少。
这孩子是属于真的没什么天赋的那种，说难听点儿，真的是个废物，练肌肉都练不出来的那种。
杜衡冷漠地说：“恕我直言，你并不是小说中的主角，你是现实生活中的可怜儿，只适合平凡的一生，当我徒弟不够资格。”
秦归顿时就泄气了。
“好吧，我知道我没用，但是我想问一下，你冲进火灾时，有没有看见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杜衡望着那孩子愤怒与悲伤的眼神，不自觉的闪躲一下，他决定沉默地闭上嘴巴。
终于一旁的奶奶也忍不住了，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求求你了恩人，可怜可怜，就告诉我老婆子真相吧，不然哪怕死我都不会明目呀，得有个念头让人活下去啊，只要告诉我所有钱都可以给你。”
樱子看着杜衡的脸，感觉大哥哥好像知道什么，对方这么可怜，大哥为什么不说呢？
“大哥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们吧，你是个好人，是让我摆脱痛苦的英雄，所以能不能帮助他们？”
这下好了，连樱子都过来求情了，真让人不爽啊。
现在摆在杜衡面前的有两条选择。
选择隐瞒消息吗？让这个孩子一辈子生活在对亲人逝去的愤怒与痛苦之中？
或者让他明白自己的仇人是谁，一直努力变强，以此为目标，直至死亡。
杜衡慢慢思考着，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与其让孩子胡思乱想，走上歧路。
不如利用一下，说不定是个可造之才。
杜衡唏嘘地说：“好吧，钱就不必了，我告诉你，我看到的一切。我冲进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你的父母还有长辈们都躺在了火堆之中，包括你那些可怜的小朋友。
“伤害你父母的凶手的确存在，那是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恶魔，当然也可能是我看错了，真正的凶手你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
拥有超凡力量这种事情，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剩下的只能靠这孩子自己瞎想了。
毕竟他的一家还有朋友，都是死于烈焰人之手，他有权知道真相。
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会相信一个孩子口中的话语呢，还不是亲眼见证的，只是通过旁人的讲述得知。
听到这个消息，孩子的心中终于有了期望，寻找到接下来活下去的意义了。
“果然是有人伤害了我的爸妈，我一定一定一定会替他们报仇的！”
杜衡摆摆手说：“放弃吧，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别想这种报仇不切实际的幻想。”
秦归态度认真地说：“书上有一条故事，我印象深刻，学生问文圣说：要‘如何对待杀害父母的仇人？’
“文圣说：‘睡在草垫上，枕着盾牌，不当官，和仇人不共戴天。不论在集市或官府，遇见他就与他决斗，武器常带在身，不用返家去取。如果什么都没有，用牙咬也要冲上去和仇人玩命！”
看样子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孩子心中种下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吗？
要是以后报仇没成功把命送掉了，还算符合预期，万一剑走偏锋，思想扭曲，成了罪犯就麻烦了。
孩子也不一般呀，毕竟是有钱人家的，能去上学，虽然住在贫民窟，但靠收租也够谋生了。
“难得还读过书，还是古文，一般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还学不下这种大道理。听我一句劝，弃武从文好好学习，以后说不定也有机会，报仇不一定都需要自己亲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