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刚上楼梯，就看见何霁野背着书包站在拐角处，她欢快地迎上去：“你怎么在这儿？”
何霁野瞅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语气有点冷漠：“等你。”
“你们班这么快就结束啦？”
“明明是你们班太晚了。”
“你等我五分钟，我收拾好就出来。”
成嘉树看沈鸢又偷偷溜走，一把拉住她的衣角，耍无赖：“你还想去哪儿？不行，你必须带上我，不然我不放你走。”
沈鸢着急地“啧”了一声：“放手！何霁野在外面等我。”
“我不管谁在等你，反正你不许走。”成嘉树就是抓着沈鸢不撒手。
沈鸢没辙，气呼呼地坐下来，打算趁他不注意再逃。结果成嘉树一直拉着她书包带子，还凑到她面前，得意地摇头晃脑。
两人耗了二十分钟，成嘉树感觉她真的要生气了，才放人走。
沈鸢急匆匆地跑出去，跟何霁野解释：“成嘉树那家伙一直拽着我不让我走。等急了吧？对不起哦。”
何霁野摆摆手：“今天想吃什么？”
沈鸢笑的灿烂：“我们去美食街吧？看到什么就吃什么！这样就不用考虑了！”
何霁野勾唇，眉眼温柔：“好。”
一路上何霁野都没怎么说话，沈鸢觉得他今天很反常，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下摆摇了摇：“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何霁野看了眼沈鸢的手，又将目光移向她的眼睛，跟她对视了几秒后，他丢盔卸甲：“我看到你和李贤骐一起回来的。”
“他跟我说了一点事儿。”
何霁野脱口而出：“跟你表白了？”
沈鸢惊讶：“你怎么知道？”
看到沈鸢的反应，何霁野心底那点小脾气也没了，薄唇半勾：“只有你看不出来吧，笨蛋。”
沈鸢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何霁野一一列举，“第一次跟你打羽毛球，我就觉得他有点喜欢你。后来他给我调走，我就确定了。还有双旦晚会那次，他表现得很明显了。”
沈鸢在心里数着日子：“那也蛮久了。”
“怎么？动摇了？”
听到这句酸不溜秋的话，沈鸢突然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指着何霁野：“你是不是在吃醋？”
何霁野扭过头，轻咳了一声，神情坦然：“什么吃醋？我吃你醋？你没搞错吧？怎么可能呢？我才没有吃醋。”
“是是是，你没有，你怎么会吃醋呢，高冷小王子。”沈鸢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那你答应了没啊？”何霁野没挣脱沈鸢抓着他的手，还往她那边靠拢了一点。
沈鸢大呼：“当然没有啦。我喜欢你啊。”
这么赤裸裸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还一直拉着他的衣袖，两个人的手若有若无的摩擦在一起，竟然让何霁野有点脸红。
他不自在地点点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两人来到美食街时已经是九点多了，人满为患，每个摊位前都要排队。
“我们夏天再来一次吧？”沈鸢站在关东煮的摊子前，等着老板结账的空当，歪头对何霁野说。
“好啊。”何霁野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夏天应该没有这些暖呼呼的东西了。”
沈鸢学着他说话：“肯定有其他冰凉凉的东西。”
何霁野展眉一笑，忍不住捏了捏沈鸢耳垂。
两人吃遍了整条街。确切的来说，是沈鸢一个人吃遍了整条街，从街头的关东煮吃到街尾的酸辣粉，一刻也没停过。
何霁野跟在身后，拎着她的书包，在她吃到辣的龇牙咧嘴时，递上一杯水。看着她吃到美食而开心地手舞足蹈的样子，自己心情都变好许多。
“吃饱没？”何霁野在沈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摸自己的肚子时，忍不住笑着问。
“非常饱！”沈鸢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
“不多啊。”何霁野摇摇头。
沈鸢狡黠一笑：“既然不多，那我们再去买杯奶茶吧？”
听到这句话，何霁野没忍住，笑出声，利索地背上两个书包，站起身宠溺地看向沈鸢：“走吧，小馋猫。”
