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日子,让萧蕥菡在来到人世间多年以后,头一次生出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教坊司中所存在的问题,陛下很重视,也仁慈的决定释放一批乐工还籍为民。只是你的那些姐妹,并不在其中。”
这些女子都是被人当成钉子去培养的,或者一些已经变成了钉子,自然是不可能被释放。但除了梁姑姑等人,这些被培养的女子都被从狱中放了出来,重新编入教坊司。也不知道对于这些人来说,哪一种命运能够更好一些。
听到他的话,萧蕥菡脸上闪过苦笑,问出了一个问题:“大人,妾身会怎么样?”
“你觉得呢?”王茂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听到他的反问,女子脸上的苦笑又加深了一些,但最后变成了释然。
“看来你是准备好了?”
“是!”
“当世间再没有萧蕥菡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得到解脱。”这算是自己送给此人的最后一句话。
“那就承大人吉言。”解脱吗,了无牵挂,了无心事的自己,肯定能够得到解脱的吧。萧蕥菡在心中暗暗的想道。
随着宵禁时间的到来,京城也从繁华喧嚣中,沉寂下去,王家的院子也同样如此。
“送过去了?”
“是,夫人,已经送过去了。”
安初筠听到回话后,点了点头,随后关上房门,看着丈夫一口一口的品着安神汤,不由得觉得好笑,丈夫品茶时都没有这么认真。
走到窗边,将敞开缝隙的窗户关上,希望今天的安神汤也能发挥作用,让丈夫可以睡个好觉。
此时的萧蕥菡也伸出手,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后,将窗户关上,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府丞,真是一个好人啊!”
“啊?”王茂平不明白自己汇报的公务中,究竟是哪一句话,让主官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虽然他这个人是挺好的,但也不是在这种情景之下能夸出来的吧,夸敬业还沾点儿边。
“还派人将她送了出去。”
这下终于知道,主官为什么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心中很是无语,合着刚才汇报的公务您是一点儿也没听,就惦记着之前说的八卦了?
虽然无语,但他又能怎么样呢,只能顺着主官的话,说下去:“大人,幕后之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如今抓不到幕后之人,那不妨给其添添堵。”
“府丞说的是。”教坊司与戴珌的那根藤,到底是没有给他们顺藤摸瓜的机会,所以膈应膈应这背后之人,也是可以的。
但以他对于府丞的了解,与其说要膈应背后之人,其实还是想救那女子一命吧。所以他才说下属是一个好人。
对于主官给他发好人卡这种行为,王茂平也只能欣然接受。对于给四皇子添堵这种行为,他也是没有丝毫负担。
给自己设了左一个右一个圈套,那被恶心恶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只不过作为幕后之人还没有感觉到恶心,近来一直是处于气愤之中。
“还没有动手?”
“殿下,那萧蕥菡一直待在王家,我们实在是没有动手的机会。”跪在地上的人,头埋的很低。心里也是暗暗叫苦,即便是他们也不敢暗闯王家,闯了是真的容易出不来啊。
四皇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尽管心中满是怒气,但也强忍着没有发泄出来。他不相信王家能够收留那个萧蕥菡一辈子,当然也不用一辈子,王茂平也很快就会完蛋。
按理来说一个钉子而已,压根不值得四皇子放在心上,事实也确实如此,之前的赵恒律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一枚名叫萧蕥菡的钉子。
可就是这枚不起眼的钉子,竟然毁了他多年的经营,自己怎么可能放过她。然而赵恒律却不知道,他已经寻不到那枚不起眼的钉子,也找不到那名叫萧蕥菡的女子。
夕阳时分,一驾马车停在了小县城的不远处,马车中的女子眼皮动了动,随后醒了过来,撩开车帘,没有见到其他人,只看到不远处被落日余晖所笼罩的城门。
回看车厢中,有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大箱子中装着衣物鞋袜,以及香囊帕子等物。上面是一个陶偶,和一个枕头。
“蕥菡的生辰是几月份?”
“嗯?那不是快了吗?”
“这是我们亲手做香囊和鞋子,可别嫌弃啊!”
“这是年儿做的陶偶。”
“这是峥儿特意挑选的枕头。”
女子将箱子合上,却还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拂拭着,过了一会儿,才将另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几块银锭,上面还有一个路引。
将路引展开,女子将上面的名字,轻声的念了出来:“萧喜宁。”
“今天既然是萧姨的生辰,那年儿送一个喜字。”
“峥儿送一个宁字。”
“希望萧姨今后喜乐安宁。”
在夕阳的余晖消散之前,一驾马车缓缓驶入了县城,一个人开始了新的人生。
而在夕阳的余晖消散之前,顺天府也迎来了散值的时间,但顺天府的官吏们并没有,这其中也包括王茂平和主官闾嘉。
“义同堂已经被查封,但既然事情已经查明与你无关,官府自然也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听到这话,田懋辞的心总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虽然自己协助了官府,但到底还是担心会被义同堂和那两个曾经被自己视为好友的人牵连。
如今既然顺天府的府尹发了话,那就说明事情真的已经尘埃落定。
“大人,义同堂下属的那些工匠和伙计总需要安置。”在安心之后,田懋辞才有胆量说出想说的话。
闾嘉眉毛轻抬,这也是他把这位叫过来的原因,果然就如府丞所言,田懋辞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义同堂背地里所做的勾当,注定它无法继续存在下去。但扶危济困,慷慨助人的地方还是要有的,无论是善心还是善举都是需要有地方寄托和发扬。而义同堂也安置了不少穷困之人,他们也需要新的安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