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机三个字一出口，二人只觉得耳边突然一道炸雷，脑瓜子嗡嗡的响，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周莞尔踉跄后退两步，险些被身后台阶绊倒，嘴里更是喃喃自语，“我这是还没睡醒吗，这是姜姐姐？？？”
江去病理解她的心情，他自己也没好上多少。眼前这一幕简直好比萧何骑车追韩信，刘关张在牌桌上斗吕布，林黛玉拳打镇关西，奥巴马敬礼踢正步。。。。
这种丝毫不顾人死活的冲突感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愣着干嘛，上来呀？”
姜小楠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催促了一声，拧动车钥匙。
随着车辆的启动，车上立刻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电子音乐，还有一道热情的声音夹在其中，“力帆摩托，扎西德勒！”
“。。。。。。”
可怜两人的神经还没恢复过来便再受暴击，满是不情愿的爬上车。却见上面已经放好两张小马扎，还有一些装好的吃食和一瓶茅台。
周莞尔见状连忙问道，“咱们是要去野炊呀？”
“是啊，你们坐稳了！”
话音未落，三轮车猛的向前一窜，车后的二人差点摔个大屁蹲，赶紧抓住两旁的扶手，不敢再多言。
此刻天色尚早，晨光微亮，一路上只能看见些许老年人扫地喂鸡，生火做饭。
屋顶青烟袅袅，与雨后山林间的晨雾彼此交融。车后的二人简直看呆了，身处混凝土丛林中的他们何曾身临其境这画中一样的世界？
难怪人们心中都有一个归隐田园的情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种意境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得更加深有感触。
一路向西，路刚开始还算平整，坐在后面吹着风还算惬意。但随着路两旁的房屋渐稀，车辆也开始颠簸起来，扶着车身的手已经被震的有些发麻。
“再坚持一会哈，马上到了。。”
姜小楠通过后视镜看见两人的表情有些痛苦，连忙安慰道，“要不咱们唱唱歌吧？”
“好哇！”
周莞尔正呆的无聊，闻言立刻欢心雀跃起来，“是山歌吗？”
“山歌要对唱，你们会嘛？”
姜小楠头上的翎子被癫的乱颤，笑嘻嘻的回头看着他们。
“我只会几句那个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深山里来。。。。”
周莞尔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她嗓音条件不错，唱的挺好听。只是在江去病看来她更适合唱那种《爱你》之类的小甜歌，这种清脆嘹亮，余音不绝的山歌风不适合她。
姜小楠也跟着和了几句，她的嗓音就是那种山歌风，如同山间百灵，随风直上云霄。
“你怎么不唱？是不喜欢吗？”
她见江去病只是抽着烟笑嘻嘻的看着她们唱，回头好奇道。
“咳。。那我就献丑了！”
江去病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本也不是什么扫兴的人。空旷的山间小路之上顿时响起了一首纯正的山歌。
“老司机带带我，我要去昆明啊，老司机带带我。。。。阿里里，阿里里，阿里阿里里。。。。”
“咯咯咯。。。”
两个姑娘笑的前仰后合。
时间在欢声笑语面前也仿佛失去了伟力。
等三轮车停下之时，日头已经高照，面前是一条当地人时深日久踩出来的小路。
“车只能到这了，接下来要步行了。”
姜小楠拔下钥匙，指着前方的密林道，“还要走很远，你们没事吧？”
“咱们要去哪里呀？”
周莞尔此刻还不知道他们一行人要干嘛，看着雨后略显泥泞的土路，满脸疑惑。
“去我的秘密基地！”
姜小楠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面容变的稍显肃穆。
常年生活在大山里的人，往往对大山有着格外的敬意，有的进山之前还会磕上一个。就和跑船为生的人一样，有着只属于他们的忌讳。
