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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知晓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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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郁一路到香山脚下。

茅草屋并不在主道上的山脚,而是在香山的背后。

他骑着墨云抵达此处。

见此处四面环山,环境清幽,却也十分贫瘠,远远望去,辽阔之地竟然只有那么一间茅草屋,又被众多树木遮挡,若不是那日从高往下看,恐怕只是单纯路过的话,都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人住着。

裴郁把墨云系在外面的树干上,又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让它在外面等他。

而后便独自一人抬脚走了进去。

不清楚那人对他抱着究竟怎样的心情,也不清楚他会对他如何,但裴郁从不敢轻易相信外人,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住了一把用来防身的短匕,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一包藏于腰间的药粉。

裴郁这才继续放轻脚步往里走去。

不知道是因为还没人回来,还是因为这里的主人是个哑巴,所以整间茅草屋都透露出一股死一样的沉寂,无声无息,只有山林间的鸟儿飞过的时候时不时发出一些清脆的叫声,让四周的环境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压抑。

裴郁过去的时候先看了一眼四周。

未瞧见裴行时和他随从的马,他眸光微沉,却依然没有犹豫地继续朝茅草屋走去。

草屋的门关着。

依然不确定里面究竟有没有人,裴郁于袖中握着匕首的手不由自主地多用了一些力道,他在原地又待了片刻,仔细听里面的声音,仍然不曾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便小心地伸手推开门。

可就在门开的那刹那,里面便有一道剑气迎面而来。

也亏得裴郁一早就有警惕之心,察觉到不对便立刻偏开身子往旁边一躲。

哑叔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只是见那一袭青衣躲开了他的剑,不由沉下脸,正欲继续提剑而上。

这时候裴郁的手也已经握住了腰间的药粉包。

就在裴郁准备把手中的药粉包朝人扔过去的时候,却见老人神色忽然一变,不顾自己这一剑会被收回的剑气所震伤,他竟然愣是把剑收了回来,自己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

裴郁握住药粉的手忽而一顿,显然未曾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个被他自己逼得倒退的老人竟又朝他走了过来。

裴郁见他过来,眸光又是一沉。

手依然握着那包药粉,余光在他面上藏不住的紧张神情时游移而过,似乎察觉出他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裴郁便也按捺着没有在这个时候发作,而是打算先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哑叔急切地大步走来。

伸手想握住裴郁的胳膊检查他的伤势。

可他的手刚伸过去,裴郁便不自觉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显然并不愿意被他碰到。

老人苍老的手徒劳地悬于半空,神色微变,却也未曾说什么,他只是看着裴郁轻轻“啊”了两声,又指了指裴郁的身子。

裴郁以前在西街摆摊的时候,认识一个同样不会说话的老人,看得懂一部分手语,何况这个老人的意思十分明显,是在询问他有没有事。

看来他对他的确没有恶意。

裴郁浑身的紧绷和戒备终于松了一些,只是疏离仍在。

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老人。

目睹着他脸上未曾掩藏的关切,他也只是淡声说道:“我没事。”

明显能够看到老人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和担心也变得松缓了许多。

裴郁见他这样,心中却更为不解了。

疑窦于他心中徘徊不绝,他本以为他们自小离开他不管他是因为不喜他的出生害死了他的生母。

就像裴行时冷落他厌恶他。

他们应该对他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可如今看老人的这番表现,竟好像不是。

那他们又究竟为何不管他?

这个念头只在裴郁的心中残留了一瞬,便又消弭不见了。

他们到底为什么那样对他,又为什么在如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已经不在乎了。

“裴行时在哪?”

他单刀直入,直呼其名裴行时的名字,询问老人他的去向。

看着老人看向他时睁大的眼睛。

裴郁并未理会,依旧漠然地看着他,继续看着他沉声问道:“我的卷子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他本只是猜测,却见老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神情也骤然变了。

裴郁就知道自己并未猜错,他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不似那夜知晓时那般愤怒生气,但心里依然有着一股无名火,烧得他神色阴沉、心火旺盛,这让裴郁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十分难看了。

他紧攥着手中的匕首,不顾上面雕刻的花纹压得他的手心生疼,沉着一张脸,气息也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哑叔看少年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微红的眼睛。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连安慰都做不到。

只能在他对面干站着束手无策。

“你——”

对面忽然传来少年喑哑的嗓音。

哑叔本就一直注视着少年,此刻听少年出声,更是立刻看了过去。

“我不管你还有裴行时到底想做什么,但这是最后一次,我要欠也只欠她一个人,除了她之外,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若是日后你们再阻拦我,破坏我的事,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裴郁气息沉重地说完这番话,又红着双眼看了对面的老人一会,便沉着脸转身离开了。

“啊……”

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紧跟着裴郁察觉到老人似乎想握住他的胳膊,可他此刻情绪还未彻底平复,被怒气萦绕的他头也不回,只拿匕首反手阻拦了一下,便沉声喝道:“别碰我!”

