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的声音略微偏沉，“是萧三夫人的侄女，鹏城季家二小姐季桑。”
奚沉卿神情浮现几分诧异，“季桑？那死的那个人岂不就是她的亲哥哥季丞！”
裴寂解释道，“同父异母。”
奚沉卿感觉大脑一团乱。
裴寂缓缓道来，“据调查，季丞和季桑表面上虽是亲兄妹，但二人并非一母同胞，季丞之母与季桑之母是闺中密友，季父与季桑之母两情相悦，谁料大婚前夕，季丞之母对其下药，于众目睽睽之下失神，当时那个年代不如现在，民风较为严谨，所以双方长辈便将迎娶之人，从季桑之母换成了季丞之母，而后季父令季桑之母怀孕，生下季桑后，为给季桑名正言顺的出身，所以谎称是季丞之母所出。”
奚沉卿有些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波三折，那如今鹏城季家的当家主母是？”
裴寂摇摇头，“没有当家主母，季家女主人便是其女二小姐季桑。”
“季丞之母和季桑之母呢？”
裴寂颇有些感慨，“这都是命，季桑之母再生下季桑后便大出血抢救无效，当场离世，而季丞之母也在其后六年春突发重疾而死。”
很常见的套路，就算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也能立马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是季丞之母杀了季桑之母？”否则不可能这么巧。
“这件事不了了之，因为季丞之母靠山强大。”
奚沉卿忽然想起了什么，瞳孔微缩，“季丞之母的死，该不会是季桑动的手吧？”
裴寂沉默，但他的无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奚沉卿有些难以置信，“可算起时间来，那个时候季桑才七岁啊！”
裴寂望着她的眼睛，不动声色提醒着，“豪门水深，况且真正谋算之人是没有年龄之分的。”
奚沉卿有些沉默了，耳畔尽是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她问，“季丞究竟是怎么死的？”
“飞机失事。”
奚沉卿有些不淡定了，“客机？”
那可是一飞机的人啊，难不成萧照呈和季桑为了对付一个季丞，拉上了一飞机人的生命！
“是民航客机，但当时季丞包机了，飞机上除却季丞和一个秘书，剩下的便是三个空姐、两个空少和两个机长以及一个副机长。”
奚沉卿神色有些凝重和惋惜，“就算包机了，可还有其他九个人，那可是活生生九条人命，全都因为萧照呈和季桑的野心陪着季丞一起死了。”
裴寂将奚沉卿的落寞尽收眼中，眼睑低垂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这件事在鹏城闹得沸沸扬扬，但到最后便是民航局给出的答案也是飞机故障，所以才会在大西洋处坠落。万一与萧照呈和季桑无关，万一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呢，奚小姐，您别想太多了。”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裴寂垂了垂眸，“鹏城季家长子季丞也是出了名的存在，温文尔雅、端方持正，且天赋异禀，是为商的一把好手，季家众人对季丞也是寄予厚望的，认为季家在季丞的带领下，必定会登上世界前列。”
温文尔雅、端方持正，是一个极高的评价。
“季丞出事，难道没有人替季丞发声吗？”
曾经，那么多人都享受着季丞带来的一切，如今，他们却心安理得地承受着季丞的死，继续谈笑风生、不为所动。
人性真的经不起试探。
“奚小姐，季家众人之所以对季丞大肆称赞，也是源于季丞的能力和宽容，但在豪门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者，季桑自幼行事从不逊色于哥哥季丞，但季家老一辈的人有些重男轻女，所以季桑从小到大都是盯着哥哥季丞的光环生活。”
奚沉卿有些站不住了，下了两步台阶，席地坐在台阶上。
“现在季家拥有最高地位的人是季桑？”
裴寂也跟着坐在了奚沉卿的身侧，“季丞死后，季桑的能力就像是一股积蓄良久的力量，顿时迸发出来，几个上千亿利润的合作项目都被季桑拿到，而季桑出手比季丞大方，季家众人到手的分红是季丞当家时的两倍之数不止。”
自幼学习为商之道、出身豪门的奚沉卿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算计。
“所以，季桑是刻意藏拙了。”
“不乏有这个可能。”
奚沉卿抬头仰望逐渐西移的月亮，“所有人都只是为了利益，只要金钱到位，他们是不会管季家的当家人是季丞，还是季桑，只可惜，那么年轻的季丞就这样长眠大海了。”
