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茵来讲，这次和陆舟之间的互表心意，实在是一件偶然又意外的事，尽管知道离不开队员们的暗中安排，但从中感受到的惊喜与震撼，并没有因此少上一分。
晚上睡不着觉。
偶尔，那种持续的兴奋情绪也会歇停两下，迎来浅浅的睡眠，很快，迷人的微笑伴随着好听的声音又会跑过来打搅，不过一会儿，又从梦中醒来，大脑接着兴奋。
整整一个晚上无疑是又美好又折磨人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沈茵浑身乏软，却没有丝毫困倦，准备提前去关手机闹钟时，正好有人发消息过来。
陆舟：早（微笑）。
沈茵一愣，紧接着露出的表情包一样的微笑，回复道：早。
那边很快又回复：我在楼下等你。
沈茵惊，赶紧跑下床，顾不及把拖鞋穿反，来到窗外。
陆舟抬头望她，露出微笑，伸手打招呼。
沈茵也忍不住跟着笑，不禁奇怪，他起这么早，睡够了吗？后面想到自己也起这么早，而且晚上根本就没有怎么睡，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沈茵回消息：我去洗漱，等我一小会儿，很快的。
陆舟：别慌，不着急。
沈茵心下一暖，又笑了笑。
来到楼下早餐店时，母亲才营业不久。
“起这么早？”王燕瞧挂着两个厚重眼袋的沈茵，“游泳队的事可真忙。”
“是啊。”沈茵看着不远处的陆舟，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掂量了沈茵两眼，王燕笑：“哼歌呢，跟你爸一个样，五音不全，听着可真是尴尬。”
沈茵的脸一烫，瞬间噤声，不是母亲提醒，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哼歌，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母亲说话过分直接了，佯作生气的样子：“叫我别哼就可以了，非要这么说。”
“身为你妈，我还是给了你面子的，从昨天晚上回来就听到你在哼，我也才现在说出来。”王燕也朝着陆舟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的那名队员又天不亮过来等你了，刚下好的两碗面，赶紧带着吧。”
沈茵接过，微笑：“谢谢妈。”
“现在还这么早，坐店里趁热乎着吃更好，只是看你那名队员好像不怎爱跟人打交道，怕为难他。”
沈茵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陆舟，没说话。
“不过倒跟你还挺亲近。”王燕又说道，琢磨了会儿，问，“这男孩对你有意思吧？”
沈茵的手一个不稳，差点把面给洒了。
王燕咳了声，继续：“想当年我走街串巷卖豆花的那会儿，我每天早上八点钟过后才到你爸的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天还没亮就去了，结果看你爸坐在大门口，手里端着个平常装豆花的碗在打瞌睡。”
沈茵立刻联想到父亲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
“不过我和你爸那会儿，家里都穷，也没怎么读书，看对眼了就能结婚，跟你们现在不一样。”王燕望着远处的陆舟，“男孩子的心智本来就成熟的晚，加上他才读高中，还比你小个几岁，即便喜欢你也只是图新鲜，你还是不要刻意放在心上。”
沈茵的心一沉，强笑道：“妈你说什么呢，不要把我和他的事想多。再说，假定他真的跟你说的那样……喜欢我，怎么就一定确定他是在图新鲜呢？”
“他现在才十几岁不到二十，还生活在学校的象牙塔里，一点社会经历都没有，能懂多少东西？顶多就当下过过瘾而已，再说，你之前不是还跟我提过，他是你们学校的全校第一么？”
沈茵确实跟母亲提到过这点，在第一次陆舟等沈茵一起上学后，王燕就问到过陆舟的情况，沈茵只管捡好的说，把陆舟的优点都夸了一遍。
“所以啊，人家后面肯定要上好大学，认识更多优秀的人，又踏进了一个新的世界。虽然我女儿也很优秀，但怎么说，路子不同。你要是回到四年前，还上高中那会儿，成绩那么好……”王燕说到这儿，怕沈茵不爱听，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早晨起来时的兴奋和喜悦，一下子被杂乱的思绪覆盖。
见沈茵脸色变得不太好，王燕开始自责刚刚不小心说出的那些话，又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前天跟我说过，游泳队的负责人能给你提供去俄罗斯学花样游泳的机会对吧，你最近开心的是不是这个，这事聊得怎么样啦？”
沈茵想到那天陈芸给她发的一连串消息，后面又被陆舟看到的事。
在陆舟跟他的妈妈和妹妹一起离开后，沈茵跟陈芸聊过这件事，杨念也参与进来了，称很看好沈茵的能力，去俄罗斯一定会给她带来更好的发展。
沈茵当时答应了，那是她多少年的梦想。
但在昨晚的时候，她居然把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注意力全在自己牵的那只手上，并且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可以一直牵下去。
看了手中的两碗面一眼，沈茵说道：“聊得还行，妈，我去学校了，面放久就不好吃了。”
来到陆舟身边时，陆舟伸手接过沈茵手里的面条：“你妈妈真好，做的面也好吃，叫辆车吧，不然就干了。”
沈茵看着去学校的路：“一起走过去吧，还早，不用那么急。”
一起多走会儿。
沈茵说什么，陆舟听什么：“好。”
走了一会儿，沈茵的手上多出一抹热度。
“不介意吧？”陆舟牵着沈茵的手，试探着问道。
沈茵脸色绯然，吞吞吐吐道：“这种问题……多余了。”
陆舟莞尔，把沈茵的手握得更紧：“知道了。”
沈茵抬眸看了看陆舟，不希望沉重的心情破坏了现在的氛围，脑子里搜寻着轻松点日常点的话题：“怎么经常见你穿校服，我看你们学校穿校服的学生挺少的。”
陆舟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怎么了，不好看吗？”