这一刀自是无法对哑叔产生任何伤害,但还是让哑叔不得不勒令住了步子。

他只能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面露急切。

试图跟过去,又害怕再次惹怒少年,只能徒劳地留在原地,却在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人时,又啊了一声。

先前是为了阻拦而急切的声音,如今这一声却饱含着惊讶。

看着从外面园林走进来的裴行时时,哑叔的确是惊讶的。

早在前几日国公爷走的时候就说过这阵子他不会下山,为得就是怕被诚国公碰上,无法向他解释。

未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哑叔看着他自是无比惊讶地啊了一声。

裴郁原本低着头,忽听身后先后传来两声语调不同的啊,他沉着脸,本不想理会,却同样在抬头看到裴行时的时候脚步一顿。

但停顿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很快,裴郁便又沉下脸,大步往前走。

他要说的都已经说了。

他不管裴行时做这些的原因,但他要是再敢来破坏他的生活,他也不介意违背天理伦常。

反正他原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裴郁一路沉着脸往前走,以为以裴行时的性子肯定也不会多加理会他,正欲与他擦肩而过回家,却被他伸手拦住了。

这是第一次裴行时伸手阻拦他。

即便是裴郁也不由目露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他便又沉着脸朝裴行时看去。

不知不觉间。

他已与裴行时差不多高了,再也无需像小时候那样仰望他了。

“你还想做什么?”裴郁沉着脸压着嗓子沉声发问。

裴行时回头看他。

在看到少年微红的眼睛的时,他神色微顿,两片枯涩的薄唇也跟着紧抿了一下。

这大抵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离得这样近说话。

只是想到他要与他说的那番话,裴行时竟不知为何心生犹豫。

他那抹犹豫似乎传递到了脸上和眼中,也让裴郁得以窥见他此刻的情绪。

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裴郁并不愿与他多说,见他迟迟不言,他依旧沉着脸,正欲拂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可眼前的胳膊被他拂开了,耳边却传来了裴行时低哑的声音:“你不想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脚步下意识被他勒停。

裴郁回头,似是没想到裴行时竟然会开口与他说话,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但这也确定了就是他做的。

他的脸色依然不好,沉着一张脸看着他,却也没再离开。

裴行时说的没错。

他的确很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裴行时都没管过他的事,如今却特地要过来横插一脚。

他就这么恨他吗?

恨到根本不想看到他变好、恨到希望他一直挣扎于泥潭之中?

“啊!”

哑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也听到了裴行时的那番话,此刻正皱着眉朝裴行时挥手。

裴郁看出他这个意思是让裴行时不要与他说。

又见他神色急切紧张。

裴郁长眉愈发微拢,不明白他为何阻拦。

“没用了,磐娘她……已经被找到了。”裴行时哑着声音和哑叔说道。

见哑叔神色怔怔地看着他,裴行时忽然无力地闭上眼睛。

他今日在青山寺上收到詹叙的信鸽之时就知道事情发生了变故,再见信中内容,知道明深带走了磐娘,便知晓此事已然彻底瞒不住了。

本想下山与哑叔说一声,没想到会在外面看到裴郁的马。

身侧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裴行时却依然觉得无力至极。

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身侧少年在看他。

裴行时忽然长吐出一口气,他没有回头,只是跟少年说了一声:“你跟我来。”而后便径直朝屋中走去。

裴郁心中还在想裴行时先前说的那番话,还有他与老人的态度。

此刻忽然见裴行时头也不回离开。

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大步跟了过去。

哑叔看着他们离开,也回过神了,他欲跟进去,最后却还是勒令住步子,守在了门外。

屋内并不亮堂。

天色不知何时有了变化,乌云密布,恍若有暴雨倾盆,也让这本就照不进多少光亮的茅草屋变得更为昏暗了。

裴郁跟裴行时进去之后,见他站在窗前迟迟不言,不由看着他的背影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裴行时依然没有开口。

就在裴郁等得不耐烦,准备再度开口甚至准备离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裴行时的声音。

“你不是我的儿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伴随着外面忽然落下的一声惊雷,让裴郁耳边振聋发聩。

却又像是被雷声掩盖没有听清一般。

裴郁双目怔怔看着裴行时,但也不过顷刻,在听到外面的倾盆大雨落下的雨声之时,裴郁就回过神来了。

裴郁看着远处依旧背对着他的裴行时,下意识觉得裴行时真是疯了,他不是他的儿子,那他是谁的儿子?

