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曾凡踏入灰色旋涡，眼前赫然是无垠的黑暗！
遮蔽了双眼，仿佛眼眸都瞎了一样。
曾凡心中的不安越发盛烈！
“你终于来了！”
无垠黑暗中传来一道熟悉的话音。
曾凡瞳孔骤缩，没有理会，猛地朝身后望去。
后方微弱的光芒中，灰色旋涡依旧。
他不管不顾，动用全力，轰击向灰色旋涡。
没有想象中的无法力敌，没有想象中的坚不可摧。
咔嚓！
灰色旋涡就如同一面脆弱的镜子，攻击临近之际，便碎裂开来。
如同一汪泡沫！
之后便是一扇古朴，沧桑，腐朽到了极致的大门。
曾凡认得，那是与刚进入的帝之门户一模一样的门户。
然而与帝之门户的庄严肃穆，巍峨雄壮比起来，这扇门户就如同浸泡在时光中，腐朽到不堪，似成了时光中被遗忘的垃圾一样。
曾凡颤抖着手臂，轻轻推向门户……
轰隆隆……
大门却没有开启，而是整扇门都向里倾倒过去！
浓烟滚滚，灰尘弥漫……
好似无尽岁月都没有人打理过一般，积淀着孤寂的尘埃。
尘烟散去……
曾凡望向其内……
枯寂，荒凉，破败不堪……
先前的繁华荡然无存！
死一般的寂静！
哪还有什么生机可言？
先前站立的无数大帝似乎都化作了乌有……
曾凡不敢置信，刹那飞奔入其中。
熟悉的景，熟悉的物，熟悉的创世神山……
却都破败了！腐朽了！
宛若亿亿万载没有任何生灵存在一般！
怎么可能？
就刚才，不是整个帝界大帝都在对他进行逼宫的吗？
为何，如今，才过了一刹那的时间，整个帝界的生灵，都没有了？
凌若雪呢？
孩子们呢？
爸妈小弟呢？
庞大神识覆盖了整个破败的废墟，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尘土中，飞出一道金色的身影。
漫无目的的飞行着，就算撞破了星辰，依旧没有停下来……
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
金色身影口中大喊着：
“这也没有，这也没有，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雪儿，你在哪？……呜呜呜……”
曾凡探手抓出，将前…前世抓到身前……
却发现，前…前世已经混乱本我与逝我的意识中……
已然疯了……
而雪儿该不会就是凌若雪的不知多少个的前世吧？
曾凡叹气，任由前…前世离去。
他依旧在帝界中寻找…
没有！一切都没有了！
只有满天尸骸堆积如山的帝墓依旧！
就连创世神山，似乎都停留在了无垠的岁月前。
曾凡冲出帝之门户，高声质问：
“老头！到底怎么回事？”
幽幽半晌，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长痛不如短痛！”
“什么？”
“天帝，老奴无能，只能让你提前苏醒……”
“老头，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老奴确实已经死了，现在只不过是老奴的执念，为天帝守护最后一班岗。”
“……”
“只怪老奴无能，已然耗尽所有力气，接下来的路，只能靠天帝自己走下去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原本老奴希望能让天帝圆圆满满走完最后一世，可……见谅。”
“凌若雪呢？”
曾凡声音颤抖，问出了心中否定的问题。
“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一切都是虚幻……”
“帝界！只是建立在废墟之上的虚幻世界罢了。”
“天帝的每一世，都是废墟之上的演绎，为的就是能再次走出一位天帝级的盖世强者……”
“只不过，也只有你走到了如今的层次。”
“无尽岁月，走到此处，已经耗尽了所有，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亿万帝骸，亿万个前世！”
“……娘娘担心天帝寂寞，临走之际，将一丝灵魂，携带着无尽的眷恋，化作了转世珠，陪天帝走过一世又一世。”
“不管天南海北，你们心中隐没的牵挂都会化作丝线，牵引着你们一起走过，轮回不断，辗转不休，生生世世。”
曾凡垂下眼眸，身形颤抖……
“若雪……”
良久，曾凡再次看向帝之门户。
那是一扇开在一个庞大无边的人型生灵身体上的门户。
洞穿了人型生灵体内与体外。
整个帝界嵌入到人型生灵体内，而外面就是黑暗，黑暗到了极致的黑暗。
可笑帝界中的大帝们，以为是晋级的希望，却没想到是催命的绝地。
以他们帝之气息晋级的大帝境，出来多少都是一个死字当头。
帝之气息都是他每一世死后留下来的一缕元气。
