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愤怒，而回过神来的夏阁老，脸则是有些白。
比起蒋家之流的大世家，其实夏家真的说得上是低调了，他也管制着家里的人，不让他们胡来，自以为自己是没有蒋家那样的大把柄让人抓的。
可是颜沫这会儿说的事情，却让他心头猛跳。
他只能够安慰自己，那件事情隔了这么多年，当年亲身经历了这个事情的人都未必知道那些事情，更别说是颜沫了。
“夏大人别着急啊，下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颜沫微顿了一瞬，这才抬眼，看向了所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夏家是仗着夏宇赢来了满门荣耀，可若是……”
说到了这里，她忽地一顿，那冰凉的目光，在夏阁老僵硬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随后这才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若是夏宇之事，都是假的呢！”
“假的！？颜大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夏大人可不是你可以随便编排的，那是先帝在世之时，亲自追封的魏国公！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夏家阵营的人没想到，这颜沫会一下子攻击夏宇。
夏宇在这些人心中那可都是英雄，颜沫贸然吐出了这样的话，自然会让这些人不满意了。
颜沫瞧着那领头之人的脸色，面上却平淡至极，那一双眼睛当中，满满的都是漠然，这种漠然，带着让人心惊的味道。
“说什么？说得就是这位魏国公！”颜沫面上表情忽变，变得一片冷然了起来。
“他不仅仅骗了当时的人，还骗了先皇！博得了一个身后美名！夏家也指望着这么一个人来瞒天过海！你们当真以为，当年江南匪患的事情，就再没有人能够知道了吗！？”
颜沫说到了这里，忽然发现那夏阁老的脸色白了一下。
她勾了勾唇，道：“夏大人，不如你来说？说说看你那了不起的大儿子，究竟是怎么为国为民的！？”
“颜、颜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夏阁老面上的表情很是难看，可在颜沫问出了这一句话之后，他眼眸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还是没有松口。
颜沫见状，忽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里面，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味道，夏阁老看着，心头一跳。
“夏大人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颜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踱了一步。“那，就只能够由下官代劳了！”
夏阁老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阻止颜沫，可颜沫那边，却已经直接开了口道：
“夏家的荣耀，夏宇的牺牲，其实全都是假的！”
满场皆静，只能够听见颜沫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冰冷刺骨，凉到了人的心中。
“十几年，江南确实是闹了一次匪患，且那些个匪患都是些罪大恶极的，竟然妄想屠城，占领整个江南！”
“当时的夏宇，确实是江南的两州巡抚，是百姓的父母官，可惜的是……”她说到了这里，忽地停顿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嘲讽。
“在匪患闹起来的时候，这位夏宇夏大人，并没有如上报的那般，带领着身边所剩不多的人去抗匪，更没有以一人之力救下满城百姓！这些！”
她忽地抬眼，对上了那夏阁老的眼睛，冷声道：“都是巡抚府内的一个师爷做的事情！最可笑的是，这个师爷做出了如此惊人之举，却在壮烈牺牲之后，被人顶替了所有的功劳。”
“这一顶替！就是十几年呐！”
哗——
朝堂之上忽地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话？
也就是说，那夏宇本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这种所谓的壮举，并不是他做出来的，然而夏家却冒领了别人的功劳，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宠！？
“颜沫！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大哥乃是当世英雄，哪里是你这种黄毛丫头可以随便诬陷的！？”那夏阁老没有出声，反而是夏玄，被颜沫的话激得暴怒！
一瞬间，甚至顾不得在朝堂之上，跳起来指着颜沫的鼻子，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颜沫见状，面上没有任何的慌乱，她反而冷冷地勾唇，道：“事到如今，夏大人还想要装相吗？这个事情里面，谁是英雄，谁是抛弃一城百姓率先逃跑的狗熊，并不难查！”
“当年匪患出现之时，因为伤亡惨重，只存活下来了半个城池的百姓，许多百姓对于那远在了天上的父母官，其实是不大认识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谁。”
颜沫一开口，周围便静了一瞬，许多人盯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可这不代表着，整件事情，就没有别的知情人了，几年前，那位英雄师爷的家里人，找到了京城来，就是想要为那位被人顶替了功劳的师爷鸣冤！”
“没想到当时夏家，在京城当中正是如日中天，夏大人在接到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在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师爷的家人，冤枉成为了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
“让那无辜的一家人，惨死于京官的刀下！”颜沫说到了这里，闭上了眼睛。
诚然，这个夏家，包括了夏阁老还有夏玄，在京城一直都很低调，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柄，算得上是为官清廉。
可当她查清楚，夏家那所谓的清廉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污浊之时，她心中对于这个夏家的厌恶感，甚至一瞬间高过了蒋家
那蒋家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不会摆出这么道貌岸然的嘴脸来！
夏家明面上装出了一副为国为民的嘴脸，背地里却让这么无辜的一家人，赔上了性命。
颜沫特地去翻过了夏宇的案例记录，上面连那个师爷的名字都没有提到过，而夏家！
竟就这么霸占了别人用命换来的功劳，足足十几年！
思及此，颜沫忽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她眼中漆黑一片，看不见半点光亮，却无端地，给人一种不敢与她直接逼视的感觉！
“夏家可当真儿是了不得啊！为了保住一府的荣耀，甚至不惜做出这样子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今日颜沫还真的是想要问问夏大人——”
“您年纪这么大了，活也活不过这几年了，等你死了，你真的有脸面下去见师爷一家吗！？”
“颜沫！”夏玄一声暴喝，忽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挡在了夏阁老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