可即便他再不喜欢裴行时,也知道他从不是会说笑的性子。

何况这个话也并不好笑。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惊雷依旧,滚滚雷声伴随着急促的暴雨声,让裴郁的耳边嗡嗡作响,心脏像是在此刻停止跳动了,他第一次失神到这种地步,除了目光呆滞地看着裴行时的身影,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是谁的孩子?”

不知何时,裴郁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也轻若如蚊一般。

他依然白着一张脸看着裴行时。

能感觉到裴行时放在窗沿上的手紧绷着。

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才让青筋在上面流窜,犹如盘桓的青蛇,甚至让人有些担心这些青筋会不会如血管一般炸开。

“李崇。”

这两个字传入裴郁的耳中,裴郁一时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可李是国姓,裴郁的反应虽然慢了一拍,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等终于想起这是谁的时候,他忽然变了脸,脚步不自觉往后倒退了两步。

手扶住身后的桌子才得以站稳。

但这一番动静还是闹得极大,桌上的茶壶茶碗也被推得晃动不止。

哑叔担心地探进一个脑袋。

就连裴行时也犹豫地回头看了过来。

他看到少年苍白到失去一切血色的脸,也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空洞一片。

这一刻。

他眼中已然没有一丁点情绪了。

愤怒不再,欢喜不再,他就像是一个失去魂魄的木偶,呆呆地靠站在桌边。

然后一点点仰头朝他看了过来。

“我为什么是他的儿子?”裴郁抬着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哑声问裴行时。

似不解。

又像是在等一个结果。

裴行时迟迟未答。

就在裴郁收回视线,趔趄着脚步准备往外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再次传来裴行时的声音:“他与你母亲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和我一样,他也爱慕你的母亲!”

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并不愿意让少年知道当年的丑陋。

但裴郁的脚步只是在原地停顿了一瞬,便没有犹豫地继续往外走去。

哑叔在外面,看到裴郁失魂落魄出来,担心地想去扶他。

可裴郁此刻虽然失神,却还是没有让他们碰他,甚至比任何一刻都不希望别人碰触他,他挥开老人的搀扶,看着他问:“所以这就是你们厌恶我的原因?”

又像是在问身后的裴行时。

哑叔自是无法回答他,他只是看着裴郁担心地啊了一声。

身后也没有声音传过来。

裴郁垂眸扯唇,轻轻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他说着垂下浓密的睫毛,然后义无反顾地走进暴雨之中。

哑叔急得想来拽他。

却又想起他并不喜欢被人触碰。

只能咬着牙转身去找伞。

可等他找到伞出去的时候,视野所及之处已经没有少年的踪影了。

他正想撑着伞出去找裴郁,身后却传来裴行时疲惫至极的声音:“你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这句话终于勒令住了哑叔急切的步伐。

他回头看向裴行时,看着他又啊了一声。

裴行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此刻也没有别的法子,在哑叔急切而担忧的注视下,他也只是撇开脸,继续凝视着窗外的雨幕,哑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裴郁一路从里面疾走出来。

他满目空洞,犹如木偶一般失神着迈着步子往外走去,甚至连被他系在一旁的墨云都没有注意到。

他就这样趔趄着步子在倾盆大雨之中不住地往外走着。

雨下得实在太大了。

身上的衣裳早被雨打得贴在身上,沉重无比。

头发也被打湿了,浓睫卷着雨珠不时遮挡住他的视线,让他无法辨清前路。

可他也无需辨清前路。

他早已失去所有的理智和神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着。

身子冷得好似在发抖。

却不知是被这晚秋的雨水打得发冷,还是他自身的原因。

耳旁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嘶声,还有马蹄不住踩踏地上的泥土发出的哒哒声,裴郁被这熟悉的声音唤回了一点理智,他在旷大的雨幕之中回过头,在看到墨云的时候,他破碎的灵魂好似终于得以重聚。

墨云……

是,他不是什么都没有,他还有云葭,还有徐叔他们……他要回家。

他要回去他的净土……

他要去找他们!