好比生活在北方的那片白山黑土中的人们，上山之后是不能坐在树桩上的，因为据说那是山神爷的位置。
如果用现代科学来解释，可能是树桩里会滋生很多细菌，或者暗藏蜈蚣之类的毒虫，人坐在上面容易生病和被咬。
以前的人们不懂这些，便将之赋予了神话色彩，一代一代的口耳相传下去。
但无论如何，这是人类和大自然的默契，可以不信但必须要尊重。因为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有可能救你一命。
这片群山之中自然也有着属于这里人们才知道的禁忌，但姜小楠看了身后二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带头进去密林之中。
周莞尔紧随其后，江去病吊在最后，他手里拎着带来的吃食，不住的打量四周。
只见现在众人身处的地方还隐有人迹，不时可以看见裂开的藤条筐被遗弃在旁，还有些塑料袋等生活垃圾。
但走着走着，光线变得黯淡，只有抬头才能看见茂密的树冠间隙透下的点点日光。
脚下已经没有路了，灌木丛生，不知名的植物刷刷刷的打在小腿肚上。
林中异常安静，只能听见前方姜小楠拿着刀开路的声音和三人脚步的沙沙声，偶尔才能听见几声受惊的鸟群扑棱棱飞走的动静。
又不知走了多久，周莞尔已经“呼呼”的喘着粗气，但她好像感觉到此番前来好像并不是野炊那么简单，硬是一声不吭，咬牙坚持。
“再坚持一下。”
姜小楠听到这粗重的喘息声，回过头拉了她一把，“前面有一片废弃的建筑群，是以前土匪的老窝，那里可以休息休息。”
她此刻看起来倒是面色如常，不仅如此，密林之中的她看起来更加灵动，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
尤其是她脸上涂着用红色颜料勾勒出来的图案，此刻看起来简直活过来一般，透着野性的气息。仿佛她生来就应该生活在这群山之中，做这山间的精灵，不染尘埃。
“好的，我可以的，呼。。。”
周莞尔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鬓角都被汗水浸湿，乌黑的碎发贴在脸上。她接过江去病递来的矿泉水灌了一大口，扶在一根从树上垂下来，手腕粗细的藤条之上，小腿止不住的颤抖。
江去病其实一直跟在后面看的清楚，想帮忙背她又不好意思。周莞尔穿着长裙，腿上是那种只到腿弯处的丝袜，早已被树枝勾的处处是洞，背着她难免会有些肌肤之亲。
此刻，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可以的。”
周莞尔果然拒绝，还握起拳头给自己打气，“我一定可以的，我可是一口气登上黄山的人！”
江去病和姜小楠相视一笑，都暗道这小姑娘还挺坚强的，没有现在人常有的那种娇气，
“这样吧，你等我一下。”
姜小楠像是想起了什么，单手勾住藤蔓，一个纵身，三下五除二攀到一棵参天大树之上。
接着两指勾住放在嘴边，一个响哨声入云霄。
树下两人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就听这响哨连响三声，却并无事发生。
姜小楠吹完之后，直接坐在树枝之上，晃荡着两条长腿，对着树下两人道，“等一会啊。。。”
“姜姐姐你好飒啊！”
周莞尔仰头看着树上的人影，两眼都快泛起桃花，精神头都好了许多。江去病甚至怀疑这姑娘快要被掰弯了。
“你知道你像一个电影里的人吗？”
“谁？”
“就《绣春刀》里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我忘了，也用一把长刀。”
周莞尔连比带划，做出了一个挥刀斩的动作，“可帅了！”
“是吗，回头我去看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江去病则直接被她们忽视。干脆去一旁抽烟，还没吸两口，忽然耳朵一动，猛的站起身子看向丛林深处。
那里几乎暗不透光，看不见什么，但隐隐能听见有一个东西正在快速移动而来。
声音很轻，若不是偶尔响起枯树枝的断裂声，就连江去病也差点忽略。
周莞尔依旧在和树上的姜小楠聊天，忽然瞥见江去病面色不对，立刻意识到什么，连忙闭嘴，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只听树前方林间树枝不断抖动，树叶沙沙作响，能感觉到有东西过来却看不见是什么。