每一杯普通的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会变成雪碧。他的胳膊轻轻和你碰到，你心里的气泡就会滋一下跑到嗓子眼。甜呀，还亮晶晶，好像刚才喝下了整条星河。
两人吃饱喝足，往晚上跨年的广场走。一路上，何霁野一直让沈鸢走内侧，每次有车经过，都侧身护着她。
他挑了一家最佳的咖啡馆。这是坐在窗子口，也能看到大朵绽放的烟花的最佳店面。而且离湖边很近，如果沈鸢想近距离观看，走几步路就到了。
店里的人不多，跟热闹的商场相比，这里显得有些冷清。
沈鸢坐在角落，远离人流量最多的进口处。大大的落地窗，将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每个店面都装点了屋子，亮闪闪的。有的连圣诞节的圣诞树都没来得及收进去，匆匆在门牌上挂着“新年快乐”的祝福语。
何霁野端来两杯奶茶，顺着沈鸢的目光看过去：“那家是新开的。”
沈鸢反应过来，回过头悄然一笑：“那里看上去好温馨啊。”
“老板娘也是个很温柔的人。”何霁野插上吸管，将奶茶递给沈鸢。
那是一家在角落的店铺，不是最佳地理位置，看不见烟火，被前面的店挡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到。但是整体装修很吸引人，是那种女孩子看了就忍不住想进去逛逛的风格。
沈鸢喝着饮料，一边问一边往那儿看：“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方哲来过几次。老板娘是研究生刚毕业，和自己的男朋友开了这家店。两个人好像明年就要结婚了。”
沈鸢调侃：“你还知道这么多。”
何霁野勾笑：“没办法，和方哲出来就得听美女的八卦。”
沈鸢眯眼看他，打趣：“吼，不是你自己想听哦？”
“我只想听你的。”何霁野盯着沈鸢，把她看得目光躲闪，脸红到了耳朵根。
沈鸢一心惦记着那家店，时不时看一眼，进去的人一波又一波。
何霁野察觉到了，敲敲沈鸢的头：“去那边看看？”
“那这些怎么办？”沈鸢指着桌子上的课本和背后的书包。
“没事。我去跟服务员打个招呼，让他帮忙看一下。”
走到店门口，沈鸢终于看清了，整个房子都是玻璃的，连屋顶也是，抬头能看见漫天繁星。屋子分割成两半，中间有一排长长的书架，左边放着三四个人坐的欧式黑白桌椅，右边做成隔间，里面是适合聚会的沙发和大圆桌。柜台不设在开门处，而是需要往里走，路过一个一面墙贴满便利贴，一面墙贴满照片的走廊，老板娘就站在堆满娃娃的背景墙前。
老板娘如何霁野所说，真的很年轻，扎着丸子头，穿着简单的牛仔裤t恤，腰间系着卡其色围裙，甜甜的笑挂在脸上，整个人干净清爽。
沈鸢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老板娘。
“又来啦？”老板娘热情地招呼。
何霁野抿嘴笑笑：“我带她来的。”
沈鸢躲在何霁野身后，笑着招招手。
老板娘在两人之间扫了扫，心领神会：“要喝点什么嘛？还是随便坐坐？”
何霁野扭头问：“喝么？”
沈鸢摸摸自己的肚子，真的喝不下了，凑到何霁野耳边，小声嘀咕：“我也想，但是肚子实在有点撑。”
何霁野失笑，对老板娘摆摆手：“先不喝了，我带她到处看看。”
老板娘笑着点头。
“这里好多照片哦。”沈鸢看着照片墙的照片感慨。
有笑得开心但是泪流满面的朋友，有紧紧相拥却面无表情的情侣，有穿着婚纱和西装的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妻，有抱着娃娃肩并肩笑得露出门牙的孩子……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
沈鸢一张张的看，看到中间时停住了，她拽过何霁野，指着这张照片问：“这个是老板娘和她男朋友么？”
何霁野弯着腰，凑过来看：“好像是吧……我之前没注意。”
老板娘从他们身后路过，听到他们的讨论，忍不住说起自己的故事：“这个是我弟弟。他去世两年了。为了救她女朋友。”
“……”
老板娘目光深远，悠悠地盯着一个地方，开始陷入深深的回忆：“我弟弟从小就有个英雄梦，希望拯救世界。长大之后有机会实现了，他考取了警校，当了一名缉毒警。刚开始工作那段时间，他经常有任务，十天半个月不接电话是常事，一开始家里人还担心，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后来他每次结束任务，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报平安。这么过了一年，大伤没有，小伤不断，倒也还算顺利。