他忽然掉头,急切地朝墨云大步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不住地想着,他要回家,他要去找云葭……只要见到她就没事了,只要见到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的脸上像是扬起了一抹希冀的笑容。

可就在他翻身上马,准备回城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属于裴行时的那匹马。

笑意突然僵住。

理智和魂魄再一次被击碎。

‘你不是我的儿子。’

‘你的父亲是李崇。’

‘……他和我一样都爱慕你的母亲。’

……

这些荒诞的话终于解释了他这么多年会被裴行时冷落、厌恶的原因,也解释了裴行时这次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却依旧让他恶心想吐。

裴郁不知道自己是在厌恶什么。

是在厌恶那段恶心的关系,还是在厌恶他自己本身?

他只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了。

明明来之前他是那么憧憬、那么喜欢、那么期待明日的到来,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了,可如今……

他该怎么去期待?

他有什么资格去期待?

裴郁眺望远处。

雨幕让天地都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薄纱,让他辨不清前路。

就如他此刻的心。

被虚无的东西笼罩着,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墨云见他迟迟未动,不由又发出嘶的一声,像是在询问他要去哪里。

可裴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不敢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他甚至想躲起来,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可他甚至连这样的一个地方都找不到。

于是天地之大。

裴郁竟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他只能四处游荡着,如一个孤魂野鬼,骑着墨云走进雨幕之中,不知去处、没有归处。

……

明暄看见裴郁的时候,是在香水畔。

天上雨还在下着,但已经没最开始那么强烈了,只是淅沥沥的雨滴依旧不断地往下落着。

今日学堂没课。

明暄便自己一个人上山打猎去了。

他自小就在山上摸爬打滚着长大,虽然年纪还小,今日却也猎了不少猎物,就是中途下了一场大雨,把那些小东西都吓得跑回到自己的巢穴去了,要不然他今日还能猎更多。

不过他总体而言还是很满意的。

准备今晚让他爹炖山鸡汤喝。

至于那几只袍子、野兔,可以拿到市集上卖钱。

天气越来越冷了。

虽然老爹现在在庄子里做事,每个月的月钱也很丰厚,但他那双腿还需要用药,药材并不便宜,老爹又不愿继续欠东家的人情,所以明暄空的时候都会跑山上来打猎,多的就拿去卖掉,攒起来给他爹当买药钱。

他不觉得这日子有多苦。

相反,因为老爹的腿比以前好了很多,甚至于可以一个人行走了,他只觉得如今这生活日日都有盼头,只可惜东家还是不肯要他,说他年纪小,让他好好读书,长大了再说。

明暄想到这便又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东家其实是觉得他年纪小没什么用,他也明白自己的确没什么能让东家看得过眼的本事。

论手段,他不如庄子里时常来的那几个管事。

论忠心,他也不如那些从小在国公府长大的人……

不过没事——

他现在还小,但再过几年,总能让东家看上他重用他的!

明暄现在十分有冲劲。

想通了,他便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这里距离庄子还是有段路的,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又下着雨,明暄怕回头天真的黑了,不好走路,所以走得很快。

只是没走几步。

他忽然看见了岸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马匹。

他这辈子也就见过一次这种毛发黝黑发亮、看着就威风凛凛的宝马。

认出这是之前跟东家一起来庄子里的那位裴二公子的马。

明暄有些惊讶会在此处看到它。

既然马在这,它的主人肯定也在这,可明暄左看右看却没找见那位二公子的身影,明暄犹豫了一会,还是好奇地走了过来,脑袋往前一探,便看到了躲在两块石头里的少年郎。

以为他在躲雨。

明暄正欲跟他打招呼,可嘴巴还没张开,就见少年忽然朝他的方向背过了身子。

在庄子里的时候,他跟这位二公子就闹过红脸,也被他威胁过。

但也是因为他——

他爹的腿才会重新看诊,重新诊治,如今才得以行走。

明暄记仇也记恩。

所以刚刚才会笑着想跟他打招呼。

只是此刻见裴郁这样,明暄以为他这是不欢迎自己,自是也有些不高兴地抿了下唇。

原本因为父亲的关系,他还想好好谢他一番,但见少年这般态度,明暄也不愿腆着脸跟人套近乎。

正欲直接离开,见他身上都被淋湿了。

明暄皱了皱眉,又见马上并未有避雨的工具,明暄便解下身上的雨披和竹笠放在石头旁,权当他谢他当日开了那个口。

见裴郁依然没有别的反应,明暄也没说话,不大高兴地拉着一张脸,转身走了。

可走了没几步。

明暄便越想越不对劲。

他怎么觉得这位二公子今日看着怪怪的呢?