沈茵笑：“臭美起来了，我可没这么说。”
“方便吧，每天也不用纠结应该穿什么。”
“那倒见你鞋子换得挺勤。”沈茵想起之前偷听到赵平说陆舟鞋子价格的事。
陆舟看向自己的鞋子：“奶奶说，男生的鞋子要穿好一点。”
“这样啊，我也觉得。”
快到学校的时候，陆舟笑道：“今天这一路上，倒是没怎么听见你哼歌。”
沈茵骤然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舟。
“怎么了？”
沈茵想起母亲说她哼歌跑调的事，觉得陆舟可能也没有发现这点，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很喜欢《小燕子》这首歌啊？”
沈茵没听懂：“嗯？”
陆舟愣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昨天哼的不是《小燕子》这首歌吗？”
“隐形的翅膀。”
陆舟安静了一段时间，点了点头：“好像是《隐形的翅膀》，可能我把调子记偏了吧，不过我还是觉得里面应该加了点《小燕子》的内容。”
“一点都没有。”
“到游泳馆了，我们赶紧去吃早餐吧。”
“好。”
来到游泳馆后，陆舟把两碗面放在椅子上，准备拆开塑料袋时，见沈茵往储藏室走去。
“干嘛去？”陆舟问。
“走了那么久的路，有点渴，拿两瓶水。”
陆舟也有些发热，把校服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我帮你拿吧。”
沈茵看着陆舟笑：“两瓶矿泉水是有多重，还要你帮着拿？”
“别那么多话，那就一起进去。”
沈茵也脱下外套：“行，你去拿水，我去放外套。”
“嗯。”
陆舟跟着沈茵一起走进储藏室，拿过两瓶水后，把门关上。
刚放完外套的沈茵感到不解：“才待半分钟不到，把门关上干什么？”
陆舟背靠在门上，低眸看着沈茵：“没事，可以多待会儿。”
“为什么要多待……”沈茵看到陆舟的眼神后，瞬间噎住。
好熟悉，和昨天晚上陆舟的鼻尖和她的鼻尖快要碰到一起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陆舟莞尔：“你好像懂了，我就不解释了吧。”
事情发生得太唐突，沈茵眨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要碰到垃圾桶了，会弄脏衣服。”
沈茵信以为真，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发现垃圾桶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正当想回过头问陆舟在瞎说什么时，手腕一紧，被陆舟拉着往前走了几步。
“平常总说自己的力气大，但这个时候又会变得轻飘飘的，感觉在故意让着我一样。”
“你这人……”沈茵又有想挠脸的冲动了，前车之鉴让她克制住，“现在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陆舟笑：“我也只跟你一人说话怪里怪气。”
“你要……拽着我干什么？”
“猜一下？”
“无聊。”
“那就是猜到了，踮一下脚吧。”
沈茵觉得有好多只蚂蚁在自己的脸上爬来爬去，连空气也被抢走了。
陆舟又笑：“平常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却这么害羞，感觉好可爱。”
沈茵受不了陆舟这样说话，握起拳头朝陆舟身上砸去。
陆舟吃痛，蹙起眉毛。
沈茵怔：“你没事吧？”
陆舟又很快微微一笑：“你不踮脚，我就低头了。”
沈茵愣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那就这样，不要动好了。”陆舟慢慢俯身，“做了一晚上的准备，想试试。”
沈茵的心里乱打着鼓点，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可没想过要做这方面的准备。
看着陆舟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沈茵也没再做多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好辣，好辣，好辣，辣死了！这牛肉面也太辣了吧！”储藏室外响起何健安咋咋呼呼的声音，“水，水，哪里有水？储藏室，对，储藏室！辣死了，要归西了，见阎王都觉得死得窝囊！”
听到声音离储藏室门口越来越近，沈茵赶紧把陆舟推开，全身整理了下，拿起两瓶矿泉水，作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差一点吻到，被人莫名打断，陆舟感到烦躁，往旁边挪了两步，下一秒门就被何健安推开。
“何叔。”沈茵强笑着打招呼。
“哟！还有两个活人搁这儿呢！”何健安吓得跳了起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茵不好解释，索性把手中的水递给何健安。
“谢谢啊！”何健安接过水，咕噜两口就把一瓶水解决了，当看到陆舟后，愣了下，“咦，这也是游泳队的队员吗，怎么没见过？”
陆舟淡淡看了何健安一眼，没什么耐性道：“你是谁？”
“他是我们游泳队要请的教练，之前带过国家队。”沈茵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听到“国家队”三个字，陆舟盯着何健安多看了会儿。
“你呢，又是谁？”
陆舟帮沈茵把刚刚在匆忙中弄乱的头发理了下：“她男朋友。”
“咳咳咳……”何健安咳得停不下来，一度觉得自己又要见阎王了，“想……想不到这个狠丫头竟然有个看着这么斯文的小男朋友，哈哈哈！咳咳咳！哎哟，哎哟，不知道是该先咳还是先笑了……”
陆舟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中年大叔弄得越来越烦，冷淡道：“你知道你打扰了我们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