“工作第二年遇到了他的女朋友，也是一名警察，但不是缉毒警。两人很快陷入爱河，很快求婚，很快决定结婚，又很快的筹备婚事，总之一切都快的不像话。
“就在婚礼的前一个月，那女孩儿出事了。我弟在跟踪的一个毒品贩卖组织发现了他们的眼线，毒枭一气之下找到了我弟的女朋友，把她绑架，准备当着我弟的面撕票，再把我弟给杀了，然后一走了之。但是我弟多爱她，怎么忍心让她死。他和他警队的同志里应外合，把她救了出来，但是自己却死在了毒枭的子弹下，再也没起来。”
老板娘说完这个故事，久久没抬头，盯着照片中的弟弟，好像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她勾起嘴角笑了笑。
沈鸢一直抿着嘴不说话，心情很沉重。
原来真的有爱一个人爱到可以为了她去死。她一直以来都小瞧了爱情的力量。
我们永远都无法预料到未来会是怎样。也许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大打出手，或者喝一瓶水的闺蜜反目成仇，又或者毫无交集的路人变成好友。
许多事我们一辈子也猜不到结局。其实我们害怕的，是那个随口说了再见的人，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了。
珍惜当下，珍惜身边人，大概是与这个世界最和睦的相处方式。
听完那个故事，沈鸢就闷闷不乐。回到咖啡馆还是苦着一张脸，不似刚来时那般开心。
何霁野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说话，只是默默递过来一张纸条：你抬头看看我。
沈鸢听话的抬头，看到的是因为笔芯漏油，黑色墨水弄得满脸都是，活像个花脸猫的何霁野。她看着他一脸无奈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趁着何霁野去洗手间收拾自己的时间，沈鸢跑出去买了一包纸。
等她再次推门而入时，她看到了熟悉的人。
“哎？好巧，你也在这儿。”李贤骐朝沈鸢挥挥手。
沈鸢尴尬一笑：“你一个人么？”
“不是，我和学生会的几个人来的。”李贤骐伸手指向某处。
沈鸢顺着看过去，都是她认识的。她举起手挥了挥，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和谁一起来的？”
刚准备回答，沈鸢身后一道人影吸引了李贤骐的注意。
“你怎么站在这儿？”何霁野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沈鸢站在原地不动，他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耳垂。
沈鸢仰头在何霁野耳边说：“碰到学生会的人了，全是认识的。”
何霁野这才环顾四周。
李贤骐就站在离他几米外，学生会的那拨人坐在最显眼的地方，齐刷刷地扭头看他。
吴言心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两人......是在谈恋爱？
“你们怎么一起的啊？”旁边有人好奇，嘻嘻哈哈地问何霁野。
何霁野跟那人关系不好，不太乐意搭理他，顺势牵着沈鸢的手坐到原来的位置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没见过人约会的？”
“哎呦，这么快就在一起啦？”那人来劲了，问的更起劲。
何霁野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那人吃了个蔫儿，悻悻地扭过头，一脸尴尬。
吴言心揪着自己的衣服，恨恨地看着沈鸢，仿佛要把她给吃了。
她一直在想，何霁野到底和谁有约。她把她们年级的有可能性的女生都想了一遍，长得好看的、成绩好的、普普通通不打眼的，又或者是好看又叛逆成绩总是倒数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一个她最害怕和何霁野在一起的人。
她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条信息。