只要踏出帝之门户，刹那就会被人型生灵吞噬回去，身死当场！
“唉。”
老头的声音再次响起，讲述着曾经过往的种种……
无尽遥远之前……
邪魔入侵仙界，在仙界掀起了灭世大战。
战斗打得整个仙界都崩溃了。
在仙界生灵临死的反扑中，邪魔方险些被全灭，不得已退走，战争就此结束。
天帝作为对抗邪魔的主要战力，受波及的最为严重！
九成的麾下将士战死，天帝本身重伤垂死，陷入了沉睡……
天帝后飞若飞雪集自身以及剩余重伤将士的精血，为天帝开辟了一条再现辉煌的道路。
飞若飞雪则将几乎全部灵魂之力转移给左将军，让他代替了自己的位置，肩负起守护天帝帝躯的任务。
“将军，原谅若雪的自私，若雪只想陪着天帝走过每一世……”
随即一丝灵魂裹挟着无尽的思念，化作了转世珠，跟随天帝而去。
左将军勾取天帝与帝躯之间的联系，仿着仙界的轮廓，在帝躯之内构建了全新的帝界。
而帝躯形成了一道屏障，阻隔着外界的黑暗侵蚀……
帝界中，左将军构建了天帝神殿所座落的天帝山为创世神山。
天帝则回到了成帝前，走出的蔚蓝色星球。
从一切的源头开始，重新来过……
见证了百世轮回，左将军也不得不感叹。
天帝果然天之纵横，从微末中崛起，就算没人引导，护道。
任由天帝胡乱修炼，都能破入帝界，雄踞一方。
不过，那不是他，娘娘，所有战死的将士们想要看到的。
百世后，左将军弹出一根毛发，化作了白衣老头，去指引天帝前进的道路。
同时也清洗天帝轮回中产生的那些无能却不肯散去的魔念。
谁都不能影响天帝的分毫！
百世的轮回，天帝与若雪娘娘都会在不经意间接触，不经意间相恋。
哪怕相隔遥远，哪怕崇山险峻……
因果之线的牵扯下，两人都会走到一起，延续那一段前世未完成的姻缘。
哪怕是不能在一起，两人心中的执念都会化作无尽的空虚，思念着那彼岸中的莫名的身影，孤独终老……
思念涌动，曾凡望向枯寂中，一抹不断穿梭的金色光影。
他心绪难平，似乎看到了疯了的自己……
“啊啊啊啊……”
曾凡抱着头颅狂吼，声音却被黑暗吞噬，变成了无声的嘶鸣。
“若雪，灵儿，不凡，你们在哪里？”
这时，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临走之际，凌若雪与两个孩子脸上的担忧……
老公，我等你回来。
爸爸，我们等你回来。
为什么要离开啊？
回去？回得去吗？
一切都没有了……
连一声道别都没来得及说出……
啊啊啊……
曾凡愣愣望着破败的帝界，望着湮灭了的地球……
那美好的一幕幕，化作点点泪水，滑落脸颊……
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天帝，老奴的时间不多了，天帝继续留在帝界中，也只会亲眼看着帝界崩溃，再次感受生离死别……”
“……就算天帝达到第九境，无量无级天帝境，依旧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娘娘，帝子逝去……”
是啊，如同老头说的，他有什么能力拯救凌若雪和孩子们呢？
望着眼前的破败，他都倍感绝望，根本没有办法……
“……除非达到传说中的第十境，终焉境……终将湮灭一切……”
“只要能达到终焉境，荡平一切黑暗，你可以轻易凝虚成实，从虚幻的时光长河中，将你经历的一切都重现到世间……”
“保重，孩子，看到你痛苦，老奴也无能为力…”
“抱歉……不能再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呵呵……亿万世的光阴，老奴却没想到在最后一世，才见到天帝与年年喜得帝子，高兴之余却有着无尽的悲愁，可也算没有白活一场……”
说着，老头慢慢化成了星光，融入到了帝躯之内，他至死都不愿意浪费自己所剩无多的能量。
“呵呵……”
笑音越来越弱，没有道别，饱含着无尽的不舍与歉意……
“老头？”
曾凡张了张嘴，无数的话语，最终却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呼唤……
没有任何回应了……
这次，老头是真正的逝去了……
整个世界只留下了他与他……
一个孤独的人与一个疯子…
第十境啊？！
他连第九境都没看到希望，更何况虚无缥缈的第十境？
他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故土的根基上罢了…
面对如此庞大无边的黑暗。
他能怎办？
……
光阴在黑暗中沉浮，似乎流失了，又似乎静止了！
恍若过去了无尽时光……
又恍若就在昨天！
曾凡意识开始混乱起来！
心头的一点火光，又重新点亮他心中的火焰！
曾凡将心神融入到天帝躯内……
经历万载，将天帝躯炼制成一艘帆舟，翱翔于黑暗中。
他低头看了看坐下的帆舟，星光熠熠，却又死气沉沉。