以他的性子不至于像这样躲雨啊,而且,明暄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他……在发抖。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打算继续往前走。

但心里有了犹疑,这迈出去的步子也就有些走不下去了。

原本的大步一点点放慢,最后僵停。

明暄咬了咬牙,低骂自己一声“真是多管闲事”,他是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像他们这样的人,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哪有这个闲心去管别人的事?

可裴郁毕竟帮过他家……

要不是因为他,他爹现在还得瘸着脚走路呢。

“算了!”

明暄最后还是咬着牙扭头快步回去了。

重新走到那块大石边上,他探着脑袋问依旧背对着他的少年:“诶,你没事吧?”

裴郁没有回答。

明暄皱眉,正欲抬脚过去一看,却听到一道低哑冷厉的男声从前面传来:“滚。”

“靠!”

这一声直接把明暄气得停下步子,低骂出声:“你这家伙,我真是闲得来管你的事!”明暄气得又是掉头准备离开,但余光一瞥身后的少年,见他依旧蜷缩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缩在两块石头夹缝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明暄觉得他好似是在躲避着什么。

他以前也这样过……

在跟他爹吵架;或是跟村子里的人打架,不愿让他爹发现;或是想他娘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位二公子的身世了,知晓他这么多年过得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他这是跟人吵架了?

还是想谁了?

明暄僵停着步子,在心里不住揣测着他可能会碰到的事,但他毕竟不是裴郁,就算猜到也没用。

他本来想着陪他一会,看看他能不能好。

但雨还没停,天色又开始一点点变黑了,这位二公子一看又是淋了很久的雨,再这样下去,恐怕得发热。

他可没这个力气把他拖回去。

而且他也不觉得他愿意跟他们回去。

明暄皱眉沉吟。

其实现在最方便的就是他先回到庄子,然后跟庄子里的管事说,让他们派马车过来接他,到时候大夫、马车应有尽有,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跟他没关系。

但明暄以己度人……

知道这种时候他根本不会想见外人。

犹豫片刻,他的脑海中便浮现了一个身影。

“算小爷我欠了你的!”

明暄咬着牙忽然又暗骂了一声。

他骂完自己之后回过头看向裴郁,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我借下你的马匹。”

依旧无人回答他,但也未曾阻拦。

明暄也不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但他这会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把手里的猎物放到石头旁,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裴郁。

见他仍然一动不动,便咬牙回头,大步朝墨云走去。

可墨云素有灵性,见他过来,还未等他靠近,便发出不耐烦的一声长嘶。

明暄简直气得半死。

主人是这个臭脾气,坐骑也不讨人喜!

要不是为了感谢他当日那一番话,他才懒得管他死活——

“喂,臭马,我是来帮你主人的,你没看到他跟死了一样缩在那边吗?你要是不想让他真的死,就乖乖听我的话,要不然我可真的不管你们了!”他叉着腰,冲着墨云喊道。

一边喊一边还在观察着身后。

眼见裴郁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他十分无语,不过好在这匹臭马倒是没再冲他嘶声发脾气了。

明暄试探地伸出手。

见它并未冲他发脾气,就知道它这是听懂了。

还真是一匹通人性的好马。

明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他握着缰绳不甚熟练的翻身上马,然后拍了拍马头,往城中赶。

也亏得他这阵子在庄子里跟徐家的管事学过骑马,要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汗血宝马可以日行千里。

明暄一坐上,跟它说了声“回家”,它就立刻撒开四条马蹄往前疯跑起来,震得明暄这个骑马的人反而头晕眼花,坐在马鞍上颠荡不止,甚至担心自己会被它摔下去,只能牢牢俯身抱住马头。

而此时的诚国公府。

云葭也正在找寻裴郁的踪影。

她起初并不知道裴郁今日出门了,是快吃饭的时候,发现阿琅独自一人而来,问起方才知晓裴郁不在房中。

“我听小顺子说他今天中午吃完午饭就出去了,门房的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徐琅倒是没当一回事,说完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一边喝一边说道:“估计是去见他那些同窗了吧,早上我们从贡院回来的时候,不是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吗?”

