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奚沉卿就这样静静听着萧照夜哭，自从萧照夜承认喜欢她后，那个曾经高傲永远不会向她低头的男人，已然卑微如尘埃，她都快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萧照夜泣不成声。
的确，她的报复特别成功，爱而不得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萧照夜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才下眉头的思绪却又凝滞在心头，她也曾想过真的要亲手杀了萧照夜，看着他惨死在自己面前才能算是走到结束，即便是萧照夜死了，那些伤疤也永远不会消失，以德报怨，她做不到。
萧照夜的哭声渐渐淹没在过往的疾风中，“沉卿，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我了？”
她今年二十四岁，如果没有意外，她可能还有两个二十四岁，如果能得到上天眷顾，三个二十四岁也说不定，那些痛的记忆，只能在经过时间的消磨中，减轻人的认知痛感，但永远都不会消失，就像历史不会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一样。
如果萧照夜从此能够不再纠缠她，与她保持距离，不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或许，或许很多年以后，她能够平心静气地看他一眼，她深知，萧照夜这样的疯子是做不到的。
她说，“萧照夜，你还记得吗？三年前我想要离开s市去往拉萨，我订了凌晨的航班，你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当初的我和你说，或许在时间的消磨中，等到多年后再见你，我或许能够做到心平气和，三年前的回答不会变，如今也是一样的答案，还是你认为短短三年的时间便能够改变一切，可是萧照夜你不妨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到底再做些什么。”
萧照夜沉默地听着，伸手胡乱抹掉鬓角旁的眼泪，此刻的他脆弱、狼狈、不堪，就像是错轨的火车。
奚沉卿深吸一口气，重重地阖了阖眼睛，“你永远都不会做出改变，就算你知道自己错了，也永远不会让自己按照正确的方向走，你自私薄幸，即便是真的爱上我，也丝毫阻挡不了你的自私自利，你永远只为自己考虑，只考虑自己开不开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永远不会考虑到任何人，你说你爱我，想要我原谅你，却一次次来伤害我，借着舍不得我的名义，肆意妄为。”
萧照夜紧紧握着方向盘，身后的车子不停地逼近，拉开距离便又逼近，如同一场生死博弈的棋局。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医疗中心的花廊下——
——萧照夜，其实一直以来你都存在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永远不会站在奚沉卿的角度替她去考虑问题。
这是顾敛的原话，和奚沉卿现在说的简直如出一辙。
可为什么顾敛就能和奚沉卿有这样的默契，为什么顾敛就能将奚沉卿的心看得这般透，为什么他就做不到？
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奚沉卿冰冷刺骨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从中听到疲惫和失望。
“萧照夜，痛苦的不只你一人。”她说。
萧照夜瞳孔狠狠一缩，早已遍体鳞伤的心脏像是被人用一把千斤重的铁锤狠狠敲击，似乎不砸成肉泥便不罢休。
这句话——当初顾敛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分毫不差。
他的神思变得恍惚起来，“沉卿，顾敛，在你心目中是怎样的一个地位？”
奚沉卿细眉紧蹙，不明白为何萧照夜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避免他发疯，她只能如实回答，“顾敛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最重要的，朋友……”他轻声在口腔中搓捻着这句话，“那我呢？我现在在你心目中还有容纳的位置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奚沉卿不说话，她不想欺骗自己，违背自己真实的想法。
从她的神情中，他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又开始喃喃自语，像是惋惜，像是不甘，交织出千山万水的思愁百绪，“曾经你的心里装的，满满都是我，你最爱的人是我，最重要的人也是我，可是，如今已经不是了，连上榜占据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都已消失殆尽，是我，亲手把自己从你的心里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