原来那些璀璨的星辰光芒，都是每个亡人的执念。
其中，他看着一个跳跃的金光，那是前…前世。
前…前世疯疯癫癫的飞驰着，残破的身躯撞碎了一颗又一颗的小星星，嘴里依旧唠叨着：
“这也没有，这也没有，都是假的，哈哈哈……雪儿，你在哪？……呜呜呜……”
长叹一口气，曾凡抬头望向无尽的黑暗，如大渊一般，无穷无尽。
帆舟之外，什么也没有，只有黑暗，让人恐惧，让人畏寒……
曾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摸索到黑暗尽头。
不过，他必须摸索！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嗜望！
好在，他本身就是修炼黑暗能量。
能将这恶心到了极致的黑暗能量净化，剥离，转化成一些他能摄取的黑暗。
不然他连继续远航探索的机会都没有！
只不过，他也同样遭受着黑暗的侵蚀。
可他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要在黑暗中寻找一线光明……
“若雪，等着老公！孩子，等着爸爸！爸妈小弟，等着我回来！……”
“我一定要将你们从虚无中寻回！”
……
无尽岁月之后，不知翱翔了多远，帆舟内的星光都熄灭了。
破败帝界中的前……前世，没能抵住黑暗的侵蚀，金色的光辉已然不在。
曾凡第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就好似看到了暮年的自己。
弥留之际，前…前世清醒过来，看了曾凡一眼，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独自走到帝墓中……
“我本就应该沉寂在这里的……”
曾凡没有去送别。
甚至，没有任何思想上的波动。
好似失去了所有情感的物品！
一切光芒就在这一刻熄灭了，整个帝界都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就仿佛黑夜之中关上了照明的灯火。
双眸被黑暗蒙蔽，如同失明了一般。
可曾凡不再恐慌，似乎已经麻木……
黑暗，黑暗！只有融入黑暗才能寻找到真正的光明！
曾凡如同睁眼瞎一般，漫无目的在黑暗中胡乱前行。
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距离……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运作着。
黑暗的侵蚀，使他癫狂，发疯到了极致……
疯狂的释放着威能，清扫着看不见的黑暗物质……
发泄心中的怨恨……
可是，越是发泄，越是觉得心中空虚，无处发泄！
亿万载的疯癫，似乎耗空了全部的机能……
他堕落了，置身于黑暗的怀抱中，疯狂的吮吸黑暗……
就此沉沦在无尽的深渊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骨骼上烙印出朵朵黑色的花纹……
每一朵花纹的出现，都如同烈火焚身！
他不再顾忌什么……
逐渐的，他的肉体，经络，……乃至灵魂……
尽皆被黑暗侵蚀，他的身体完完全全变成一片漆黑……
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亿万载，又或许是亘古未变……
他沉沦在黑暗的交融中……
“咯咯咯……”
忽然，某一天，曾凡思维从无尽的沉沦中苏醒过来……
“好美妙的感觉！”
“黑暗，黑暗中的黑暗！”
他眸子转动，黑暗尽不再能阻止他的视线……
恍若，他又重新获得了光明，重新看得见了世间……
只见前方繁星点点，好似遥远的过去，那颗蔚蓝星球上看过的夜空……
星光璀璨……
鼻头一酸，大滴漆黑如墨的泪珠滚落。
黑暗中，他已经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只要荡平那些以往的黑暗，就是希望的始初！
希望啊……希望！
“若雪，孩子，父母小弟，我来了！”
“咯咯咯……”
…………
一处繁华的世界……
整片苍穹忽然暗淡下来……
只见苍穹上，两轮宛若深渊般黑暗的眸子陡然睁开，俯瞰着整个世界……
黑暗中，无数细小的触手荡漾着……
触手轻轻触及世界的一分，世界就崩溃一分……
狰狞无比！恐怖至极！
世界中的生灵惊恐，尖叫，却无能为力……
这是何等的黑暗恐怖啊？
黑暗生物缓缓张开覆盖天穹的巨口，吐露着难以言喻的音符……
似欢快，似喜悦……
轰隆隆……
整个世界不受控制，飞入到黑暗生物的巨口中……
顷刻湮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