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
龙纪文如乳燕投林一般钻进了周正阳的怀抱，跟平时的卿卿我我决然不同，这次她格外用力。
“爸爸过世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显得极为低落，周正阳摸了摸头表示安慰。
“咳咳！”
这种时候会发出噪音的只有毫无自觉的电灯泡龙九，周正阳脸皮厚是无所谓的，龙纪文就有点受不了，若无其事地松开了。
“我跟你说，阿阳。”
“以前我一直以为呢，爸爸的心里面是没有我的，我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小孩，不过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原来爸爸当初一直为赶走我的事情感到内疚，只是那个时候他因为家产的事情被闹得不可开交，所以不能对我网开一面。”
“我一直错怪他了！”
周正阳当然知道龙纪文在说什么，这都是龙成邦在遗嘱里面给自己加的戏。
虽然他对此不屑一顾，但是这样写会使得遗嘱看上去更加情真意切一点，所以也没有阻止，果然把傻白甜的龙纪文感动得稀里哗啦。
遗嘱上除了这些无聊的父女和解内容，最重要的是明确写了将遗产全部留给她，不过这恰恰是视金钱如粪土的龙纪文最不在乎的。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更加感动的是这后面代表的龙成邦的心意。
行吧，父爱就父爱，周正阳也捏着鼻子认了，毕竟给了这么多钱，死后就不拆穿这个糟老头子的人设了。
龙纪文试图回忆她小的时候两人相处的，但实在很难想起。
因为龙成邦的子女太多，跟每一个相处的时间都很有限，龙纪文就算是最小的一个，也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宠爱。
“我不介意以后你在特定的时间叫我爸爸。”
“不正经！”
龙纪文跟这家伙混的久了，居然秒懂，挥起小拳拳锤了一下，脸色红彤彤的。
她就抱着周正阳的腰絮絮叨叨地讲述想象出来的父女之情，直到哭累了自己慢慢睡去，后者给她抱到了床上放好。
刚一出门，就发现龙九面若寒霜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是你杀了他。”
她用的都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因为龙九是了解龙成邦的为人的，他不可能自己写出一份那样的遗嘱来，更何况转头就死了。
“madam现在是审我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港岛皇家警察，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台岛也可以办案？”
龙九眉头紧皱，说实话她跟龙成邦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犯不着为他报仇，而且分家之后没有愁过钱，也没有惦记老头的那点遗产。
但周正阳，这个人太危险了。
“你以为台岛的警察都是摆设吗？”
“那请问，警察现在是对遗嘱的真实性有疑问呢，还是对龙成邦的死因有疑问呢？”
龙九一时语塞。
周正阳把龙成邦送走用的是一种药物，来之前靓坤提供的，据说是高级货，台岛的鉴证技术比较落后，查不出来。
这本来是给牢里的丁蟹准备的，不过周正阳给龙成邦先用上了。
再加上那个老头一人独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他的尸检报告上确实只写着心脏病突发，没验出其他成分。
这次出手算不上是天衣无缝，不过周正阳从来不追求什么完美犯罪，官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龙九想了想还是提了个醒，“你知不知道龙成邦的子女都是什么人？阿文是不可能靠着一张遗嘱就继承遗产的。”
周正阳一耸肩，大不了多杀几个。
……
龙成邦活着的时候只是个无人问津的糟老头子，死了之后似乎造成的轰动还不小。
毕竟是一个时代的标志。
作为他最孝顺的女儿以及遗嘱上的财产继承人，龙纪文当仁不让地开始张罗他的丧事。
台岛这边，来的人他们基本都不认识，只有个瘸了条腿的周济生，当年人称跛豪，与龙成邦亦敌亦友。
港岛那边，虽然人没来几个，但是送来花圈的不在少数，周正阳打眼一看，在登记簿上发现不少在职及退休的警队高层。
还有几个名字是他很眼熟的，比如洪兴蒋天生，东星骆丙润，和联胜邓威。
这里面蒋天生他爹蒋震已经过世，辈分矮一截。
骆丙润，花名骆驼，现任东星社坐馆。
邓威，当年人称肥邓，如今是和联胜叔父辈中的第一人，连嚣张跋扈的大d都要尊称一声邓伯。
这些人只是拜祭，对于龙成邦之死以及遗产的分配并不关心。
不过龙成邦身前以及龙九都提到过的争家产戏码还是意料之中上演了，看来他们都对自己的亲人有很准确的认识。
“龙纪文！”
一声响亮的怒吼，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冲进了灵堂，身后跟着一大帮子小弟，全都是黑西装黑墨镜，黑压压的一大坨脸都认不清楚。
“龙纪文，你弑亲弑父，你还有没有人性！”
龙纪文原本披麻戴孝，在灵前作为家属向来宾一一答谢，满脸戚容，听到这话立马跳了起来。
“龙大，你胡说什么！”
龙成邦那个糟老头子儿女众多，年龄跨度也大，眼前这位跟龙纪文至少差一轮，听名字就知道排行老大。
“我胡说？”
“龙纪文，你多少年没有回过台岛了？之前老头子一直活得好好的，你一回来人就没了，还莫名其妙留下一份遗嘱，说把财产都留给你，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他这个指控严格来说不能算错，只是没有找对人。
周正阳小声地问了一句身边的龙九：“什么来路？”
龙九最初是打算把龙纪文送回台岛，让她跟周正阳断了联系，谁知道这个目的在机场就破灭了。
她不放心一路跟过来，结果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下更不能随便走了，至少要把葬礼参加完。
她翻了个白眼：“龙大，台岛黑龙会的会长，现在知道怕了？”
周正阳当然不会害怕，他只是想着龙成邦这个老东西果然不是好鸟，儿子跑到台岛还是不走正路。
“龙大，你不要血口喷人！”
龙纪文当然义愤填膺，她还沉浸在自己跟龙成邦的父女情深之中呢，当众说了一大堆，把自己都感动哭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警察都没有证据说是她干的。
不过龙大是黑社会，不讲证据。
他今天带了一大帮兄弟，看起来是打算用强。
这时候龙九站了出来：“龙大，老头子的事情跟阿文没关系，我跟她一起回来的，全程都在一起，可以为她作证。”
龙九可以不管周正阳死活，但还是想把无辜的龙纪文摘出来，但龙大理解的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他冷笑一声：“我就说嘛，龙纪文一个黄毛丫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你们兄妹看上了老头子的身家！”
“龙五呢，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吗？”
龙九没想到引火烧身被当成同伙甚至主谋了，龙五是她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两兄妹感情深厚，向来共同进退。
“你不要血口喷人，五哥在岛国根本没有回来，不关他的事！”
她狠狠瞪了眼周正阳，都是这家伙搞出来的事情！
龙大看上去要不依不饶，不过这个时候吊唁的队伍中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呵斥道：
“龙大，不管你们兄妹之间有什么龃龉，难道一定要闹到你父亲的灵堂上，让他身后都没办法走得体面吗？”
是跛豪周济生。
他跟龙成邦斗了半辈子，看来还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在的，现在也就他还想着龙成邦的颜面。
龙大冷冷一笑。
“今天给众位叔伯一个面子，龙纪文我告诉你，不管你背后是龙五还是谁，老头子的钱你别想拿走一分一毫！”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带着一帮乌泱泱的小弟昂首阔步地离开。
周正阳的眼神没离开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