云葭听完这话却迟迟未曾松下眉。

他若是见同窗或是要晚归,必然不可能不与她说。

他知道她会担心他。

所以无论去做什么,他都会提前说与她知晓,让她可以安心。

若他一言不发走掉,要么是他笃定他很快就能回来,她不会知道此事,要么是这事他不好告诉她知道。

可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隐瞒于她?

云葭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知晓的人,只是以她对裴郁的知晓,他绝不可能在明知道她会为他担心还这么迟都不回来。

她面上的担忧隐藏不住。

徐琅即便心大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姐,你怎么了?”徐琅奇怪地放下手中的茶碗,心思一转,他想到什么,立刻变了脸,“你是担心裴郁出事了?”

“我怎么忘了那个害他卷子被偷的人还没找出来!”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他!”徐琅说着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云葭见他这个反应倒是回过神了。

她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等徐琅站住,目光不解地回头看向她,云葭稍缓了一口气与他说道:“裴郁没出事,我刚突然想起来他跟我说过今日要出去,是我睡糊涂,忘了。”

虽然不清楚阿郁到底去哪了。

但既然是他自己离开的,至少可以明确他是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至于如今迟迟未能回来……云葭一时也不确定他究竟是出事了还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但不管如何,还是先不要惊动旁人,免得阿爹和阿琅他们为他担心。

好在这会阿爹和霍姨还未过来,就阿琅一个倒是也好哄。

听她这么一说,他果然没有怀疑。

很快就又松了口气坐了回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出事了。”

他重新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云葭则走了出去。

“我让人去传膳。”她边说边往外走,脸上温柔的表情在离开徐琅的视线之后便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待走到外面。

惊云就侯在廊下,看到她出来,正要向她请安,忽然扫见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微怔:“姑娘,怎么了?”

她低声问云葭。

云葭压着声音与她交待:“你让叶七华跟季年他们先出去找下阿郁。”

“二公子怎么了?”惊云惊讶道。

云葭抿唇:“我也不知道。”

她就是莫名的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却又说不上来,手压着心口,云葭蹙眉感受着里面狂跳不止的心脏,与惊云道:“先不要惊动旁人,尤其是不要让阿爹他们知道。”

惊云见她这般模样,自是不敢多言,忙点了点头,便立刻往外吩咐去了。

目送惊云离开。

云葭又在廊下独自枯站了一会。

她双手无意识紧握着,抬头望向外面的天。

雨已经停了。

天也彻底黑了。

院中灯火摇曳,人影憧憧,却未有她想要等的那个身影。

“姐,你怎么还不进来?”

直到身后再次传来徐琅的声音,云葭这才回过神,她忙扬声应道:“来了。”说着却又看了一眼外面,眼见依然没有裴郁的身影,她这才失望地收回视线往里走。

等徐冲和霍七秀过来的时候,晚膳已经布置好了。

有云葭的话。

二人显然也未曾起疑,只当裴郁是真的有事出去了。

徐冲还十分乐见其成,觉得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就得多结交下朋友才好。

等吃完晚膳,一家人说了会话便各自回房了。

云葭却未往九仪堂走,而是在朝前厅走去,本想询问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却见有个门房那边的人急匆匆走了过来。

彼时她正跟惊云走在院中。

瞧见这副画面,自是皱眉,惊云把人喊了过来:“急匆匆做什么去?”

那门房的人听到声音看过来先喊了一声“惊云姑娘”,在瞧见她身边的云葭时,更是立刻变了脸。

他大步过来,先同云葭行了个礼,而后与云葭说道:“姑娘,庄子里那个明家小子又来了,说是要见您。”

他这话一出。

云葭还未说话,惊云就率先皱了眉低斥道:“为着这么一个小子着急撩火的,平日的规矩都忘了?”

“姑娘不是说过不用那个小子,让他乖乖回家去吗?你竟还特地过来打扰姑娘!”

若是以往得空时,云葭知晓明暄过来,许是还会见他一面。

她其实还是蛮欣赏这个小孩的。

只是今日她实在无心于此,正欲离开,便听门房那个下人说道:“是是是,我们一直都谨遵姑娘的教诲,只是今日那小子是骑着二公子的马来的,我们……”

“你说什么?”