“别怕，是傻妞！”
姜小楠看着下面警惕的二人微微一笑，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一般猛的从黑暗之中扑了过来。
这东西速度实在太快，再加上林中幽暗，两人只感觉一股腥风扑面，等看清之时，这东西已经在树上一个借力，调转身形，转瞬来到姜小楠的身边，正亲昵的用脑袋蹭着她。
“我滴妈。。。。”
树下的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好像穿越到了人神共处，异兽遍地的上古洪荒时代。
只见树枝之上，正蹲着一只比寻常花豹大上好几番的豹子，通体纯黑，不见一根杂色。毛发油光发亮，牙口森寒，两只黄褐色的眼珠正紧紧的盯着他们，身后尾巴如鞭，垂在身后，嗓中低吼，呈攻击之势。
“傻妞，闭嘴，是我的朋友。。。。”
姜小楠摸了摸黑豹的脑袋，安抚几句，又对树下仿佛失了魂的周莞尔笑道，
“你昨天不还是问我傻妞是谁嘛，诺，这就是傻妞喽！”
她一边说着，一边跨坐在黑豹身上，“下去吧。”
“唰…”
树枝失去重量，猛的回弹，树叶纷纷落下。
再回首，这偌大体型的黑豹竟然无声无息之间落在二人面前。
难怪之前只能听见轻微的动静，在这幽暗的密林之中，一身黑色皮毛再加上这神乎其技的本领，简直就是黑夜中收割生命的幽灵！
只不过这幽灵名字竟然叫傻妞？？难道是个母的？
周莞尔已经被吓的不敢动弹，她从小到大哪里和豹子这般零距离的接触过，还是这种比普通豹子大上许多的豹子？
此刻是动也不敢动，求救似的看着姜小楠。
“没事，傻妞很乖的，轻易不吃人。”
姜小楠出言逗她，还牵住周莞尔的手去抚摸黑豹的脑袋。
而这傻妞果然名副其实，一摸之下竟然张大嘴巴耷拉着通红的舌头，两只眼珠瞬间变得痴傻，一副很爽的样子。
估计再摸一会，就要躺在地上翻肚皮了。
“真的很乖呢。”
周莞尔渐渐胆大起来，撸的不亦乐乎，“这是姜姐姐你的宠物吗？”
“是我的伙伴。”
姜小楠纠正道，“傻妞救过我的命，我这把刀也是她找给我的。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也是我遇见傻妞的地方。”
她对着周莞尔说话，目光却看着江去病，仿佛是在解释给他听。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祖传的呢！”
江去病点点头，也蹲在黑豹旁边给她挠痒痒，只觉得这毛发如根根钢针一般扎手， 不像看起来那般柔软。
“好了，小莞尔，你就和我一起坐趟顺风车吧。”
姜小楠拍拍黑豹的屁股，等它起来，单手一撑，拧腰跨上。
恰巧一道光柱从树冠的缝隙处投下，好似舞台上的追光灯一般正照在胯刀骑豹的姜小楠身上。
黑衣，黑刀，黑豹，浑然天成。
唯有她头上长长的翎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幽光，更增一抹神秘之感。
别说周莞尔看的愣住，就连江去病都看的呆了，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真是此生未见之美景，穷极他九年义务教育之所学，也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姜姐姐，你真是好美啊！”
周莞尔几乎是呓语般说出这一句。其实姜小楠的长相只能算是中上，但这一刻谁还会看脸？
“是嘛！”
姜小楠笑的很满意，很是受用。单手转了圈刀花，忽然将长刀的一端递到周莞尔面前，屏气凝息，一声低喝，“上来！”
周莞尔下意识的抓住，只感觉身体一轻，竟然被凌空挑起，径直落向黑豹背上。
“咔嚓！！”
江去病放下手机，看着手机里抓拍的画面甚是满意。
他将照片递到周莞尔面前给她扫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贱兮兮的道，“想要吗？”
“想，想！！！”
周莞尔简直要疯了，这种照片就是这辈子也很难再有第二张了。
“一百块，微信还是支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