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玄两眼放空，脑袋里有一瞬间恍惚。
他感受着离越隔着衣物传来的温度，呆愣几秒后，无奈地一笑，扬起手，托起离越的脸。
“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尽管在黑暗中，尽管看不太清眼前人，离越还是感受到洛北玄粗热的呼吸声扑面而来。
他翘起嘴角，低语道：“王爷自然会怜爱我的……”
洛北玄头皮一麻，他摩挲了一把离越的小脸，起身将他放倒。
他则利落翻身下床，踏着步子准备离开。
“王爷……”
离越心里一冷，眼里是无边落寞和委屈，喃喃出声。
洛北玄脚步一顿，随即扭头小声道：“等我。”
末了，他怕离越误会，接着继续道：“你身体还弱，我怕等会你会疼，会难受，我去拿些东西过来。”
离越这时呼出一口气，终于好受多了。
他心头上悬着的石头落下来，掷地有声。
离越红着耳根，用力点点头，咧着嘴，“王爷，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听到推门声，他窸窸窣窣地披了件衣服，将烛火点燃一支。
昏黄的火光，霎时装满了整个屋子，火光摇了两下，便安静下来。
一如离越的心。
*
皇宫，养心殿。
烛火摇曳，洛扶光批着奏折。
身边的太监挑了挑烛芯，又给他添了碗热茶，小声道：
“皇上，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早朝。”
这养心殿本是天子休息睡觉的地方，现在变成新皇帝批折子的地儿了。
太监心里叹着气。
皇上自登基以来，勤勉有加。
就是没有后宫，晚上不用召妃子们，皇上晚上没事，精力都用来看书，或是批奏折。
太监瞧了瞧窗外的天色，这漫漫长夜，皇帝不能总是批折子吧？
洛扶光品了口茶水，另一手里没有放下折子，淡淡道：“不急。”
此时，窗外人影浮动，洛扶光眼神一凛，顿了一下。
他将手中批本放下，对身边伺候的太监说道：
“行了，朕要休息了，你先退下吧。”
“那奴才让他们进来伺候着。”
洛扶光摆摆手，“不用，让他们都下去。”
太监闻言立刻俯首应了声，便悄然退下，离开时，又递了眼色让等候在殿外的一干人等，全部退出去。
“吱呀。”
太监没走多久，门便被推开，进来一暗卫跪在当今天子面前。
洛扶光端起那碗温茶水，刚送到嘴边，就听到暗卫禀报：
“皇上，已经查到那人的下落。”
洛扶光眼神一滞，手中碗里的茶水，荡漾了一下。
他放下茶碗，恍惚了一下。
似是不太确信刚才听到的是真是假。
“确定？”
暗卫俯下身，坚定道：“禀皇上，确定！按照皇上的吩咐，此事暗中进行，任何人不知晓，也没有打扰那人。”
暗卫说完，便低着头，跪在地上，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动静。
他于半年前，接到皇上秘密发布的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是个双手双脚有隐疾，以及不能开口说话之人。
按理说，这样的人很好找，毕竟有这么多显而意见的特征。
可他找了快半年，一点头绪都没有。
皇上没有恼怒，也没有对他发火，而是让继续再找。
终于在前些日子，他找到一丝线索，经过再三确认，他才回来禀报。
洛扶光沉默许久，才站起来，对着跪着的暗卫说，“他在哪里？”
暗卫说了个位置。
洛扶光眯了眯眼，眸子中闪过惊讶的神色，他鼻腔里轻嗤一声。
“带朕过去。”
暗卫愣了一下，现在这么晚要过去？
他也只是愣了一秒，随即应声：“是！”
*
京都城最北边，环城河的对面，一排竹林过后，有片不起眼小村庄，叫小王村。
这小王村从东到西，总共就十几户人家。
因为离京都近，村里的男女青年大多进城，要么做起了长工，要么支起了摊子做了小买卖。
留下来的，一般都是老人和儿童。
“这十几户人家里，有户人家是半年前搬过来的，是对兄妹。
妹妹大家倒是常常见到，就是那个兄长，很少出门。”
半年前搬过来？
洛扶光听到这里，眼神颤了颤，那就是他登基当上皇帝的时候。
“听说那个兄长年少时生了场大病，身体不大好，做不了重活，性格也阴晴不定，所以多半时间待在屋里，不与人打交道，一直都是妹妹在照顾着他。”
“但根据村子里几个孩童讲述，那个兄长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他偶尔会出门，晒晒太阳。
对待孩子很温和，只是不喜欢说话，从来没听到他与人交谈过……”
暗卫同洛扶光站在村子口，他低声向换了身普通衣物的皇帝，禀报着关于那人的一些情况。
当说到那人与一个妹妹同住时，他明显感觉到皇上周身的气压陡然变低！
暗卫噤了声。
良久，他才听到皇上说了一句：“你先退下。”
“皇上，更深夜重，这又是郊区野外，怕是……”
洛扶光甩了个眼刀子过去，暗了立刻闭上嘴。
“你在这里等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跟过来。”
“是。”
暗卫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洛扶光稳了稳心神，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迈开脚步。
*
烛火下，影正缝着衣裳。
他身旁的小桌子上，摆着剪刀，布头，还有各种颜色的线。
他安静地低着头，娴熟地挑着针钱，那双大手，很是灵活。
针线在他手里，细细密密缝合，飞针走线的工夫，完全不输他当年做暗卫时的功夫。
“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一声迷迷糊糊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影转过身，瞧着小妹懵着两眼，神情恍惚迷瞪，知道她这是睡觉途中醒了。
他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抬手示意她不用管，继续休息。
小妹从炕上下来，走到他跟前，瞅着他手里的衣物，叹了口气：
“大哥，大半夜的缝衣服对眼睛不好，这烛火又暗，你快歇息吧，咱们又不缺吃的穿的，不用你半夜起来做针线活贴补家用。”
说完，她欲言又止。
本来她想告诉影，洛王爷每月都会偷偷派人送银钱过来。
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影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拒绝，说不定还会再次偷偷搬走。
虽然她手里很富有，但不敢拿出来用，还得装模作样，找些活儿回来干。
唉！
“笃笃笃”，门口传来非常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响。
影和小妹同时一惊。
大半夜的，这是谁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影放下手里的衣物和针线，悄悄躲到门后。
小妹走到门边，小声询问着：“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