原本准备离开的云葭立刻停下步子,回头问道。

不等门房回答,她便已大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问:“他人现在在哪?”

少见姑娘有这般焦急的时候。

门房愣了一下,还是被惊云拍了下胳膊才回过神,一边急匆匆跟在云葭身后,一边答道:“就在门房旁边的屋子等着,小的们问他找您做什么,又问他二公子的马为何会在他那,他一直不肯说,只说要等见到您才肯交待。”

云葭没有回答,只是步子走得更快了。

惊云怕她摔倒,自是扶着她的胳膊匆匆往门房那边去。

待到那边。

自有不少下人。

看见云葭过来,他们纷纷屈膝行礼,待听到惊云询问“明家小子在哪”,他们忙指了一处地方。

云葭未语,正欲过去。

回想刚才那个门房说的话,又跟惊云交待了一声。

惊云自是应是,等云葭往那边屋子走,她则吩咐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她是云葭身边的大丫鬟。

她的话,自是无人敢违背,原本围在外面的人,纷纷从这边退散离去,惊云便跟了过去。

等云葭进屋,她则守在外面。

明暄还在屋里歇息,他今天是真的差点快没了半条小命,那臭马简直跟疯了一样,他一下马就吐得昏天黑地,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好在喝了一杯热茶勉强解了那股子恶心。

但他小脸依旧发白。

听到动静,他往外看,便瞧见那位尊贵的县主娘娘匆匆而来。

记忆中尊贵无比也端庄无比的女子此时却步履匆匆,再无往日的冷静,明暄看得不禁有些失神,心里竟然还不合时宜地想道:所以这位县主娘娘是和那位二公子在一起了吗?

村子里的女人每次等不到上山打猎的丈夫时也都是这副模样。

只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明暄的心里徘徊了一瞬,在云葭彻底进来的时候,他便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

正欲跟她先行礼。

云葭却已发话:“不必多礼。”

说完又急切道:“你可是因为阿郁的事来找我?他现在在哪?”

明暄也不敢耽搁,闻言正想与云葭说道,想到什么,却又看了一眼外面。

云葭知道他在看什么,与他说:“外面只有我的亲信。”

明暄这才放心地跟云葭把先前在香河畔看到的事情全须全尾地和云葭说了一遭,说完,见她脸色难看,柳眉紧蹙,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看二公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所以就特地跑来找您了。”

“多谢,”云葭与明暄说,“你这一趟对我很重要。”

虽然不清楚阿郁为何变成这样,但既然已经知道他在哪了,云葭便未曾耽搁。

她跟明暄说了一句:“今日多谢你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家,来日再酬谢你。”说罢,不等明暄回答,云葭便也率先往外走去。

惊云见她出来,忙问:“姑娘,可是有二公子的踪迹了?”

她先前离得远,未曾听到里面的声音。

云葭颔首。

脚步却依旧未停:“我现在去把他带回来,你留在家中,切勿让阿爹他们知晓我去做什么,若问起,只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急匆匆吩咐一句,又与惊云交待了一声让人送明暄回去,而后便径直往门房走去。

惊云本想跟上。

但她有吩咐在身,只能先去处理手头上的事务。

云葭一路往外走。

墨云就在外面,门外守着的几个下人忽然见她过来,自是惊讶无比,还未来得及请安,就见姑娘忽然骑上了墨云。

“姑娘,您……”

几个下人看着云葭讷讷问道。

云葭头也不回,一边策马离去,一边留下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不必告于阿爹。”

等门房的人跟出来看的时候,云葭早就骑着墨云不见踪影了。

墨云不愧是大宛宝马。

即便先前一路狂奔,此刻也未见一丝疲态。

云葭骑着它出了正府街,在外面碰到还在找人的叶七华和季年等人。

初时看见云葭的时候,一群人还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叶七华先驾马跟了过来:“县主,您这是……”

云葭头也不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他在哪了。”

她说着又高高喊了一声驾。

她今日未戴帷帽。

无论是衣着还是发髻都是标准的名门贵女的模样,此刻却于街上策马狂奔。

也亏得今日下过雨,空气湿润,路上并无多少人。

要不然若有熟识云葭的人瞧见,恐怕明日又得是城中一桩热闻。

深紫色的重衣不住地在空中飞舞。

头上的金步摇也被震得不住晃动,落下马去。

但此刻无论是云葭还是叶七华等人都顾不上这一支小小的步摇,他们都在着急地往城门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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