裴寂望着她，淡淡道，“豪门争斗，手足阋墙，是最常见的事。”
紧接着，裴寂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并非人人都是像奚小姐和奚月小姐这样的。”
她和奚月，姐妹情深，不可否认，可其他的，也就不一定了。
风吹得奚沉卿的眼睛有些酸涩生疼，“季丞死了，他手中的一切自然都会到季桑手中，萧三夫人将股份留给季丞，原本是疼爱关切的，谁承想竟然成了季丞的催命符。”
裴寂继续道，“季丞对季桑这个妹妹也是极为疼爱的，季桑的一切基本上都是季丞手把手教出来的，季丞和季桑在外界眼中是比天高的兄妹情深。”
奚沉卿的共情能力一直都挺强的，许是经历太多的原因。
“季丞教给季桑的一切，到头来，季桑全用在了季丞身上，季丞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妹妹，竟然是要他命的人！”
听着奚沉卿的发言，裴寂起初是觉得有感而发，而到最后他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奚小姐认识季丞？”
奚小姐弯唇浅笑，笑意仅限嘴角，“奚氏和季氏有过一次进军y国珠宝市场的合作，当时季氏的负责人就是季丞，我记得当时季桑便跟在季丞身后。”
奚沉卿描述得轻描淡写，裴寂深知这其中渊源不浅。
裴寂有些担心她，“奚小姐……”
“我没事，只是有感而发。”奚沉卿清醒得可怕，“我虽惋惜季丞的英年早逝，但说到底也是季丞识人不清，对季桑没有防备，对自己没有退路，所以才导致这场悲剧，无论是好是坏，技不如人就得承受付出的代价。”
奚沉卿太清醒了。
这番话实在是有些太犀利了。
裴寂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奚沉卿继续说，“那萧照呈生母的事呢？你查到了没有？该不会和季桑之母同病相怜吧？”
否则萧照呈和季桑又岂会惺惺相惜。
裴寂点点头，“按照所查到的，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应该就是如此。”
所以，按照季家复盘的话，萧三夫人杀了萧照呈的生母，而萧照呈让萧三夫人进了精神病院。
只不过不同的是，如果没有季丞之母的干涉，季桑就是名正言顺的季家大小姐，父母疼爱、一生优渥。
而萧照呈是因为生母的死，所以才有了进入萧家的资格。
“还有一件事，不过这个我暂时不能确定，只能当做流言和奚小姐一说。”
“什么？”
裴寂道，“萧照呈能够回到萧家，是因为萧三夫人无法生育，但似乎萧三夫人无法生育，是因为萧三爷在其中动了手脚。”
奚沉卿：“！！！”
她虽然有些意外，可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所以，这便是萧照呈和季桑的相同之处——他们都有父亲为其的精心铺路。
这样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楚，很多从前不懂的未解之谜都有了理由。
奚沉卿十指不停绕圈，“萧照呈有了季家的支持，想要像拿捏那些外姓股东一样拿捏萧照呈，必须得细细谋划一番。”
裴寂一时嘴快，不禁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奚小姐，不过是一个萧照呈，您想要他的命，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存在，您有j＆s，还有燕隽少爷……”
奚沉卿一计眼神过来，裴寂顿时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裴寂立马改口，“如今您接管萧氏，一切得以萧氏为重，否则萧大小姐那里恐不好交待，的确，必须得细细筹划一番。”
奚沉卿将眼神收回，有些意味深长，“看样子，我还真的小看了萧照呈。”
裴寂忽然说，“奚小姐，有件事我得和您说一下，让您有个应对准备。”
“什么？”
裴寂轻咳两声，“查这些事，萧照呈和季桑不日可能就要知道是您在查了。”
奚沉卿蹙眉，“为什么？”
“因为j＆s这两天在弄帮助顾敛少爷和r国的对战，我担心会影响到，所以选择以个人身份进入暗网探查，以萧照呈和季桑的实力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虽然我当时用的是匿名，但他们能够查到是我的ip地址。”
奚沉卿：“……”
“没事，知道便知道了，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以他们的实力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