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完之后，聊了一会闲天，又烫了个舒舒服服的脚，江去病这才趿拉着拖鞋向二楼走去。
他一个人睡一屋，周莞尔则和姜小楠一个屋，就在隔壁。
此刻躺在宽大厚实的实木大床上，听着屋顶滴滴答答的雨声，江去病竟然有些睡不着。
翻来覆去躺了一会，索性摸黑起来推开窗户抽烟。
刚抽了没两口，就听“吱呀”一声，隔壁的窗户竟然也被推开，姜小楠支起架子，趴在窗沿上侧着头看着远处也不说话。
山里的夜有些冷，尤其还是下雨的情况下。
整个山村甚至包括远处隐于黑夜的群山仿佛都陷入沉睡，天地之间好像只有他们二人。
“睡的不习惯吧？”
姜小楠压低声音，她撩了撩散下的头发，侧头看向江去病。
“有一点。”
江去病同样压低声音，“聊聊？”
“行啊。”
姜小楠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好像在等着江去病开头。
江去病也不知道聊啥，他此刻正斜靠在窗户旁的大木头箱子上，就是以前的女人结婚陪嫁的那种。
索性随意起了个头，“你父母呢，怎么没见？”
“失踪了，可能去世了吧。”
“。。。。。。”
江去病一时无语，这天直接聊到头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好久了。”
“我母亲从小跟着嘎婆去山里采药，后来长大了便一个人去，直到有一天就没再回来。后来我父亲去山里寻她，也失踪了。”
姜小楠语气平静，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这也不算稀奇事，这里许多人家都有在山里没回来的。”
“回头我帮你问问，咱地府那边有点关系在的。”
江去病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
“哦？”
姜小楠语气惊讶，过了半晌才道，“你朋友圈挺广啊？”
“还行吧。”
江去病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不止一人和他说过。
“谢谢你了，不过还是算了，就这样子好歹还有个盼头在。”
姜小楠得空便会去大山里转悠转悠，一开始是抱着找到父母的念头，后来年头久了，已经变成习惯。
江去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顺着这个话头道，“我这次来是有目的的，想请你加入我的队伍。”
“行。”
那边直接答应了，反倒是把江去病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
“你不问问是什么？”
“没什么好问的，你刚来我就知道你有事。”
姜小楠略带得意，“反正干什么不是干，总比天天上台演出有意思的多。”
“谢了。”
江去病有些被信任的感动，虽然并不知道这般信任所从何来，或许是从自己上次挥舞那把长刀开始？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我也不说什么大义凛然，祖国需要我们之类的话，水平不够说也说不出来…”
“但上次的事你也参与了，应当知道有些外国的神明在觊觎着这片土地，而我们又恰好有一些本领，所以就算是专业对口吧。”
“我们的任务就是寻找咱们自己的神，算是一个大摸底行动。”
“噗嗤…”
姜小楠听完忍不住笑，仿佛被大摸底这三个字给逗乐了，“这么有逼格的一件事被你一说好像一个跑基层的公务员啊！”
“就是公务员啊，吃国家饭。”
江去病也跟着笑，“待遇还不错，遇官大一级。”
“行吧，既然这样，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是我偶然间发现的。”
……
翌日，一大清早，江去病便被门外的动静惊醒。
出门一看，正是姜小楠蹑手蹑脚的下楼梯，她见江去病有些歉然道，“抱歉，吵到你了。”
“没事，是我被憋醒了。”
江去病摆摆手，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大木头箱子，不由好奇道，“这么早这是要干嘛？”
“化个妆，你要没事就跟我来，别吵醒莞尔。”
“你好像很喜欢她呀，都莞尔莞尔的叫了。”江去病跟着她下楼，打趣道。
“是啊，我们很有缘分。”
两人边说边来到昨天的灶房，只见大锅里已经坐着热水，屋里暖烘烘的。
姜小楠从一旁的布袋里挖出一小点不知是米粉还是面粉的东西放在一旁，接着打开木箱，瓶瓶罐罐掏出了一大堆出来码放整齐。
江去病很懂规矩的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个规矩是他老妈告诉他的，女人化妆的时候，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孩，最好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只见姜小楠先是拿起装着粉的小碗轻轻吹了一口，将之扬起，接着敛气屏声，让飞起的粉末自然的落在脸上。
霎时间，她那小麦色的皮肤肉眼可见的白了一点。
“帮我从锅膛里取一节柴火。”
姜小楠开始和观众互动起来。
江去病看的兴起，自然指哪打哪，连忙折了一小节熄灭的柴火递给她。
他估计这是要画眉，除此之外他实在猜不到还能干嘛用。
果然，姜小楠直接用已经变成碳灰的那一头开始描眉，眉毛画的又细又长，尾端高高挑起，宛如两条灵蛇攀附在额头。
“按规矩，这是要用柳树枝的，但将就一下吧。”
她一边描眉，一边解释。接着又打开一个小罐子，里面是红色的粉末。
她直接用中指挑了一点，在双眼尾部信手一抹，两道红晕瞬间出现。
只此一下，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大变，显得灵动许多，仿佛山间的灵狐一般。
“下面是点朱。”
她打开另外一个罐子，还是用手轻挑一些油脂一样的东西，抹在双唇之上。
“好看吗？”
她抿了抿唇，笑盈盈的看着江去病。
“老霸道了！”江去病竖起大拇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瞬间想起了虞小楼好像问过这个问题。
这下以后就可以告诉她，化完妆的姜小楠好像更好看一些。
江去病这个回复让姜小楠很满意，她竟然从木头箱子里取出一支毛笔，将笔头放在嘴里含了一下，接着蘸了些红色的汁液在脸上和额头勾勒起来。
一道繁复却充满野性美感的花纹渐渐从她笔下出现。
等她再次抬头，一股摄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江去病只觉得这一刻好似跨越了无数年的光阴，看见了一个沟通神灵，以舞祭天的巫！！
“好了，你去喊莞尔起床吧，我要换衣服了。”
姜小楠发出了“逐客令”，把江去病推了出去。
等他恍恍惚惚的带着才钻出被窝的周莞尔再次下楼之时，两个人同时张大嘴巴，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只见姜小楠此刻头戴两根长长的，不知道用什么动物做成的翎子，身着一身黑中带红的长袍，柳腰之上悬着一柄黑色长刀，正驾驶着一辆电动三轮车对他们一歪脑袋。
两根翎子随之而动，宛如戏台之上的水袖舞动。
“来，老司机发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